第一章

「姐，不要，不要啊！」青芷不停的呼喊，但還是看到鮮血不停的從綠萍的手腕上湧出來。

這時，一隻手輕輕的摸著青芷的額頭，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青芷，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循著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聲音，青芷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看到一張雖然略帶著稚嫩、但卻不難看出長大后一定會傾國傾城的熟悉的臉：「姐，你……」

「青芷，你醒了？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綠萍驚喜的說著，一邊跑了出去。

看著綠萍急匆匆的背影，青芷疑惑的皺起了眉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門被推開了，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人走了過來，拿出聽診器放在青芷的胸口聽了聽，接著又翻了翻青芷的眼皮，看了看一臉獃滯的青芷，轉頭對著身後的綠萍說道：「你的父母呢？」

「呃，」綠萍愣了一下，有禮貌的說道：「醫生伯伯，你有什麼事情就跟我說吧！」

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既然病人已經醒過來了，那就是說病人的肺積水已經沒有什麼事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建議還是再給病人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一旁的青芷聽到「肺積水」三個字突然想到了什麼，微微抬起自己的手，看著那還沒長成的手以及周圍刺眼有白色，醫療器械特有的聲音，青芷終於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回到了六歲那一年。

綠萍送走了醫生，輕輕的坐在青芷的床邊，摸著青芷的小腦袋，溫柔的說道：「青芷，媽媽回去給你**湯了，一會兒就來。紫菱餓了，爸爸帶著她……」

「姐！」青芷突然哭著抱住了綠萍。

綠萍被青芷的動作弄得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強硬、與自己不親的妹妹竟然會這麼親密的抱著自己哭泣，接著便以為青芷只是因為之前落水的事情而被嚇到了，於是更加輕聲細語的哄著青芷說道：「青芷乖，不疼了，姐姐給你吹吹……」

感受著綠萍溫柔的動作，青芷趴在綠萍的懷中，帶著哭意說道：「姐姐，從今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綠萍安撫著青芷的動作微微的一頓，接著溫柔的笑道：「好啊，姐姐以後就由你來保護！」

「爸爸，」這時，走廊上傳來一個稚嫩卻歡快的童聲：「雞腿真好吃，明天還帶我去，行不行嗎，爸爸？」

聽著那熟悉卻讓人恨到極致的聲音，青芷突然感到了一股無窮的恨意，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昏了過去。

「青芷！青芷！」看到剛剛還堅定的說著要保護自己的青芷突然昏了過去，綠萍大聲的叫道。

「綠萍，你喊什麼呢？」剛剛抱著紫菱走進病房的汪展鵬不悅的呵斥道：「大吵大嚷的成什麼樣子？你的教養呢？」

「爸爸，」綠萍抬起頭說道：「青芷剛剛醒了，現在又突然昏了過去，所以我才大聲的叫她的。」

「青芷醒了嗎？你怎麼不早說？」汪展鵬放下懷裡的紫菱，對著綠萍吩咐道：「好了，你先看著紫菱，我去找醫生過來看一看吧！真是的，舜娟到現在還不過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被放下的紫菱看到綠萍溫柔的注視著病床上的青芷，突然哭了出來。

紫菱的哭聲使得綠萍轉過頭來：「紫菱，怎麼了，怎麼哭了？」

「綠萍，我知道你最喜歡青芷了，爸爸、媽媽都喜歡青芷，我沒事的，我只是想到青芷醒來高興……」紫菱抽抽答答的說道。

「紫菱，」綠萍笑著把紫菱抱在懷裡，說道：「我們紫菱最可愛了，爸爸、媽媽、我還有青芷都最喜歡紫菱了呢！那，紫菱，等一會兒青芷就醒過來了，你開不開心！」

紫菱看看躺在床上的青芷，又扭頭看看抱著自己的綠萍，半響才委委屈屈答道：「開心！」

其實在紫菱哭的時候青芷就已經醒了過來，但卻沒有睜開眼睛，聽到紫菱猶豫半天才回答出的那句委屈至極的「開心」，青芷心中不屑的冷笑：「我醒來了她怎麼可能會開心呢！」

想著紫菱的事情，青芷漸漸的真的睡了過去。

「青芷，你說為什麼綠萍從來都不跟我們玩兒啊？」

「青芷，今天我去找綠萍玩兒，她都沒有理我！」

「青芷，你看媽媽都給買了綠萍新的白裙子，卻不給我買白裙子！」

「青芷，為什麼媽媽只關心綠萍，從來都不關心我啊！」

「汪家有兩個女兒，一個是驕傲，一個是失意。我跟綠萍一起走出去，大家都會說，看，汪驕傲是多麼的美麗，多麼的高貴；汪失意多麼像一隻可憐的醜小鴨。」

「綠萍，你是一個好姐姐，一個標準的姐姐。」

「綠萍，你說原諒我，原諒楚濂吧！我們只是情不自禁，我們並沒有錯啊！」

「綠萍，你不是曾經的汪綠萍了；而我，也不是曾經的汪紫菱了。」

眼前不停的出現的場景，使青芷不知道自己是身在夢中還是身在現實之中，然而紫菱的話卻讓她感到了無比的熟悉與寒意，當她再次看到綠萍拿著鋒利的刀片割向自己的手腕時，終於從惡夢中醒了過來。

只有綠萍輕輕的握著青芷的手守在青芷的床邊，安撫著即使在睡夢中也依然十分不安的青芷；而汪展鵬和舜娟則圍在紫菱的身邊，正輕聲的哄著鬧脾氣的紫菱吃東西。

「果然還是這樣啊！」青芷在心中暗暗的嘲諷，即使在自己生命陷入垂危的時刻，爸爸和媽媽依然在自己的病房裡哄著鬧脾氣的紫菱吃東西，而一直守在自己床邊的也只有綠萍了。突然想起了那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的場景，想起了害自己落水的罪魁禍首的汪紫菱竟然從未曾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想起自己前世的那個小小的葬禮，想起了在自己死後只有綠萍記得在每年自己的生祭和死祭的時候到自己的墓前，陪自己說說話，甚至在她最落寞、最灰暗的日子裡也不例外，想起了綠萍那悲慘的故事與結局，青芷斂起眉頭，在心中暗暗起誓：「汪紫菱，今生我汪青芷與你勢不兩立！」

「青芷，你醒了？」聽到綠萍呼喚的舜娟趕緊放下紫菱，衝到青芷的床邊，握著青芷冰涼的手，開心的說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青芷，你也真是的，」汪展鵬則是訓斥道：「沒事兒跑到湖邊幹什麼啊，還把紫菱給嚇到了，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

「好了，展鵬，」舜娟打斷汪展鵬的話：「青芷才剛剛醒過來，你就不要再說了！」

「舜娟，我管孩子也不行嗎？」汪展鵬不悅的說道。

看到父母和綠萍都圍在自己的身邊，青芷下意識的看向紫菱，果然不出所料，紫菱變成了一張玄淚欲泣的臉。

「青芷，你……」看到紫菱哭著看向自己，青芷開口打斷了還在一旁爭執的父母：「姐，有吃的沒有，我餓了！」

「青芷，你餓了嗎？」聽到青芷的話，舜娟顧不得與汪展鵬的爭執，趕緊說道：「媽媽帶了湯來！」說著就去拿放在茶几上的湯，卻實然發現湯已經被紫菱打翻了。

「紫菱，你……」舜娟無奈的抱起紫菱，這時，汪展鵬沖了過去，一把將紫菱從舜娟手裡搶了過來，關心的問道：「紫菱，怎麼樣？有沒有燙到？」

青芷笑盈盈的看著紫菱把自己埋在汪展鵬的懷裡，抽抽答答的哭著，一句話也不說的樣子，聽著汪展鵬蠻不講理的把汪紫菱打翻了保溫瓶的事賴在舜娟的身上，而舜娟卻只擔心著紫菱會不會被燙到，似乎幾個人都已經忘了自己還在床上餓著肚子。直到綠萍捧著一盒牛奶走了進來。

「青芷，」綠萍捧著牛奶，笑著說道：「看，我剛剛到電梯口的自動售貨機那邊給你買的牛奶，我已經拿到護士站求護士姐姐給你溫過了，你試試看口感怎麼樣？」

「嗯，」青芷開心的接過綠萍手中的牛奶，笑眯眯的說道：「謝謝姐姐！還是姐姐最好了！」

紫菱聽到綠萍和青芷的對話，終於把頭從汪展鵬的懷裡的抬起來，一臉期盼的看著青芷。

而青芷則好像沒看到紫菱的眼神一樣，接過綠萍手中的吸管，j□j牛奶中，狠狠的吸了一口。

「爸爸，我也要喝牛奶！」紫菱怯生生的拉著汪展鵬，說道。

「哦，我們的小紫菱也要喝牛奶啊！綠萍，再去給紫菱買一盒去！」汪展鵬揉著紫菱的腦袋，連頭都不回的向綠萍吩咐道。

「爸爸，牛奶已經沒有了，」綠萍看了桌子上被打翻的保溫瓶一眼，說道：「青芷手裡的這盒，也是我從我前面的那位叔叔手中求過來的……」

「什麼？」汪展鵬高聲叫道：「這麼大的醫院，竟然會連一盒牛奶都沒有？綠萍，你什麼時候學會說謊了？」

「爸爸，我……」綠萍低聲的欲辯解什麼，舜娟打斷了綠萍的話：「行了，展鵬，不過是盒牛奶罷了，我現在下去買。真是的，綠萍什麼時候說過謊了。」說完這話，舜娟又轉向綠萍，說道：「走吧，綠萍，你跟媽媽一起下去吧，一會兒讓司機先送你回家。雖然現在還在暑假，但你明天還是得去舞蹈室的。」

看著綠萍戀戀不捨的被舜娟拉出了病房，青芷沖著回頭的綠萍揮了揮手。眨了眨眼睛。

「爸爸，爸爸，我就是要喝牛奶嘛！」紫菱在汪展鵬的懷裡不依的扭動著身子：「青芷都有牛奶喝，就紫菱沒有，紫菱也要喝嘛！」

「好好好，」汪展鵬笑著摟緊了紫菱的動來動去的身子，接著又轉向青芷，溫柔的笑道：「青芷啊，反正一會兒舜娟就把牛奶買回來了，你先把手裡的這盒給紫菱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