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番外 三

外面的雨漸漸小了,岑寶婷咬著吸管吸了口可樂，明明是極冰的東西,到了嘴裡卻是**辣的一片。

「你聽說沒有,岑姐？」坐在她對面的謝佳往她這邊湊了一點，「聽說老闆又換女朋友了。好像這一次還是個學生，大學還沒畢業呢。」

杯子外面凝了一層水汽，滲到她的手上，讓指間一片濡濕。

岑寶婷鬆開吸管淺笑,「你又是聽誰說的啊,這麼八卦。」

謝佳切了一聲,「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肯定是有人這麼傳……不過你說我們老闆他，也太花心了一點吧，這換女朋友的速度……」她嘖嘖兩聲，連連搖頭，「也不怕腎虧。」

饒是岑寶婷一直心不在焉，聽到她最後這句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概是見到她笑了,謝佳的膽子也更肥了。

「岑姐,你跟老闆的時間最久,聽說他以前很專一的，對他死去的那個老婆好的不得了，你說他怎麼忽然變成這樣啊……該不會……」她嗤得一聲，可能自己也覺得荒唐，「該不會是被誰穿越到他身上吧？」

外面的雨終於停了，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走進這家店裡。

兩母女穿著一套母女裝，同樣的粉紅色，小女孩穿得是粉嫩，那位母親卻是嬌俏。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本身就是那種比較矮小的人吧。

岑寶婷不記得曾經在哪本書上看過，像那種嬌小的女人總是比較耐老的。

「不是。」她說。

謝佳剛剛咬了一口雞翅，聽到她這樣突然的一句，不由地「啊」了一聲，「什麼不是？」

岑寶婷只是微笑著低下頭，重新將吸管咬到口中。

他不是被人穿越了，也並不是花心，相反，他是她認識的所有人當中，最最痴情的一個。

***

她第一次見他，是在他面試她的時候，然後她就一直跟在他身邊。

當時公司剛剛成立，有忙不完的事，她跟在他身後打拚，終於成了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不同於他在公事上的那種嚴謹威嚴，他平時其實是個很開朗健談易相處的人。那時候他們有兩個老闆，雖然另一位老闆陳慕雲也是單身，但大家都默認他以後是要娶簡家大小姐的，所以能被他們在背後默默yy的，也只有這一位了。

也不能怪大家拿他來yy，畢竟「高富帥」這三樣他全佔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單身。據她所知，當時公司里很多單身女孩子都將他視為夢中情人，所以在他忽然傳出婚訊時，不知有多少人對那位未來的喬太太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又是恨。

只有她沒有。

因為只有她知道，他不愛那個女人，雖然那時候她也不知道他愛的是哪一個女人，可是她就是知道他並不愛他未來的太太。

那是他傳出婚訊前不久，他在一次飯局后喝醉了。

她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所以送他回家的重任就很自然落到她的身上。

那時候他還住在那種一梯一戶的高級公寓里。她好不容易將他弄下車，準備將他往電梯里拽時，他卻非要去走樓梯。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那麼失態，搖搖晃晃地上樓梯的樣子，像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小孩。

樓梯只爬了一半他就在半路停了下來，然後他看著她笑著說，「累了吧？我背你。」

她嚇壞了，心中只想他該不會是醉壞了腦子吧。

他看到她那麼害怕，卻好像想到什麼似的，怔怔地看著她，在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時，忽然一把抱住她，用力吻下來。

她完全的懵了，可是很快就反應過來，用力回吻過去。

這麼長時間，在大家都拿他做夢中情人的時候，她其實也未能免俗。

只是很快，她的那點美夢還來及做得深一點，就被他的一句話給驚醒了。

確切的說，應該只是兩個字：小小。

她聽到他叫了一聲「小小」，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叫得那麼百轉千折。

她在一瞬間全身的血都好像涼了。她用力推開他，然後落荒而逃。

她在那時終於知道，他的心裡其實早就有了一個人，是一個叫「小小」的女人，儘管她並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

她想了好多天，把記憶中他身邊所有的女人都想了一遍，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的身份，直到他結婚那一天。

她看到他的表弟一家過來，他走上前迎接，然後她那麼清楚的聽到他叫了他那位表弟媳一句「小小」。

她想了那麼多天，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

原來是她。

難怪她一直沒有想到，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愛的那一個，竟然是他表弟的太太。

那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身材小巧玲瓏，聲音很輕很細，連臉上的笑也是淡的。

她有意跟著她，終於在洗手間里碰到了她，跟她說了幾句話。

那麼溫柔的女人，又那麼隨和，難怪他一直念念不忘。

「什麼不是啊，岑姐？」謝佳還在不依不饒。

那對母女已經買好了東西，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往門邊跑，她的媽媽就跟在後面追。

「艾琳，慢點跑。」

她的聲音依然很輕很細，臉上的笑卻比當年要燦爛很多。

她看起來過得很好，聽說她失去了記憶。

或許遺忘也是一種解脫，對他來說。

岑寶婷一口氣將杯中的可樂吸光，然後騰地站了起來。

「回去吧。」

因為她知道，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女人。他這麼多年所找的女伴，全部都有那個女人的影子。

小小的臉，小小的嘴，小巧的鼻子，連身材都是嬌小的，唯有眼睛，卻又大又圓。

他是她見到過的，最痴情的一個男人，因為他愛上了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女人。

***

喬伊回到家時夜已經深了，昏黃的壁燈下，那個人縮在寬大的床上。他走上前，看到她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張小臉。

他俯身很輕地親了下她，她立即睜開了眼睛，但卻帶著一點迷糊勁，「這麼晚？」

他見她醒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抱著她親了一會兒。

她的手臂纏了上來，因為是剛剛從被子里拿出來的，體溫比平時要高一點，蹭著他的脖子，卻讓他全身都熱了起來。

他一邊接吻一邊就將她往床上壓，她卻一下子掙紮起來，「不行，不行。」

他喘息著，狠了狠心，終於從她的身上爬了起來。

「好吧，我先去洗澡。」

等到他從浴室里出來，她已經又快睡了過去。

他又好氣又好笑，掀開被子上了床，很自然的就將人撈到了懷裡。她閉著眼睛哼了幾聲，聲音又細又輕，像小貓崽一樣。

他撫摸著她，開始是頭髮，然後漸漸地滑到了背上，最後又很自然的滑進了睡衣里。

她又很享受地哼了幾聲，可是就在他準備趁機做點什麼的時候，她卻又急急地攔住了他。

「不行。」

他有點犯糊塗了，出差了一個星期，回來吃頓肉應該不算什麼過錯吧。

他開始親吻她，咬著她的耳垂，含混的叫她的名字。

他在這時叫他的名字總是含混的，明明是「笑笑」，她聽到耳里，卻總有點像「小小」。

她推他的手又開始慢慢卸下了力道，連他剝她睡衣時，好像都沒有力氣去反抗。

他心中竊喜，暗想打鐵趁熱，在她反應過來先將人吃干抹凈再說。可是誰會料到，她卻在這時又清醒過來。

「不行，不行。」

這下就算他一向沉穩鎮定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到底怎麼了啊這是？」他用一隻手肘撐著身體，以免壓到了她，一邊還碎碎地親著她，「我沒犯什麼錯吧？」

雖然離開了一個星期，可是那是公事啊，而且他每天都有打電話回家報備啊。

她伸臂攀上他的肩，拉著他貼著她，附在他耳邊，聲音又輕又細，「我有了。」

他愣了一下，「什麼？」

她的聲音更小了一點，好像是羞澀，又好像是喜悅，「我有孩子了。」

她那麼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身體僵了一下，她的心也跟著往下一沉。

「你不喜歡嗎？」她怯怯地問。

他從她身上翻下來，面對面抱著她，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不是，我很喜歡。」

她貼著他的胸口淺笑起來，「那，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他沉默著，在她以為他沒有聽見，準備再問一次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他開了口。

「女兒。」他的聲音那麼輕，像夢囈一樣，「我想你為我生一個女兒……最好長得像你。」

夜那麼靜，她只聽到他的心跳聲。她閉上眼睛，在他的心跳聲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