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慕雪歌心裡恨的咬牙切齒,面上卻不能做出任何錶情。這裡有近百位修士,即便修為最低的也是鍊氣期七、八層。反抗那無疑就是找死的行為,不反抗任由蠱蟲入腹,叫他如何甘心。空躍塵三天前曾出來過一次,指點了他一番后又躲進了識海。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再出現,所以指望他師傅偶爾蹦出來幫忙,估計是沒戲。
肩膀忽然被一隻微涼的手按住,有個清冷的聲音緩緩道「不必再勞動師兄,師妹這裡剛好有兩粒辟穀丹。」
說著徐姓女修不待他人反應,將兩枚指甲蓋大小的圓潤丹藥遞給慕雪歌,並在他耳邊傳聲道「一人一粒,快點吃下去。」
慕雪歌毫不猶豫,捏起一粒送入嘴中,同時將另一粒塞進了駱青鸞的嘴巴里。相比那個不懷好意的蟲谷男修,無論這徐姓女修給他們的是不是辟穀丹,慕雪歌都會儘快吃掉,以避免再生枝節。
丹丸入口一陣幽香自唇齒間溢出,說不出的清甜爽口,腹內更是升起一股溫暖氣息,饑渴的感覺頓時消解。慕雪歌眉目舒展,果然是辟穀丹無疑。駱青鸞吧嗒吧嗒小嘴,雙眼放光的看向慕雪歌,很顯然他已經拿辟穀丹當糖丸了。慕雪歌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沒有了。駱青鸞的目光立刻就變的可憐兮兮,同時伸出小舌頭,不住的舔著嘴唇。
那名蟲谷的修士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姓女修,鄒姓修士眉頭皺了皺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先前一路拎著慕雪歌的胖修士,不屑的撇了撇嘴哼了一聲「多事。」
慕雪歌感激的看了一眼徐姓女修,輕輕的點了點頭。徐姓女修又幫了他一次,這份恩情他會牢記在心,他日必定湧泉相還。
雖然眾人吃的是蠱丸,不過卻真的消解了饑渴。夜色逐漸濃郁,有人開始點起了篝火,圍坐在火邊取暖。慕雪歌摟著不住打瞌睡的駱青鸞,蜷縮在一處火堆旁邊。除了這個照樣吃睡不誤的傻小子,其他人都帶著些興奮和不解,聚在大的篝火邊,小聲的竊竊私語。
在他們看來,仙山就在不遠處,若是由這些會飛的仙長帶著過去,用不了半盞茶的時間就能進入。就算隱約聽仙長說過,可能要徒步而行,可也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走到。與其留宿在這小山包上,還不如進入仙山,最起碼去那裡接接靈氣都是好的。
不過看仙長們個個面目嚴肅,也沒人再敢發問,只能湊到火邊,聚著小聲的嘀咕、猜測。
直到深夜,盤坐的修士們都不約而同的起身,看向不遠處那座雲霧籠罩的小山。借著明亮的月光,慕雪歌能清晰的看到,籠罩在整個山上的霧氣淡薄了許多。隱隱約約能看見些山體的形狀,恰如一隻遠古巨獸。趴伏在那裡,伺機吞噬送到嘴邊的獵物。
不知是興奮還是遠離親人,即便已是深夜真正睡著的除了駱青鸞,一個都沒有。眼看仙長們都站了起來,眾人也跟著紛紛起立。慕雪歌搖醒了睡的小臉兒紅撲撲的駱青鸞,那傢伙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將頭擱在他肩膀上,又要閉眼睛。沒辦法慕雪歌只能在他屁股上狠拍了兩巴掌,他才揉著屁股一臉委屈的睜開眼。
那名天火門的鄒姓修士一揮手,沉聲道「所有人徒步前進,進入瘴林后看好自己帶著的人。」
聽到『瘴林』慕雪歌眉頭又擰了起來,瘴氣他沒親眼見過,但是上一世也聽說過。在濕熱潮雨的地方,不少人跡稀少的深山中,會因為動物屍體**淤積,而生出有毒的瘴氣。一些瘴氣會讓人頭暈嘔吐,嚴重者可能會過敏、窒息死亡。還有的地方本就含有有毒的礦物、氣體,天長日久日晒雨淋也會形成有毒的霧氣。這類毒氣也被歸類為瘴氣,卻比單純的腐屍瘴氣要可怕的多,吸入少量都可能會引起呼吸器官腐壞。平常的山林霧氣會因為日光漸漸消散,可有些地方的因山勢植被的關係,反而在日照后瘴氣越發濃郁。
很顯然,他們即將進入的那處地方,此時的瘴氣已經消減了很多。但是並不是完全消失,還能借著月光隱約看見那種薄紗般的感覺。慕雪歌等著修士們,再給些防瘴的藥丸,至少也該像某些不知真假的小說里,人人口含以片解毒的樹葉。
他這邊正糾結著,那邊已經有不少人跟著姓鄒的修士出發了。慕雪歌嘴角抽了抽,沒事兒往瘴林里跑,這不擺明了送死嗎!不過就算知道,被這麼多修士押送,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往前走。轉了轉眼珠,慕雪歌瞟了瞟那些修士。他對自己的靈魂力還頗有幾分自信,到時也許能悄悄用靈魂力包住他和駱青鸞周身,將毒瘴隔絕在外。
胖男修剛想過來拉慕雪歌,卻又停住了腳步,笑著瞟了一眼徐姓女修道「既然徐師妹對這兩個娃娃愛護有加,不妨就由徐師妹帶著他們吧。」
徐姓女修似乎料到他會如此,也不答話只在慕雪歌耳邊傳音道「跟我來。」
慕雪歌扯著駱青鸞乖乖跟上徐姓女修,瘦高男修微微皺了皺眉也沒說話,邁步跟在了慕雪歌兩人身後。
下了小山包又行了一段不短的距離,眾人終於停在了那仍有薄霧籠罩的山前。天火門的鄒姓修士忽然揚手甩出一道火焰長鞭,鞭稍凌空似在什麼東西上抽碰了幾下。眾人頓感眼前豁然開朗,一條青石小路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
徐姓女修再次對慕雪歌傳音道「切不可離開這青石路的範圍,否則頃刻便會斃命。」
慕雪歌略一點頭,握住駱青鸞的手緊了幾分。乖乖跟著前面的徐姓女修,踏上了那條青石小路。小路並不寬敞,最多也僅供兩位成年人并行。好在他和駱青鸞都是小孩子,走在上面到是頗顯寬敞。
青石似乎是在距離地面半寸位置懸浮,每塊青石上都有一個淡淡的篆刻標記。雖然看不懂那字元的意思,但是卻能準確的區分它們。而且青石會自動游移到行進者腳下,並不用多加關注。無論步子大小,都能準確的踩在寬闊的石板上。慕雪歌猜想這可能是師傅說過的某種法寶,不但能帶著多人懸浮,更能隔絕周圍的毒瘴。
眾人只沿著青石小路行進了不到半里,兩側皆是枯葉和冒著泥泡的沼澤。哪兒還有剛剛遠遠看到的一派仙山氣魄,活脫脫就是惡鬼魔物的老巢。被夾在修士中的眾人越來越不安,那名李姓老者已是雙腿顫顫、步履艱難。腰扎獸皮的黑臉漢子,緊捏一把短匕,臉色在月光的映照下帶著幾分慘淡的蒙白。他幾次將匕首小心的提起,最終又垂在了身側。
慕雪歌暗自嘆息,就算利刃在手,也將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反抗。凡人與修仙者的差距,只能用天壤之別來形容。近百名鍊氣期八層以上的修士,這是何等強大的陣容。隨便拿出來一個,都能輕鬆將他們這幫人收拾嘍。慕雪歌甚至隱約覺得,帶頭的鄒姓修士和那名給他藥丸的蟲谷男修,很可能距離築基也就是一步之遙。就算換成一名築基修士,都未必能在這麼多鍊氣期修士手裡全身而退。現在他除了被迫跟著隊伍前進,沒有任何辦法。
幾個膽子小的女人,已經哽咽抽泣起來,但是迫於此地太過詭異恐怕,她們都不敢哭的大聲。在她們看來,現下絕對不是去過什麼神仙日子,很可能是妖魔扮了神仙,下山來騙他們。再把她們引回老巢,一個一個吃掉。
這種恐怖絕望的氛圍刺激了那名手握匕首的男人,他終於舉起了手裡的匕首,刺向距離他不遠的一名修士。不知是真想殺人,還是想拿他作為人質。可惜匕首隻揚到了半截,他的手就頓住了,然後緩緩鬆開。噹啷一聲匕首掉落下來,男人的眼神里一片茫然,抬腳從匕首上踏過,跟上前面那個修士。
慕雪歌心裡揪緊,他知道很可能是潛伏在男人身體內的蠱蟲被催動了。但是除了在心裡感慨,他沒有任何的辦法。這些人服用蠱丸的時候,他曾聽到徐姓女修那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想必她也很無奈,只能沉默以對。
眾人又行了二三里,差不多吞食蠱丸的都被催動了。所以隊伍變的格外的安靜,除了青石板上的腳步聲,就只有衰敗林地里偶爾傳來的古怪聲音。駱青鸞走的有些累,雖然平時跑跑鬧鬧,可畢竟是小孩子。好在慕雪歌一路牽著他,到後來更是承擔了他大半的體重。所以駱青鸞也沒鬧什麼彆扭,一直安安靜靜的跟著。
又走了一段距離,眾人放緩了步伐,像是怕驚擾到什麼東西似的,連那些修士都變的格外謹慎。
徐姓女修站到了兩人身側,慕雪歌悄悄和駱青鸞交換了下位置,站到了另一側,將駱青鸞護在了兩人中間。他動作很隱晦,只有徐姓女修看到,微微的傳音了一句「小心」。
此時的石階正懸浮在大片的黑暗沼澤上,沼澤里冒出的泥水泡不停的炸裂,噴濺的泥水似乎已經沾染了眾人的褲腳。駱青鸞捏著慕雪歌的手忽然一緊,就在兩人前面,一隻滿是泥水的枯骨手臂搭在了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