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心痛

當看到老人點頭的一瞬間，少年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般，有些不太敢相信。

自從從原始叢林出來，少年先是找到了一個村莊，並在好心的村民幫助下，變賣了獸皮，得到一些錢財。

之後他在村民手中弄了幾件外衣將自己的獸皮衣服換下，畢竟在人類的社會中，穿著一身獸皮太過扎眼。

等到安頓一些以後，他就一直在想辦法弄明白記憶中那本爺爺給自己的書本上的字究竟是些什麼字。

可是當他寫出幾個字，讓村民幫自己查閱字典找答案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字可以查的出來。

無奈之下，他只能在一位要進城看自己生活在城中的兒子的村民大叔的帶領下去到了縣城，可是結果還是一樣，在大叔以及他兒子的幫助下，找遍了縣城的書店，翻閱了無數字典，還是沒能查出字體的

含義。

最後少年只能在大叔兒子的介紹下，坐上客車來到了這個相較縣城要大很多的城市中尋找可以認識爺爺給他的書本上字體的人。

但是在他的努力下，跑遍了城市的所有學校，書店，仍然是依舊沒能找到認識紙張上的字體的人。

就當少年有些灰心了，準備在第二天坐回程的車次返回叢林，正四處遊盪在城市裡的他，怎麼能相信自己救下的一個沿街乞討的老人竟然認識這些古怪繁瑣的字。

少年少有的興奮看著老人家認真的樣子，趕忙起身，順帶著將坐在地上的老人給扶了起來。

扶著身體不停顫抖，走步都有些吃力的老人家，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麼。

「老爺爺，我先扶你到那休息一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建築台階，少年比劃著跟老人交流著。

老人看到少年的手勢，點頭同意。

當少年扶著老人坐下以後，再次對老人比劃了一陣，表示讓老人在這等一會，他去給老人買些吃的來。

帶著感激的神色，明白少年意思后，老人稍微猶豫了一下以後，欣然的接受了少年的提議。

就這樣，本打算第二天離開這座城市的少年，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當天，少年帶著老人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一家很普通，設施簡陋，光線始終昏暗，但是收費相對較低的小旅店中。

回到住處，少年並沒有第一時間讓老人幫助自己翻譯那些他記憶中的字，而是一連幾天都無微不至，悉心照料著身體虛弱，腦袋在前幾天受了一些輕傷后，說什麼也不讓自己送醫院，只是簡單處理一下

傷口的老爺爺。

在照顧老爺爺的幾天忙碌中，少年再次感受到了以前自己在那個無名小鎮和爺爺生活在一起時才會感到的溫馨感覺。

不知不覺間，少年已經把這個自己救回來的老人當成了當年的爺爺，精心儘力的想盡一切辦法的照顧著老人。

在幾天的接觸中，聾啞老人也在少年的關心照料下，臉上多了一抹潮潤之色，以往虛弱不堪的身體也逐漸的好轉起來。

不知不覺間，原本形同陌路的爺孫兩人之間的感情也逐漸的深厚起來。

這時的老人，早已經將少年當成了上天的恩賜，自己的孫子，每每都開心的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少年，為少年梳理頭上那有些凌亂的頭髮，用行動來表達那顆慈愛關懷的心。

少年也因為有了老人的這份關懷，那多年都不曾改變的空洞眼神開始多了一些親情的溫暖之色，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起來。

此時再次體會到親情的溫暖以及關懷的少年，已然把老人完全當成了自己的爺爺，一個和當年收留自己爺爺同樣可親可敬的唯一的親人。

為了留住這份難得的親情，少年在心中暗暗決定，暫時先不回叢林了，他想陪著身邊的爺爺，照顧他老人家安度晚年。

可是事情的發展往往都不會盡如人意。

這一日，已經和爺爺住在旅館中半個多月的少年，臉上稍微有些焦慮，原來是他身上的錢已經不多了，根本維持不了幾天自己和爺爺的日常支出了。

不過少年轉瞬間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他想起自己還有一件東西可以換錢，那是一塊麝香，是自己在叢林中獵殺獵物時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相信賣掉后換來的錢足夠自己和爺爺花一陣子的了。

等到爺爺的身體在恢復恢復，完全沒有大礙以後，自己在抽空出門撿些廢紙塑料瓶子什麼的去買，有可能的話再找份工作，相信總會可以生活下去的。

心中想著等會該到什麼地方賣掉麝香，少年拎著買來的飯菜朝住處走去。

再過一條街就到住處了，已經輕車熟路的少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到：爺爺見到自己給他買的好吃的飯菜后，一定會十分開心的！

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少年加快腳步往住處走來。

此時在少年落腳的旅店門口，一個看上去身材瘦弱，背已經被時間摧殘的彎了許多，臉上滿是滄桑，布滿皺紋的老人，正一臉期待，手中攥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看著大街對面。

而這個老人，正是少年當初救下的聾啞爺爺。

老人站在門口並沒有等太久，一個充滿些許朝氣與蒼茫感，手中拎著打包好飯菜的少年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看到是自己的孫子，老人一下興奮起來，他這次出來，在門外等候出外買飯的孫子回來，就是為了要給孫子一個驚喜。

至於這個驚喜是什麼，那就是孫子一直想知道的那些字的含義。

經過十幾天的努力，通過孫子回憶著寫下的字體，就在不久前，他終於完全把孫子寫下的那些字給翻譯過來了，而翻譯過來的字，他都已經在幾天中工整的寫到了手中攥著的日記本中，他正是想要告訴

孫子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看到公路對面的孫子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舉起了手中的飯袋正在和自己打招呼，老人握著筆記本的手不免緊了緊，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似乎是老人太想讓孫子知道自己已經幫他完成了字體的翻譯，老人沒等孫子來到身旁，毅然邁開年邁的的步伐，滿臉笑容的開始橫穿馬路，準備走到對面去，好更快的給孫子一個驚喜。

少年此時離爺爺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正當他開心的朝爺爺走去的時候，他突然看到聾啞的爺爺竟然橫穿馬路朝自己走來，臉上還流露著開心的笑容。

「爺爺，不要...」就在少年準備阻止爺爺，不讓其橫穿馬路的一刻，老人已經帶著高興的面龐走到了馬路中間，且在這時，一輛紅色轎車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了他的右邊。

砰......

啪......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幾乎同時想起。

砰的一聲，疾馳中的紅色轎車不偏不倚的將車前的老人給撞得拋飛起來。

啪的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的少年手中拎著的飯袋掉落在了地上。

「爺爺！」在短暫的驚愕過後，一聲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哀嚎聲從少年的口中吼出。

根本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情想什麼了，此刻少年只覺得腦袋裡面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公路上躺著的，正在不停地從口中溢出鮮血，生死未卜的爺爺！

「爺爺....」少年的淚水瞬間流滿了面頰，幾近瘋狂的奔跑到了爺爺的身旁，心中無比疼痛的抱起了躺在地上爺爺的身體。

「爺爺，你怎麼了，你別嚇我，郎兒在這，你快睜開眼看看郎兒啊。」少年眼神悲痛的看著懷中幾乎已經成了血人的爺爺，慌不擇路的一邊不停地用衣袖擦拭著爺爺嘴中流出的血水，一邊哀求的大聲呼

喚著懷中的爺爺。

似乎是聽到了孫子的呼喚，滿臉血水，口中還在往外溢著鮮血的老人吃力的睜開了雙眼，眼神中依舊充滿著慈祥的看著少年。

「爺爺，爺爺，你終於醒了，郎兒就知道爺爺你沒有事的，爺爺是不會扔下郎兒一個人的是吧？」根本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少年在看到爺爺睜開雙眼的瞬間，仍舊不情願的說著違心的話來騙自己，其

實他已經從爺爺有些渙散的目光中知道，爺爺這次醒來，只不過迴光返照而已，可是少年不願意相信，他不相信爺爺會捨得自己而永遠離開自己。

躺在孫子的懷中，老人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痛苦的表情，反倒是一直保持著微笑的面龐看著痛哭流涕的孫子。

能夠晚年死在孫子的懷中，老人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似乎是將全身的力氣都在一時間用到了右手上，老人吃力的咬著牙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手中依然緊緊地握著他想要當做驚喜送給孫子的禮物。

看著爺爺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的手中握著的筆記本，少年的心都要碎了，原來爺爺是為了它才會......

「不，爺爺，我寧願不要它，我也要你陪著我，你不要離開我？」少年幾乎是哀求的委屈的對懷中的爺爺說著。

老人看到孫子傷心地樣子，心中也是極為的疼痛，但是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一點點的將右手中的筆記本放到了孫子的胸前，老人欣慰的沖孫子笑了笑，用滿是血水的右手最後一次撫摸了孫子的臉龐，滿足的笑了。

老人的雙眼慢慢稍微閉上了，舉起的右手也因為突然失去了支撐它的力量，瞬間滑落到了地上。

不.......！

沒有理會身邊越聚越多圍觀人群，少年仰起頭痛苦的吼叫著，直吼得旁觀的人們一個個流下了同情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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