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的夢想
廖音祈的第二次手術結束了。
這此的手術麻醉十分成功,一點也沒感到痛苦。
值得慶幸的是,這次醒來后,廖音祈感到自己的腿又回來了。她微微屈膝,腿部自然的彎曲,一系列動作自然流暢,絲毫不像是機械。這讓她感到了一絲寬慰,可臉上緊繃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她覺得自己是笑了,可是又覺得沒有。
術后第二天,醫生用近乎炫耀的口吻表示這是他最順利的一場手術,廖音祈不僅替換了雙腿,還保留了介面。就算這雙腿再斷了只要替換醫用機械腿便可以。
誰會再斷一次腿啊!
廖音祈在心中恨恨腹誹。
醫生甚至表示,廖音祈的完美程度堪比生化武器。
對於這樣的讚賞,廖音祈沒有理會。她作為人類出生,卻因為意外事故變成了人造人。誰會為這種事開心啊!
「醫生,我累了。請出去吧,我想單獨呆會兒」廖音祈的視線投向窗外,或許再多說一句就會哭出來似得。可是她已經喪失了哭的功能...
在她住院后的第二個星期後,終於有醫生之外的人來看望了。
那是一個扎著馬尾,穿著橄欖綠軍裝,身體健碩的男人。他面龐消瘦,下巴留著一些細碎的鬍子,但看起來十分精神。
他胸前佩戴的徽章廖音祈不認識,只是隱隱覺得眼熟。她不可能對現在的世界眼熟,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這具身體的記憶還有部分殘留。
男子入房后並沒有打算和廖音祈說話。他只是抬起胳膊,手腕處的小口投射出一個立體投影。廖音祈感到瞳孔一縮,像是機器對焦距一樣。隨後眼前的鏡頭就被拉大,她發現自己竟可以看到上面的文字,那是從醫生那調取資料。所有數據都顯示她已經可以出院。
於是男人一言不發的替她辦理了離院手續,廖音祈被請到了醫院門口,現在的她已經能像常人一樣站立行走了。沒有什麼行李,她來的太突然,住院期間所有都由醫院單方面承擔。
一輛印有某種圖案的車行駛到她的面前。
廖音祈從未見過那樣的車子,沒有車輪,通體長扁,地盤處噴射某種藍色的能量使輕薄的車身懸浮。男子下車,替廖音祈打開了車門。
「上車吧」
來接自己的是肯定是廖家的人才對...廖音祈並不覺得眼前的人陌生,和看到徽章時一樣,她對眼前的男子有印象,但並不知道他是誰。身體大部分不再是血肉,但仍具備記憶功能。
況且,現在誰需要一台生化兵器?想到這裡,廖音祈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一路上兩人卻默默無語。
如果他是自己的家人,雙腿被攪碎后卻毫無安慰,這樣的態度實在讓廖音祈實在忍無可忍!哪怕是虛假的好歹也該問一問情況吧!!
然而後視鏡里顯現的,是她處驚不變的臉。她再也不會微笑,不會哭泣。任何錶情都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臉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感到熟悉又陌生...廖音祈心中有滿滿的情緒,卻無從發泄。最後她忍無可忍,鼓起勇氣說了第一句話。
「我們現在去哪?」
「我奉命接你回家」他的口吻與其說是命令,倒不如說只是敘述。
奉命?他不是自己的家人嗎?廖音祈皺了皺眉,當然只是她覺得自己皺眉了。後視鏡里的她冰冷著臉,看不出情緒。
「那個...請問你是?」
「不記得我了嗎?」男人似乎是不愉快的皺了下眉。
「你是我父親?」廖音祈一驚,她覺得自己應該能猜出男人的名字,她小心的措辭,生怕惹惱他,可是男人的眉頭卻更深的扭在一起。
「請別胡鬧」
「那麼...叔叔?」但是男子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還、還是哥哥?」
「廖小姐,你胡鬧夠了沒?我是你父親的下屬吉爾,侍奉廖家已經三十年了。」
「對不起,我失憶了」廖音祈盡量用誠懇的口吻道歉。但她卻發現聲音無法像以往那樣傳遞感情,每一個字的讀音就像是谷歌娘發出來的,沒有絲毫抑揚頓挫。
真希望這不是自己的聲音,她想。
「...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么」吉爾喃喃自語著。兩人各自想各自的事,一路上再也沒說話。
好不容易回家,廖音祈卻不覺得欣慰,因為迎接她的就是三堂會審。
諾大的客廳里,紅木長桌的幾側分別坐著三個人。雖然時代進步,各種材質的傢具多不勝數,但廖家並沒有將這個家裝點的過於現代化,這多少讓廖音祈感到安心一些。
坐在正中央的一定就是自己的父親了...廖音祈清楚的意識到。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有一道非常醜陋的疤痕,從眉心延伸到右臉的下巴。傷痕並沒有讓他顯得卑微,反是像一道功勛般襯出他的威嚴,讓與他對峙的人備受壓力。男子的雙眼依舊堅毅,此時他正與廖音祈四目相對。
雖然不知道這個父親是什麼角色,但廖音祈心中卻充滿了敬意。她沒有避開父親的眼光,直勾勾
的與他對視。
「回來了?」
「是的」
「回長官!廖小姐身體已經康復,但記憶力全失」吉爾向廖音祈的父親敬了個軍禮。
「知道了,下去吧。音祈,過來」
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廖音祈坐下。完成任務的吉爾則離開了廖家。
廖音祈沒敢忤逆,乖乖來到父親身邊坐下。
「看來你恢復的很好」
是啊,從頭到尾都換了最新的科技,能不好嗎?廖音祈在心裡猛烈吐槽道。
「是的。多謝父親關心」
「你那是什麼口氣?」穿著漏肩黑白條紋群的女性突然大叫著站了起來,彷彿她忍耐了很久。那是留著灰金色長發的女性,她精美的面龐露出冷冽的氣息,暴露在外的上臂很結實,論氣勢她絕不會輸給一旁的父親。
「坐下,廖琪!」面對父親的叱責,那女性一愣,不甘又無奈的想辯解道:「可是...!」
「別讓我說二遍」
廖琪本想說點什麼,但在與父親對眼的時刻她卻咬住了下唇,硬是將說話吞回肚子里,她抱起雙臂不快的坐下,一雙朱紅的雙瞳怒視廖音祈。
「好了。音祈,說說你現在的情況」
他似乎是用慈父模式對待自己的,想到這裡廖音祈也稍微鬆了口氣。
「現在身體有65%以上為機械,醫生說再開機甲也沒問題。就算腿再斷只要配置新的機械腿就可以了。手術很成功。只是大腦受損嚴重,失去了記憶」
「爸爸!你看到了嗎?她居然用這種口氣跟你說話!!廖音祈,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居然讓『那個』暴走了!你知道當時情況有多慘嗎?!不是只有你受傷了!還有被你牽連進去的人!大家都拿這件事嘲笑我們,現在廖家成了學校里最大的笑話!早就跟你說過要多加訓練機甲操作,你就是不聽!說什麼知識更為重要!看那麼多書有什麼用?腦子好用又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都沒了!在你快死的時候,你的理論有來救你嗎?!」
「夠了,不要再說這個了!」
像是哥哥的男子突然喊了一句,阻止了廖琪的歇斯底里。他黑色的頭髮有些長了,微微遮擋了那雙如湖泊般清透的藍色眼睛。他學著eva中的司令,把手交疊著放在鼻下,之後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原諒你姐姐吧...她是非常優秀的機甲操作師。你的失敗給她帶來很多壓力。」
「爸爸,我的事怎麼都沒所謂,但是廖家的名聲怎麼辦?!您知道外界的那些話有多難聽么?除非拿出實力否則還會被繼續恥笑的!我走到哪都有人指指點點,可是這個怪胎卻一點也不打算反省!還說自己失憶了,哈!以為這樣就能逃脫責任么?!!」
「不要被外界的聲音擾亂!!」父親大喝一聲,止住了女兒的說話,他又輕聲道「廖琪,你確實很優秀,特別是機甲課的成績。但是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太在意外界的聲音,如果被敵人利用很容易混亂。如果是你操作『那個』,難道就能確保不暴走么?音祈活著就已經夠了!」
『那個』是什麼?廖音祈很想問,但她覺得還是別出聲比較好。而且聽起來更像是不能提及名字的機甲。
「啊!!為什麼我們廖家出了你這麼個廢物!!」姐姐怒吼著,可廖音祈依舊面無表情。
在廖家人討論他們家的事時,廖音祈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只是來看熱鬧的。
看他們討論著他們才懂的說話,聽他們才會榮耀的話語,鬼使神差的,廖音祈腦子裡就只有一件事:
去他x的破機甲!勞資要實現夢想!
因為夢想就是她的榮耀!
外界的聲音再也傳不進她的耳朵,廖音祈滿腦子都是自己手捧錄取通知書歡天喜地的樣子,她還記得淚水都快掉下的感動...
「你到底想做什麼?!」姐姐猛擊桌面站起,她細尖的聲音劃破著空間。
這句話直指少女心底...
她想幹什麼?
「我想要完成夢想...」她喃喃道。「我不想駕駛機甲...」
這場穿越絕對不是她要的,身體變成這樣、又或者是去開機甲也都不是她的願望!廖家想強加在她身上的東西她一件也不想要!
「你說什麼?大聲點!我最討厭你這種可憐兮兮的樣子了!!!」
「是的...無論如何也要去做...我要進入演藝圈!!」廖音祈大喊著,一時間她都忘記偽裝成一個好女兒...
哪怕因為穿越,哪怕她將因此跌倒,重傷,直至爬也爬不起來為止!她也要前行!進入演藝圈,這是廖音祈的、誰也阻止不了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