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洞穴並不寬敞,有些地方甚至要彎著腰才能進入。洞壁也不似一般礦洞的略垂直,而是帶著明顯的弧度。慕雪歌前兩天深夜,曾來過這裡仔細的布置過,所以輕車熟路。加上他現在身材矮小,又騎在小白身上,行進時到是全無阻礙。可跟在後面的曹、李二人,走的就沒這麼輕鬆了。洞穴某些地方很低矮,時不時彎著腰不說,還沒辦法使用一些輕身、速行的符咒,更要小心走路不發出聲音,以免被慕雪歌察覺。
初時兩人十分機警,仍然和慕雪歌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在洞中行進了一段不短距離后,兩人與慕雪歌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近,似乎已經不在乎被他察覺了。小白的身體開始繃緊,本能的想要防衛。慕雪歌伸手安撫的摸了摸小白的大腦袋,小白頓了頓身體,聰明的沒有做任何舉動。身後不遠處的兩人毫無察覺,仍舊死死的盯著慕雪歌前進的方向。
慕雪歌很清楚,以那兩個傢伙的心機,至少在找到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前,不會蠢的暴露自己。如果連這點兒防備心都沒有,想必也沒那個命活到現在。可是此刻這兩個傢伙已經漸漸失去這樣的覺悟,只是一味心思的緊緊尾隨。慕雪歌嘴角揚起個狡黠的笑,他知道自己燃燒的致幻藥劑開始起作用了。
李廣文覺得這一次自己簡直太走運了,他馬上就要擁有大筆的靈石。再也不用去做什麼見鬼的門派任務,不用再受千符門那些傢伙的壓榨,更不用為了幾粒輔助修鍊的丹藥,對著門派里的長老卑躬屈膝。只要有了大筆的靈石,他想要什麼沒有。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先除去身後那個礙眼的傢伙。想要搶他手裡的靈石,門兒都沒有。
眼看不遠處騎著白虎的小東西又消失在一處轉彎,李廣文打定了主意,就在下一個轉彎,他要幹掉身後那個傢伙。
曹姓青年到是放緩了腳步,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剛剛,他竟然撿到了好幾枚下品靈石,更讓他得意的是,走在前面的李廣文竟然完全沒有察覺。他喜滋滋的將靈石收好,完全不知道那些他眼中的下品靈石,實際上就是些很普通的礦石。在致幻香料的作用下,被他想象成了心中惦記的下品靈石。青年臉上猙獰一閃而過,手裡則多了巴掌大小的深色木匣。他將拿著木匣的手背於身後,眼神陰冷的看著正在加快腳步的李廣文。
過了轉角是處近百平的山腹洞穴,不但高大空曠,還接連了不下十餘條彎曲的通道。慕雪歌剛進入這百餘平的山腹洞穴,就立刻將手中火把,丟想遠處的空地。一拍小白的腦袋,小白身影縱躍,下一瞬已經隱秘在其中一條通道的黑暗裡。
李廣文對此毫無所獲,剛過轉角就影身在了黑暗裡。雙手之中各自握了一張泛著淡黃色微光的東西,口中念念有詞。待得曹姓青年剛一露頭,他便大喝了一聲『去』。那兩兩個東西立刻化作兩道劍芒道嗖嗖兩聲,直奔曹姓青年急射而去。
慕雪歌躲在那處通道里看的分明,被李廣文打出去的是兩張畫了古怪圖樣的黃紙。他聽師傅空躍塵說過,在修仙一途中,有人會用特殊的紙張、妖獸皮血、硃砂等等製作一種被稱為符籙的東西。而所謂的符籙,就是利用秘法,將一些攻擊、防禦等的法術封存期內,在必要時念動法決即可將其催動使用。
催動符籙消耗的法力相對要少些,所以很多低階修仙者都會備些符籙在身上。又因為所貯存法力的多寡強弱,符籙也分為低、中、高三個等級,低階的符籙屬於一次消耗品,而一些達到高階的符籙不但威力巨大,甚至可以反覆使用多次。
既然那曹、李、黃三人來自千符門,想必制符方面多少有些手段。此時出手攻擊,自然也是以符籙攻擊為主。對於這一點,慕雪歌並不意外。
眼看兩枚符籙撲來,青年只是冷笑一聲,背在身後的右手閃電般甩出一物。那東西與兩枚符籙接觸,發出兩聲沉悶的巨響,震得整個山洞的土都撲簌簌的往下掉。小白差點就一個噴嚏打出來,被慕雪歌死死的按住了嘴巴。
「這、這怎麼可能?」李廣文驚駭的瞪大了眼睛。剛剛一連攔下他兩道攻擊的,竟然是個只有巴掌大小的深色匣子。匣子此時正懸浮在曹姓青年身前,看不出任何的損傷。
李廣文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僅是鍊氣期二層的師弟,怎麼可能如此輕鬆的攔下他兩枚金劍符的攻擊。這漂浮的深色匣子,又是什麼東西?
曹姓青年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屈指微微彈了彈衣袖上的塵土。接著一步步走到更為空曠些的地方,才緩緩道「李廣文,你真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蠢,鍊氣期二三層的實力,就敢做這麼危險的任務?原本幾位師兄約你一同做任務,不過是想拿你當誘餌,引那隻雙尾紫晶風豹。可惜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兒,早早的丟了小命。你若老老實實的不生事端,我還能勉強念著同門一場,發發善心放過你。誰知你會這麼蠢,偏偏自己找死。」
李廣文的手上再次現出兩枚符籙,他緊張的盯著對面的曹姓青年。雖然不知道為何,這曹師弟突然實力大增。可他不甘心,大批靈石即將到手,說什麼他也要拼一把。就算真的無法取勝,至少逃跑應該不成問題。
曹姓青年不屑的哼了一聲「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還有跟我一戰的實力吧。嘖嘖……你還真瞧得起你自己,難道你就沒發現,這一路走來,許師兄每次決定事情時,都會徵求我的意見嗎?」
李廣文如遭雷擊,喃喃道「不、不可能,許師兄可是鍊氣期九層的實力……怎麼、不會、絕對不會,你不可能比的上許師兄……」
這個打擊來的太突然了,說到後來他已經語無倫次。李廣文實在無法相信,這個平日里蠢的要死的傢伙,可能已經達到了鍊氣期九層。
曹姓青年狀似無奈的搖頭「你是不是也以為姓黃的那個傢伙跟你一樣,只有鍊氣期三層?以為不喝他碰過的東西,就不會中毒……真是蠢的可以。我告訴你吧,他在拜入千符門的時候,就已經是鍊氣期五層了,現在就算不及我,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下毒可不是他最拿手的,他最拿手的是……下蠱。你近幾日有沒有感覺自己的手指、腳趾偶爾會有微微的麻痛……」
眼看李文廣的手都發起抖來,曹姓青年心情大好,笑道「你中的蠱應該是叫『屍僵蠱』,中蠱者不會有太多的痛苦,只是身體會越來越不聽使喚,最終僵硬猶如屍體。不過會保留有自己的意識,而且血肉會有一種特殊的味道……我聽人說那姓黃的就是用中了『屍僵蠱』的活人,來餵養他那些蠱蟲。所以李師兄你得感謝我,死在我手裡可要比死在他手裡幸福多了。」
聽了曹姓青年的話,不僅李廣文面色慘白,就連躲在暗處的慕雪歌也是一身的冷汗。他萬萬沒想到,一時的決定,竟然救了自己一條小命。修仙者果然如阿爹所言,大多狡詐工於心計。曹姓青年和那黃姓的漢子,竟然隱藏的這麼深。兩人的實力更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原本慕雪歌引人過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打算。若尾隨而來的是一個人,他不會下殺手,只會讓對方誤以為此處藏有大量的下品靈石。為了獨吞此處靈石,那人勢必會想辦法幹掉另外兩個傢伙。若是引過來的是兩、三人,他們就會為了爭奪靈石拚命。兩敗俱傷死了最好,若是還有活著的,他也會想辦法結果那傢伙。
可此時看來這簡直就是個笑話,若不是師傅傳授他的第一個法術就是『隱息術』,他已經運用的很好;若不是他目前的靈魂力可以隱藏自身修為。那他現在很可能已經落到對方手裡,說不準也被那姓黃的漢子下了什麼屍僵蠱了。想到這裡慕雪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即便對方中了他的迷幻藥,對他這個小孩子又沒有什麼防備,慕雪歌依然不敢放鬆。五級的實力差距,他可不認為被對方發現還有命逃脫。
曹姓青年用手點了點面前一直漂浮的深色匣子,對於嚇得兩股戰戰的李廣文笑了笑「李師兄,若是你準備好了,我可要出手了。」
李廣文聽聞此言,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求饒道「曹師弟、不、不、曹大少,您就發發慈悲,繞了我吧。我給您當牛做馬……我、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
他雖然如此說著,手中的符籙卻並未收起,眼中也閃過狠毒憤恨的神情。
曹姓青年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大笑了幾聲搖頭道「李廣文你是真蠢啊還是拿別人都當傻子,我曹鶴有慈悲這玩意嗎?你若是死了,你的東西一樣是我的,再說就你這麼個鍊氣期三層的垃圾,也配跟我提……」
曹鶴的話突然停住,眼瞳猛的一縮。李廣文一臉猙獰的打出兩道符籙,直撲曹鶴的胸腹和頭部要害。可曹鶴竟然做出了個十分意外的舉動,他竟然轉身背對李廣文,向著剛剛進入這處洞穴的通道打出一道光芒。這道光芒自然是枚符籙。不過無論是亮度還是速度,都遠勝李廣文先前發出那兩枚。
李廣文所擲符籙,被那漂浮的黑匣子攔下,發出聲響的同時。另有一聲巨響,響在了不遠處的通道里。
慕雪歌和小白所處的地方不怎麼牢固,當即就有掉落下來的土石,差點兒將兩隻埋住。可在他們都感覺到了危險,老老實實的帶著土堆里,一動也不敢動。
曹鶴抱著肩,冷冷的看著被火光照亮的來時通道「背後偷襲,果然是黃師兄的作風。」
「比起曹師弟,黃某尚要略遜一籌……」一道身影緩緩走出,正是那姓黃的漢子。他瞟了一眼李廣文厭惡的皺了皺眉,低聲罵了一句「蠢材。」
李廣文此時頹然的坐在地上,如果剛剛他還抱著一點兒突然出手,就能解決曹鶴的小心思。黃姓漢子出現,他已經完全沒了反抗的念頭。他現在終於明白,剛剛曹鶴之所以沒有直接殺他,還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堆,就是為了引姓黃的出手。姓黃的在等曹鶴分心的時候,而曹鶴則是在等姓曹的以為他分心的時候。而他自己,不過是兩人手上較量計算的棋子。
曹鶴看著姓黃的漢子,手指搖搖一點,那漂浮的黑匣子忽然打開,一道耀眼的金光從匣子里飛出。隨著曹鶴嘴唇的蠕動,金光緩緩變大,竟然是一把尺長的金色斧頭。斧頭斜立在曹鶴身前,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
黃姓漢子當即變了臉色,脫口道「符寶……竟然是符寶……」
慕雪歌自然也看見了那金色的斧頭,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沉。符寶他雖然沒見過,可也聽空躍塵提過那麼一嘴。符寶跟高階符籙一樣,可以多次使用。不同的是符寶乃是金丹修士,以符籙製作之法,封印本命法寶十分之一威能所成。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它的一擊甚至可以殺死一名築基期的修士。
曹鶴挑了挑眉「黃師兄也算有見識了,能死在『通天徹地斧』下,也算你的造化。」
黃姓漢子扯出個蔑視的笑「太上長老竟然把這等寶貝都給了你,嘖嘖……他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點?比女人沒胸,比男人還是個大松貨。」
曹鶴的臉冷了下來,狠狠道「黃達,你會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的。」
黃達不為所動,拿出個小瓶子,輕輕的晃了晃「你說我若只給李師兄下蠱,放過你豈不是厚此薄彼了。不過曹鶴你放心,我還真沒想殺你……」說著黃達雙眼在曹鶴身上轉了兩下忽然笑道「也是你的造化,蟲谷的田長老看上你。他答應過我,只要我能把你交給他,他便再給我兩種厲害的毒蟲。」
曹鶴咬牙道「黃達,你還真以為攀上蟲谷,我就奈何不得你了?」
黃達嘖嘖了兩聲道「曹師弟你的脾氣可要改一改,田長老可沒師兄我這麼好說話。聽說不聽他話的男寵,都被他拿去飼蟲了。」
曹鶴怒極反笑「黃達你是不是覺得給我下了蠱,我就動不了你?」
黃達晃了晃手裡的小瓷瓶「有這傀儡蠱,不怕你不聽話。」說著他輕叩了兩下瓷瓶,對著曹鶴做出了幾個手勢。曹鶴紋絲不動,冷冷的注視著他。
黃達眉頭緊皺,又叩擊了兩下瓷瓶。曹鶴仍舊紋絲不動。
黃達的鼻尖兒冒了冷汗,他還真不敢跟捏著符寶的曹鶴硬拼。
曹鶴挑了挑眉,從衣服里拉出個拇指粗細的掛墜「這據說是當年蠱王遺物,太上長老將它暫借給我,就是為了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