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鄰居揮揮手，對著老肖說：女婿上門啦？

可片刻后，他又平靜的對著手機說道：「就先這樣。」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肖沐沐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抬起頭見他結束了通話，便問道：「剛剛你說……誰的離婚協議？」

白穆然的臉色變了變，很快恢復平靜道：「一個朋友的事兒……」

肖沐沐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恰巧，小吳帶著小白從外面回來驁。

見白穆然和肖沐沐兩個人都在客廳里，便將抱著的小白放進了狗窩裡，轉身問道：「肖小姐晚飯想吃什麼？」

這話也不問白穆然，肖沐沐倒像成了小吳的主子了。

肖沐沐搖了搖頭：「中午吃的很多，又睡了這麼久，這會兒午飯恐怕還沒消化呢，晚飯根本吃不下……」

白穆然笑了笑，轉頭對著小吳說道：「晚一點再做吧，弄些好消化的飯菜。」

小吳點頭應了，轉身去了。

白穆然的目光放在一旁的小狗身上。

片刻后，他開口問道：「它叫什麼？」

「小白……」

肖沐沐頭也沒抬，伸手去夠茶几上的一本書。

白穆然眉頭皺了起來，小白……

果然，肖沐沐反應了過來，終於抬起頭，看向白穆然。

見白穆然表情糾結，她忍不住笑了，說道：「抱歉，我忘了你也姓白……」

不說還好，說了白穆然反倒鬱悶了。

他跟這隻狗有什麼關係，還真會聯想。

好吧，都姓白……

……

晚飯的時候，肖沐沐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白穆然抬頭，擔心問道：「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讓小吳重新給你做。「

說著，他就轉過身要叫小吳。

肖沐沐趕緊阻止了他，說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明天我想回去見見我父母，三年多來，我連個電話也沒打給他們，他們一定傷透心了……」

白穆然伸出手，在她的頭頂摸了摸，說道：「不會，這世界上，唯獨父母可以原諒兒女所有的錯，你父母也一樣。」

其實，白穆然說這話，是違心的。

他清楚父親對自己的一再容忍，可他依舊會恨。

肖沐沐點了點頭，重新拿起筷子。

白穆然見她又有了食慾，心情頓時好了幾分，看著她說道：「明天我陪你回去？」

肖沐沐抬起頭，錯愕的看著他。

片刻后，她也平靜了下來，彎了彎嘴角，說道：「也好，總要見的……」

白穆然從心底里高興肖沐沐對他的認可。

這一餐，白穆然吃的異常滿足。

扶著肖沐沐回到沙發里坐好后，他還不忘趁熱打鐵道：「沐沐，我有件事還想和你商量一下。」

肖沐沐側過臉看向他，問道：「什麼事？」

白穆然看著她的表情，說道：「顧楠沒幾天就要回來了，你留在這裡，畢竟不便，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搬回海景別墅那裡去，畢竟我照顧你也方便些。」

提到海景別墅，肖沐沐腦海里都是一些不好的回憶。

她的眉角輕輕擰起，低頭只看自己的手臂。

白穆然許是怕肖沐沐接受不了，趕忙說道：「不過，如果你不想回去，也沒關係，我相信顧楠也能照顧好你的……」

肖沐沐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來，淡淡說道：「我也不能總是麻煩顧楠，這一點我是清楚的，這件事還是等我從我父母那裡回來后再說吧……」

白穆然忙點頭：「不急……」

肖沐沐聞言，不再多說什麼。

……

濱城距離景城不遠，相鄰的兩個城市。

白穆然開車帶著肖沐沐不出兩個小時，就到了肖沐沐父母的家。

肖沐沐的家是在一個學校內的家屬樓里。

肖沐沐的父母都是老師，也同在這所學校一起上班。

今天是周日，肖傳明和妻子邱紅都在家。

門鈴響起。

出來開門的事邱紅。

邱紅臉上帶著眼鏡，她帶回家的學生作業，批了一半。

打開門的瞬間，邱紅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淚頃刻而出。

肖沐沐的眼圈微紅，輕輕的叫了一聲：「媽……」

下一刻，邱紅已經將她抱進懷裡，失聲痛哭。

「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了？媽找你快要找瘋了……」

邱紅大哭的聲音，引來了在洗手間里做清潔工作的肖傳明。

肖傳明穿著拖鞋走出來，只一眼，手裡的抹布就掉落在了地上。

他顧不得撿，幾乎是小跑過來，看著抱在一起的娘倆，簡直不敢相信。

男人的剋制力

向來強於女人。

肖傳明即使沒有失常痛哭，卻也是紅了眼圈。

母女倆抱在一起，難捨難分，肖傳明破涕為笑，說道：「孩子都回來了，怎麼也不進屋？就知道哭……」

邱紅這才反應過來，將肖沐沐從懷抱里扶起，看著她受傷的腳，抹著眼淚說道：「沐沐，你怎麼傷成了這樣？媽的心都要疼死了……」

肖沐沐勉強自己彎了彎嘴角，說道：「媽，我挺好的，腳不小心骨折了，沒大礙的……」

肖傳明拉著母女往屋裡走，這一回身的功夫，看到了白穆然。

肖傳明愣住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站在他身前的白穆然，膛口結舌。

邱紅許是感覺到了肖傳明的反常，也回過頭來。

邱紅也表情異常的驚訝愣在那裡，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肖沐沐回過頭，看了白穆然一眼，對著自己的父母說道：「是穆然送我回來的……」

一句穆然叫出口，夫妻兩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邱紅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目光里滿是疑問。

而肖傳明的眸子終究黯了下來，勉強對著白穆然笑了笑，說道：「白先生，還是進來說話吧……」

白穆然被肖傳明請進了屋子裡，氣氛比剛剛冷了少許。

白穆然一個人坐在沙發里喝茶，而邱紅一直盯著自己的女兒，深怕一眼看不住，就會再次消失似的。

「跟我說說，這幾年你都去了哪？怎麼也不打給電話回來？」

肖沐沐彎起了嘴角，說道：「媽，我去了山村支教，那地方很窮，根本沒有通訊設備，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聽肖沐沐這樣說，邱紅心疼的又開始落淚。

見邱紅的情緒又要控制不住，肖傳明趕忙說道：「邱紅，女兒好容易回來了，又帶了客人來，我去廚房準備幾個菜，讓兩個孩子吃飽了肚子再聊……」

肖傳明口中的兩個孩子，讓白穆然抬起頭來。

白穆然的笑意掛在嘴邊，看向肖沐沐的目光都是柔和的。

「謝謝叔叔……」白穆然開口說道。

邱紅回頭朝著白穆然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對著肖沐沐說道：「女兒，這次回來，千萬不要再走了，媽媽老了，禁不起……」

肖沐沐笑著說道：「放心，你趕我走，我都不走了了。」

邱紅高興的直點頭，起身道：「我去給你們洗水果。」

肖沐沐點頭說好。

客廳里，安靜了下來。

肖傳明和邱紅都去了廚房，這裡就剩下了肖沐沐和白穆然相對而望。

白穆然伸出手，去攥肖沐沐放在腿上的小手，沖她笑了笑。

肖沐沐回以一笑，說道：「希望我爸媽不會把你再當成壞人……」

白穆然湊近，在她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低聲說道：「我壞嗎？」

聽出了白穆然話里的意思，肖沐沐終是紅了臉……

……

廚房裡，肖傳明的目光從客廳收回，重重的嘆了一聲。

邱紅回過頭，也朝著客廳的方向望去。

二老的臉上頗顯得糾結。

邱紅擔心的看著肖傳明，說道：「沐沐帶他回來，是想告訴我們，她決定要和白穆然在一起了，對嗎？」

「……」肖傳明回頭繼續切菜，不言不語。

二人心裡都清楚的很。

邱紅將洗了一半的蘋果放下，轉頭對著肖傳明說道：「可白穆然明明有妻……」

話沒說完，就被肖傳明給打斷了。

肖傳明看著自己的妻子，搖了搖頭，說道：「邱紅，我們別再管了……只要沐沐還好好的，什麼也別管了……」

邱紅隱忍的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最終也只能點頭。

……

一頓飯吃罷。

飯桌上，白穆然對肖沐沐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體貼的樣子，都被肖父看在眼裡。

肖沐沐家住的是一樓，前面還有片小花園，被改成了菜地。

裡面種著種類不多的蔬菜，如今9月已至，大半已經枯萎掉了。

肖傳明找了個抽煙的借口，和白穆然出了屋子，站在小花園裡向外眺望。

院落外，停著白穆然的白色跑車。

有三三兩兩的鄰居從眼前經過，和肖傳明打著招呼。

一個年紀和他相仿的老鄰居停在了白穆然的跑車前，朝這裡張望，笑呵呵的揮了揮手，問道：「女婿上門啦？」

肖傳明呵呵一笑，沒有回答。

老鄰居回頭看了一眼跑車，笑呵呵的自言自語，道：「沐沐這丫頭是有出息了……」

說完，背著手從車前走過。

肖傳明的臉上是有些尷尬的，白穆然看的出。

白穆然嘴角帶著笑意，開門見山道：「肖叔叔把我叫出來，是有話對我說吧？」

其實，面對白穆然叫的這一聲叔叔，肖傳明頗不適應。

肖傳明比白穆然大了不過10歲左右，他結婚早，生下肖沐沐也早，還沒那麼老……

面對白穆然的這個稱呼，肖傳明也只能是笑笑，點了點頭，道：「這個是自然的。」

白穆然似乎也清楚肖傳明想說什麼，客氣說道：「您說，我聽著……」

肖傳明點了點頭，回頭朝著裡面望了一眼。

娘倆都在廚房裡，邱紅洗碗，肖沐沐站在一旁幫忙用擦碗布擦乾，誰也沒回頭看向這邊。

肖傳明思緒了片刻，還是選擇開了口。

「我知道，白先生是有妻子的人，我女兒畢竟還這麼年輕，也是年華正好的時候……」

白穆然沒有打斷，面上始終帶著笑意。

肖傳明繼續說道：「沐沐小的時候很懂事，上初中的時候，就有很多的男孩子寫信給她，是我一直以老師的身份督促著她，提醒她不許早戀……」

白穆然點頭，他可以想象的到。

「沐沐很聽話，除了學習，她無心理會那些整天圍在他身邊的男孩子。那個時候我很欣慰，一直在想，沐沐這清清靜靜的性格到底是像了誰呢？」

說到這裡肖傳明笑了。

「沐沐是以市裡第一的成績升入了重點高中……高中這三年，她的目標很明確也很清晰，對建築設計有著異常天賦的她，發誓要考去景城那所國內最有名的大學，最後，她也如願以償……」

「……」

白穆然安靜的傾聽。這是一個父親回憶自己孩子時該有的溫馨場面，他不忍心打斷。

肖傳明臉上的笑意在慢慢消失，他繼續說道：「沐沐認識了一個姓林的小夥子。她毫不避諱的告訴我們，她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戀愛，也不會耽誤自己的學業……」

說到這裡，肖傳明伸出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用力嘆息。

「我知道女兒長大了，但作為父親，不瞞你說，我真的有些沒法接受，那個從小就依賴我的寶貝女兒，轉眼就要去依靠別的男人了，這種心情也許只有做了父親的人才懂……」

肖傳明繼續說：「我以為，她有了自己喜歡的人，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雖然我不願意接受現實，可也只能接受，她畢竟是大姑娘了……」

白穆然點頭，他能夠明白。

肖傳明繼續說道：「沒想到，噩夢才剛剛開始。」

白穆然的臉色白了幾分，他似乎已經明白肖傳明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肖傳明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說實話，我從前真的很恨你，當初恨不能親手手刃了你，你都對我的女兒做了些什麼啊……」

白穆然不敢與他對視，只能僵硬的站在那裡。

肖傳明搖著頭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我和沐沐他媽試圖把她從那段陰霾中帶出來，可結果卻越來越糟……」

白穆然吸了口氣進去，他當然明白當初帶給肖沐沐的是怎樣的一種傷害。

「沐沐這孩子從沒有過叛逆，可在你出現以後，她瘋了，瘋的連父母都不要了，就想拉著你一起去地獄，誰也勸不了……」

白穆然的臉色更白，他無言以對。

「我本以為，她出國會忘記這一切，只可惜……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切，作為一個父親，我竟然會控制不了？我不能阻止我的女兒被你侵害，我沒法保護好她，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控，我這個父親太失敗……」

「對不起……」

白穆然這一聲遲來的道歉，倒是讓肖傳明停止了激動的情緒。

肖傳明抬頭看著他，沉默了許久后，才問道：「白先生，我只求你一件事，請不要再傷害沐沐了，行嗎？她太脆弱了……」

白穆然的臉色異常的白，盯著肖傳明懇求的目光，他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肖傳明收回了目光，看向別處，無力說道：「我知道，沐沐和你在一起了，我無力再去管，可我希望你離開她的那一天，不要傷她太慘，這是作為一個父親唯一能求你的事了，我求你……」

白穆然終究是聽不下去了，抬起頭，對上肖傳明的眼睛，說道：「我不會離開沐沐，一輩子也不會……」

肖傳明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白穆然的表情很認真，他說道：「你放心，我和我妻子正在辦理離婚手續，只要那邊一解決，我立刻和沐沐結婚，這輩子我不會再讓她受一點委屈，一點也不會！」

肖傳明聽了這番話，始終是愣愣的。

許久之後，他才彎起嘴角笑了起來，看著白穆然，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白穆然無意隱瞞，開口說道：「我和蘭維維的婚姻有名無實

，當年沐沐獨自離開，我答應我父親一年之內會帶她回來，如果帶不回沐沐，我答應他給我安排的婚姻，我沒能找到沐沐……」

肖傳明臉上錯愕不止。

白穆然繼續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找，為了想和沐沐在一起，婚前我和我妻子簽署了一份協議，這幾年內，如果她不能為白家生子，那麼婚姻就只能截止到今年年底，現在我們已經在辦理離婚程序，所以，還請您相信我這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讓沐沐離開我了……」

肖傳明連連點頭，伸出手在白穆然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叔叔信你。」

白穆然終是鬆了一口氣出來。

……

晚上，肖沐沐和白穆然一同離開。

肖沐沐沒有選擇留在家裡，是因為明天要去醫院做複查。

回來的路上，白穆然心情似乎不錯。

車裡開著節奏輕快的音樂，肖沐沐低頭看書。

白穆然伸出手將她的書從手裡抽回來，提醒道：「別看了，對眼睛不好。」

肖沐沐倒也聽話，沒再去搶，而是轉身將頭轉去出窗外。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除了高速上的路燈一閃而過，幾乎沒什麼風景。

白穆然偶爾會伸出手在她的頭頂上摸摸，之後，轉過頭繼續認真開車。

「今天我爸爸好像很高興，你們出去說了些什麼？」肖沐沐回過頭來問。

白穆然神秘一笑：「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

「不說算了……」

白穆然笑出了聲，怕肖沐沐會生氣，趕忙說道：「你爸爸拜託我好好照顧你，我跟他保證，我會的……」

肖沐沐的臉色有些紅：「就是這些？他就樂成這樣？」

「那你以為是什麼？我說我買了別墅送給他，你信嗎？」白穆然開玩笑的說。

肖沐沐瞪了他一眼，道：「鬼才信，就算你買了，我爸爸也不會收的，我了解他……」

白穆然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性格上，你們父女倆的確很像，尤其在這一點上……」

「……」肖沐沐笑而不語。

其實白穆然的確有送別墅給肖傳明的想法，可被肖傳明直言不諱的拒絕了。

肖傳明只說了一句，只要他對沐沐好，他什麼都不在乎。

片刻后，白穆然再次開口，對著肖沐沐說道：「沐沐，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幸福嗎？」

肖沐沐不解的看著他。

他直視前方，開車片刻也不馬虎，繼續說道：「現在有你在我身邊，我這輩子我都沒這麼開心過……」

肖沐沐低頭笑了起來。

白穆然繼續說道：「沐沐，等忙過了這一段時間，我帶你去見我的家人，我要跟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女人……」

肖沐沐轉頭看向他。

片刻之後，她才開口說道：「我只是希望，我最終沒有選擇錯，願你待我始終如一。」

白穆然點頭：「始終如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