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生命宛如輕飛的蝴蝶

地下城市擴張的腳步沒有停止，營養倉計劃以每天十萬的數量延續著,有心人通過計算髮生,每天十萬人進入營養倉,只能保證十年內有三億人能夠生活在營養倉里，另外接近七十億的人依然要直面外星人，這大大引起了人們的恐慌，早將腦細胞會被使用的顧慮拋於腦後，拚命申請進入地下城市的營養倉里。

另外一些人更將心中的疑問向海妖提出,要求解答。海妖海量的計算量讓她一直有餘力在陪伴葉輕歡的同時，照樣將世界管理得井井有條，接到疑問，馬上大方的將現在生產速度和未來生產情況一一說明，隨著進入營養倉的人越多，生產別的物資的生產線可以空出來投入營養倉製作中，基本能夠保證十年內六十億人進入地下城市中生活，但依然有十億的缺口，而地下城市容納這六十億人口已經是極限了，另外的活動空間，還要安排給接近三千萬的作戰人員和家屬，也不可能再有空間將另外的十億人納入到地下城市中。

這消息不脛而走，原本還抱有觀望態度的人們更加焦急的申請加入營養倉計劃中。半年前還需要強制進入的營養倉和地下城，已經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地方。經過半年時間，越來越多的人從外星人即將來臨的震憾中冷靜清醒過來了，外星人、星際戰爭和民選政府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不會鬧鬧事就過去，在面對生死選擇時，下不了決斷就是死。

隨著人們往城下城市中撤離，地上城市開始逐漸荒蕪，因為黃石地下岩漿的風險太高，最早出現空城的上百萬人口大都市是黃石公園附近的鹽湖城，2100年六月末最後一天的夜晚，海妖對鹽湖城熄燈儀式進行了全球直播，被搬空的工廠率先停電，跟著是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員光顧的公共基礎設施，然後又是交通設施，最後是全城所有大廈，多少觀看直播的人，在面對漆黑那團影子時流下了熱淚。

生活完全被改變了。

惆悵的葉輕歡看著熄滅燈火的大都市，心中百感交集，接著說著自己的暗戀故事：「這就是我見過她的三次面，後來，我認識了你。那時的故事，已經變成陽光下塵埃了。」

海妖與葉輕歡並肩而立，面對被廢棄掉的都市，心裡沒有嫉妒，只有說不出的惘然，為了葉輕歡，也為了自己：曾經出現在視野中的人不知去了哪裡，陪在身邊的卻是自己的影子和過去並不相識的人，唯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記憶中懷念某時某地的殘片罷了。為什麼葉輕歡能夠如此平靜？是難道有些東西越是接近生活越是平靜從容，如果在平淡的生活中品出了複雜的味道，多半是你投影在其中的境遇調味的緣故。

海妖將頭靠在葉輕歡的身上，心裡突然有些發空：「我能夠取代林雲在她心中的位置么？」

葉輕歡的講述沒有結束，自顧自沉在自己的思緒里講下去：「你知道嗎？從林雲和陸志祥身上，我看到了精神力量。他們讓我知道，成年人的生活不止是賺錢養家，讓經濟準則統治自己的世界。在他們身上，還有一些超脫於世俗社會，慨然赴死的精神力量。在我心中，只關注自己，從不向與己無關的塵世之外掃一眼，還是比不過用盡全部生命，去實現自己的理想。」

此時的葉輕歡已經從剛才的情緒中擺脫出來，雙眸閃閃發亮，全身都閃耀著理想主義的光芒。海妖啞然，葉輕歡就不會被重擔壓垮嗎？這麼容易就承受了下來，她並不是不知輕重的傢伙，她知道那些選擇的壓力和民眾的期望，卻從來沒有猶豫過。面對這種壓力，海妖寧願選擇一個看起來靠譜的伴侶來做判斷，也不願意承受。

海妖長長的吐一口氣，將思緒集中在葉輕歡的故事裡:海妖在故事裡只看到葉輕歡還沒有開始就逝去的愛情，而葉輕歡在處理自己不成功的暗戀時，還有餘力看到別人的犧牲和付出。從認識葉輕歡開始，她想要自殺時也會照及別人；甚至參加虛擬遊戲的理由也是為了國家，她的一生為了自己的時刻非常少，她是一個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所以，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她都不會只顧著獨自舔傷口，始終有能力去照顧別人。

海妖自語道：「你是聖母白蓮花么？」

葉輕歡啐她：「才不是呢，白蓮花是不問對錯，用別人利益來成就自己的善良，當然了，也有一些傷害自己的利益來對弱勢群體付出。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他們選擇善良，只是因為做一個善良的人，比做一個講理的人容易，只要站在看著可憐的那一邊就好了！我可不是這樣，我覺得合理的秩序比善良重要，自己的努力比有人賞認重要，機會和教育平等比絕對公平重要。」

當然，兩個人一直沒有說出口的重擔是：如何選擇被放棄的這十億人？誰能決定別人是生還是死？

過了一陣，葉輕歡下定了決心道：「除了作戰人員家屬外，停止接受六十歲以上人員的入倉申請。等兩年後，問他們願不願意接受僅僅讓大腦加入雲腦計劃，我們承諾，將來戰爭勝利了，免費為他們提供新的身體。」到了此時，葉輕歡還是在用手段，拒絕六十歲以上人員的申請，讓他們在恐慌中承受壓力，等兩年後再詢問他們，比一開始讓他們接受只有大腦進入地下城的方式成功率大得多，反抗也基本不存在了。

海妖憐憫的看著葉輕歡道：「好！」任何一個做「白手套」的人，都承受著變骯髒的壓力，這個政策骯髒的部分不在於拒絕，而在於一開始她們兩人就定下了，地下城市不能足夠的前提。只有地方不足，才能夠讓人們爭搶，也只有爭搶，才能夠讓人們選擇將大腦全部貢獻出來。雲腦，作為人腦聚合體，它必須保證有五億人能夠始終在線，才不甚於某個時間段，人們一起下線，讓雲腦崩潰，這種機率雖然小，但依然是有這個風險。

看著葉輕歡下達了計劃中最讓人難受的部分，海妖靠近她，將她攬在懷中道：「然後呢？你的第三段戀情。」

葉輕歡沒有回答，道：「我最早殺人是在十四歲，陸志祥的死，不僅僅是恐怖分子入侵，還有我們國內有人不小心走漏消息，害死了陸志祥，害得林雲上戰場，最終死於異國。結果那人，僅僅只是接受了軍事法庭的調查，因為無法查證，革除軍職后被釋放了。我一直跟蹤他，趁著他們一家齊聚在一輛車的時候，開車撞毀了他們的車，六個人死在我的手上。我沒滿十四歲，又是車禍，甚至到最後，找我父母索賠的人都找不到。我並不是一時意憤，而是處心積慮的想要殺人。」

口氣平淡無波，黑眸深邃。「我們人類從萬物的平衡中脫穎而出，站在食物鏈的頂端，靠的就是征服和殺戳，我從來沒有畏懼過血，所以，你不用特地來安慰我。」

這是舉劍齊眉，何人不可殺的強者，海妖有些戰粟，卻偏偏移不開自己的目光。

她是一塊真正的鋼鐵。

作者有話要說：這久好忙啊，好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