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爺爺窩們一家好乖噠
南宮玉韜跟上官千殺是一起從西域回京的,結果上官千殺比他早了快四個月進京了,南宮玉韜這還在路上。2333,這麼一想,孟七七頓時覺得她這位表哥碉堡了。
據她觀察,南宮玉韜之所以會這麼慢,是因為他看起來像是個完全的享樂主義者。
這可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啊!結果居然隨行帶了七百多隨從,不是士兵,是隨從!專門伺候他吃喝玩樂,幫他把勞累的路途變成游賞之旅的人啊。再對比孟七七她爹,全家被趕到房州來,也一共只有三百個隨從。
南宮玉韜往房州一來,孟七七她爹的別宮竟然住不下他的隨從,只好分到府衙去一批,又分到驛站去一批。
這麼一比較,究竟哪個是皇帝親兒子,哪個是皇帝外甥,簡直不太好區分了。
南宮玉韜帶來的禮物也很厲害。他送給孟七七的,乃是著名的「瑟瑟枕」,由一整塊巨大的藍寶石雕成。孟七七把瑟瑟枕抱在懷裡,內心口水流了一地,這可是價值千金的東西哇,表哥竟然眼都不眨就送人了!這絕對是本朝數得上的大土豪啊!必須抱緊大腿!
最近她爹一頭扎進釀酒里了,南宮玉韜竟然就送了早就備好的各種名酒,附上一路而來抄錄下的民間釀方。孟七七頓時肅然起敬了。這說明南宮玉韜在月余之前就已經掌握了她家在房州的動向。果然他這七百隨從也不只是用來吃喝玩樂的。孟七七原本以為她爺爺才是全天下最厲害的「特務頭子」,這麼看來,她這位表哥也不逞多讓嘛。
說到她爺爺,她爺爺最近要過六十大壽了。
然後就是她爹很憂愁,不知道該給老爺子送什麼祝壽好。
前幾年,每次她爺爺要過生辰,她爹就愁得跟死了爹一樣(2333……泥垢!),怕這個不夠好那個不合意,惹怒她爺爺招來禍事。今年她爺爺六十,是個大生辰;所以她爹的憂愁也就特別濃。
南宮玉韜是準備了一尊玉佛,半人大小的羊脂玉,柔和細膩,通體上下沒有一絲瑕疵,簡直是價值連城。
再看她們一家,養著三百人吃飯,已經是要拙荊見肘了,哪裡還有餘力去尋摸這麼貴重的禮物?她爹手裡倒是也有幾樣拿得出手的古物,只是……都蓋著宮裡的戳,是當年她奶奶或者爺爺賞下來的。拿著宮裡賞賜的東西獻給她爺爺做壽禮,就跟朋友過生日的時候把她上次給你慶生送你的東西原樣退回去一樣。媽蛋,這是要絕交啊。一般朋友絕交也就算了,關鍵她爺爺可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物,跟他絕交,簡直就是自絕於人民,不想活了啊。
晚上她家請南宮玉韜一起用膳的時候,她爹席上不由得也提到了這件煩難事兒。
孟七七相對於她家人來說,心理壓力要小一點,不是那麼怕她爺爺。因為她知道歷史上她爺爺最後沒弄死她爹,據說是她娘弄死了她爹的(……)。她聽了中年老爹之煩惱,坐在小板凳上,兩條腿兒一盪一盪的,隨口道:「爹,你把自己釀的酒送給爺爺唄。」
孟老爹憂愁臉,不過還是挺耐心給他閨女解釋,「送咱們自己釀的酒也不是不行,只是這當做添頭送上去也就算了,當做正經生辰禮物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這倒也是,真是普通升斗小民,只把自己釀的酒當做生辰禮物送給爹,那是沒什麼;但是畢竟她爺爺那也是一國之君呢。
李賢華女士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孟七七盪腿玩的舉動,輕聲道:「我記得庫房裡還有幾樣拿得出手的古玩,待明日照著冊子看看。」又笑道:「松淼(南宮玉韜的字)難得來一次,當著孩子,咱們不說這些話。好好用膳吧。」
孟老爹又嘆了口氣。
南宮玉韜說話了,「叔父何須如此憂愁,松淼倒是覺得方才小表妹的提議不錯。」
孟老爹有點愣,「送……送酒?」
「正是。」南宮玉韜微微一笑,可惜手中沒執羽扇,不能讓他做出半仙的樣子來,「別宮一磚一瓦都是皇上賞賜於叔父的。叔父如今是什麼情形,還有誰人能比皇上更清楚?送自己釀的酒,禮雖輕,情誼卻重。況且皇上六十大壽,各處奇珍異寶只會流水價般送上去,一般凡品也入不了皇上之眼。」
「這……」孟老爹有些猶豫,「只送酒,你外公真不會不喜?」他被放到房州已經近四年,對京中情形完全不知,與他爹也很少有機會往來。反倒是眼前這個小外甥,長隨母親居於京都,又受皇上喜愛,經常往來於宮廷。只怕對皇上如今的性子,南宮玉韜更清楚些。此刻見南宮玉韜也這麼說,孟老爹便有一半信了。
南宮玉韜能以軍師之名流傳後世,證明他本身絕對是個計謀百出、絕頂聰明的人。他整天跟聰明人打交道,乍見了他三叔安王這一家,頓時覺得這家人蠢得好有喜感(……)。看到別人發蠢,總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兒。南宮玉韜心情好了,也就發發善心,隨手指點他三叔一番,免得他三叔把自己愁死。
「更何況,」南宮玉韜眼波輕轉,一派風光霽月的模樣,「皇上如今正是最愛安貧樂道、本分守己的臣子。叔父若是有平時寫下的詩詞,譬如寫房州山水人物的平和之作,不妨一併進呈,好教皇上也知曉您在此地的生活。」他也知道這位三叔父好吟點歪詩。
卧槽!孟七七對她這小表哥刮目相看!
只送酒簡薄,加上兩篇「寫房州山水人物的平和之作」,登時這禮物的境界就不一樣了啊!
這禮物傳達的意思就從單純慶生,變成了:皇上啊,您讓我們乖乖的。我們如今真的好乖啦!我們到這地兒來就是看看山水,觀觀民俗。雖然我們很窮(窮得只能送點自己釀的酒了),但是就這一點酒我們也是想著您釀的啊!我們看到的一山一水,都想跟您分享啊!所以……不要對我們有什麼擔心啦,去調·教另外三個兒子里的熊孩子吧!
孟七七懂了,她爹當然也懂了。
她爹只是跟南宮玉韜這種奇葩比起來蠢了些,跟一般老百姓比起來,那還是算聰明的。老孟恍然大悟,誇南宮玉韜,「果然少年了得啊!」於是飯也不吃了,直奔書房,取了這兩年的窗課本子,選了三首平和沖淡的,認認真真譽寫下來。
其中兩首寫房州人物的,一首山翁,一首漁翁。
一曰:山翁避暑在山中,竹簌松濤面面風。三樂啟期何所事,朝陽睡到夕陽紅。
一曰:漁翁獨釣寒江雪,春雨秋風總是閑。滿眼兒女長繞膝,賣魚沽酒醉蒼顏。
又選了一首心境淡泊的,索性便當無題之作寫上去:善惡種瓜種豆。收來亦屬空花。何如自種野人家。心田一粒無價。此粒非空非有。大千隨處生芽。根深蒂固遍天涯。道子難描難畫。
寫好了,孟老爹拿給南宮玉韜看,「這三首可還過得去?」
南宮玉韜掃了一眼,含笑點頭,「不錯。我的禮物明日使人往京中送去,若叔父已有備好的酒,不如一道送上去。」心裡卻想,沒想到三叔父這樣的老實人也有姦猾的一面。
若這心聲被孟七七聽到,她定然要大聲反駁:口胡!這不叫姦猾!這叫厚黑!再說……還不都是表哥你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