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美好時光太短暫

樓下好一會兒都沒有再有任何動靜，很久之後，言笑才聽到漸漸逼近的腳步聲，關牧南一步步走上台階，在轉角處看到她沒有多大意外，沖著她輕輕一笑，越過她回了書房。

言笑心裡尖銳的疼了起來，剛才關牧南的笑看上去太憂傷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雖然也曾見過幾次他跟關老爺子的爭鋒相對，可從沒像剛才那樣，明明臉上是笑著的，可那表情卻讓人看得想哭。

她緊跟著關牧南而去，迅速拿熱毛巾敷到他挨打的那邊臉頰上，兩個人都不說話，他乖乖地隨言笑替他敷面。其實不疼，一點也不疼，從小到大他沒少挨老爺子的打，但是心裡疼，明知會是這麼一個結局，也早就給自己打了無數針預防針，臨到這個時候，還是覺得疼。

他突然抱住她的腰，把臉埋在她的衣服里，他抱的她那樣緊，彷彿要將所有力氣都用盡似的，言笑也抱住他的頭，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肩膀安撫他。

這個時候，想必他的心更疼吧？

有些人永遠學不會示弱，是因為他內心的驕傲無法允許他示弱，而關牧南，是因為那麼多年，長久以來，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去承受任何事情，他的內心之強大，是言笑無法想象也無法企及的，這個時候，她居然那麼心疼關牧南……

……

自從關牧南把林晚霞接到莊園后，言笑隔三差五地就要去看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看越覺得關牧南長得像他媽媽，林晚霞如果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就是個溫婉美麗的女子，儘管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迹，也阻擋不了她身上與生俱來的那種氣質。

言笑把雙皮奶斷到她手邊，輕聲問：「晚霞阿姨，您還記得我嗎？」

林晚霞剛來這裡，又一個人都不認識，自然拘謹的很，聽言笑這麼說，看了她半晌，才突然笑起來，指著她頻頻點頭：「我記得，記得，你是那個會來陪我一起玩的女孩子。」

言笑笑了起來，沒想到林晚霞真的還記得自己。

「那您知道接您來的那個人是誰嗎？」

林晚霞又想了一會兒，「他說我是他媽媽。」

「那您你還記得他是您兒子嗎？」

林晚霞像個孩子似的嘟著嘴搖搖頭，懷裡抱著那隻又舊又破的玩具，「它才是我兒子。」

言笑見狀，不知是什麼滋味，她知道這種事急不來，何況林晚霞又是這麼個情況，既然關牧南自己不在意，那就表示他已經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之前還聽丁輝說，關牧南一直在聯繫美國那邊這方面的醫療專家，想必就是為了替林晚霞治病的。

「笑笑啊，你能帶我出去玩嗎？這裡好悶啊，他們……他們連門都不准我出。」林晚霞委屈地搖著言笑的的手臂。

「這件事呢，你要跟帶你來的那個男人說。不如這樣吧，你把雙皮奶吃了，等你吃完，他也差不多就到這裡了，到時候你再跟他說怎麼樣？」

林晚霞開心地點頭，小口小口的吃起雙皮奶。沒過多久關牧南就到了，他買了很多禮物，吃的用的玩的，一應俱全，從前他是絕對不會親自去買這些東西的，後面跟著進來的丁輝也沒有好大哪裡去，兩隻手拎的滿滿的。

言笑不禁失笑：「你是準備過年嗎？」

「給我媽媽買的，她喜歡就好。」關牧南過來拍拍言笑的額頭，才在林晚霞身邊坐下，盯著她吃雙皮奶。她吃東西的時候給人一種很滿足的感覺，這種感覺能夠感染人，連帶身邊的人看著都覺得滿滿的都是幸福。

「阿姨剛才說想出去玩，你為什麼連門都不許她出？」

「現在是非常時期，能不出門盡量不出門。」

「但你得知道，就算那個時候在醫院，阿姨也是可以去醫院的庭院玩的，你把她關在這裡面她會受不了。」

關牧南臉上始終掛著笑意，想了想，歪頭問林晚霞：「媽媽想出去玩？」

林晚霞立刻點頭，「這裡面一點都不好玩。」

「那你想去哪兒玩？」關牧南一手托著腦袋一邊看她，一旁的言笑看著他竟有種無言的感覺。如果這輩子能夠看到這麼溫柔有耐心的關牧南，大概就是這個時候了。

他對他母親真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寵溺……

「公園。」林晚霞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

「好，等你吃完，我們就去公園玩。」關牧南爽快的應允下來，言笑聽得幾乎下巴要掉下來，這……這麼爽快？這真的是她認識的關牧南嗎？

關牧南沒有讓太多人跟著，只派了丁輝和另外兩個人跟在他們身後，因為林晚霞怕他們，言笑挽著林晚霞在公園的健身器材那兒玩了一會兒，林晚霞的精力好的不得了，言笑都玩累了，她還孜孜不倦的玩上玩下。言笑跪坐在一邊看著林晚霞，不知不覺也被她的快樂感染了。

關牧南在她身邊坐下，攬住她的肩膀，咬了咬她的耳垂：「你的體力也太差勁了。」

什麼？他現在是在嘲笑她嗎？

「那你怎麼不陪她去玩呢？我想這些單杠啊鞦韆啊很適合關大少爺您呢。」言笑笑米米地回頭對他冷嘲熱諷。

關牧南忽然低頭吻住她的唇，言笑傻眼，這……這大庭廣眾之下他要不要這麼明目張胆的幹這種事情啊！她慌忙推開他，他卻似個得逞了的孩子一般笑得趾高氣揚的，「裝什麼，明明你也很喜歡啊。」

「你也不怕被你媽媽看見？」言笑埋怨了一句，就見他詭異地笑著，再一回頭，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見林晚霞一手遮著自己的臉，中間兩根手指頭岔開著，眯著眼睛正對著他們。

果然……被看見了……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你們繼續，繼續……」

「聽見沒有，我媽媽讓我們繼續。」關牧南心情大好，捉弄她的念頭上了癮，連忙抓住言笑的下顎，作勢又要吻下來，被言笑一手拍掉。

等林晚霞玩夠了，想回去了，已經到傍晚了，關牧南帶著林晚霞去附近的一間私房菜吃飯，這間私房菜是關牧南名下的，裝修精緻，地方清幽，餐廳庭院的中間有個荷花池，一到夏天，滿池的荷花開放，一邊用餐一邊賞花，可謂賞心悅目。

關牧南要了一個包廂，還沒到那兒，半路上就被某人攔住了。言笑一眼看去，居然又是那個趙暉宇，這個城市說小不小，說大還真是不大，一直碰到這個趙暉宇，也不知道是真的這麼巧合還是對方早已恭候多時。

「你先帶她去包廂等我，我過會兒就來。」關牧南對言笑囑咐，同時看了眼丁輝，丁輝心領神會，引著言笑她們去了。

趙暉宇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關牧南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太多時間跟你瞎耗，有話直說。」

「關總，關於上次跟你說的希望你能幫我坐上森田董事長這件事情……」

「你確定你能扳倒森茵？她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主，何況你才剛到森田多久？根基都還沒穩就想著做大，是不是心急了點？」

「關總，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辦法，我知道現在你手裡有森田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份，所以你擁有董事會選舉權，還望你到時候幫我一把，這好處嘛，最後一定是少不了關總你的。」趙暉宇跟之前相比，越來越懂得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了，甚至比關牧南想象的適應的更快，看來不擇手段這四個字用在趙暉宇身上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那森月呢？她可是你的妻子，你準備一腳把她踹開？」

「關總不像是會關心森家人安危的人啊，至於我的家事，我自己當然能夠處理好。」

「你準備怎麼動手？」

「關總到時候只要看好戲就行了，我只要關總一句話。」

想讓森家倒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恐怕趙暉宇還要費一些心思，關牧南雙手抄在兜里，漫不經心地看向他，笑說：「趙總，我手裡雖有森家的股份，但我關家和森家速來交情不錯，你現在就讓我戰隊，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吶，我只能保證，如果你跟森家真的起了什麼衝突，我不會為難你，其他的，恕我目前無法給出任何承諾。」

趙暉宇心裡明白，關牧南能說出這句話就說明有戲，他立刻點頭：「當然，關總有足夠多的考慮時間，我們隨時可以見面。」

關牧南聳了聳肩，問：「那我現在可以走了么？」

「可以可以，關總這餐記在我的賬上，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一定。」他笑著越過趙暉宇，一剎那，臉上的笑容盡退。

到了門口，他對丁輝說：「有人一直跟著我們，你一點都沒有察覺？」

「對不起，二少，我想夫人玩的這麼開心，不願意掃了她的興。」以丁輝的警覺，怎麼會沒有察覺身後有尾巴跟著？但他知道對方是趙暉宇后就決定不告訴關牧南，其實根本不用他告訴，關牧南一早就已經發現了。

「不要叫夫人，叫林女士，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

「是。」

……

這天言笑在關牧南授意下帶著林晚霞去商場買衣服，林晚霞平時有些怕見到關牧南，但對言笑倒是十分親近，特別喜歡跟言笑在一起，有一次居然死抓著言笑不放，死活要跟她一起睡，最後關牧南沒有辦法，只得妥協，結局就是言笑陪著林晚霞睡在床上，他則在沙發上將就了一個晚上。

林晚霞是唯一一個讓關牧南百依百順的人。

「阿姨，累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言笑偷偷在林晚霞耳邊說，林晚霞立刻開心地點頭。

可是還沒走到電梯口，迎面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汪若琳。

言笑不想跟她浪費時間，帶著林晚霞想繞道，可汪若琳不這麼想，她挪了挪腳步，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我有這麼可怕么？見到我就讓你這麼避之不及？」

「我還有事，勞煩讓一讓。」

汪若琳看了眼林晚霞，「這就是關牧南前陣子從精神病院帶出來的那個女人？看你這麼緊張她，該不會是你媽媽吧？你們兩個都是精神病人？」

言笑猛地瞪向她，冷冷道：「你不要給我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八道不是由我說了算，看你那種表情，明顯是讓我踩到痛腳了，嘖嘖，沒想到cris對你這麼好？不僅照顧你，還照顧一個有病的人。」

「麻煩你讓開。」言笑沒什麼耐心跟她糾纏不清，一手抓著林晚霞，一手推開汪若琳。

汪若琳哪兒想到言笑會對自己動手啊，以前爭鋒相對過幾次，她哪次不是唯唯諾諾一副好欺負的樣子？被言笑這麼一推，汪若琳更氣不過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不就是cris玩玩的對象嗎，真把自己當關太太啊？」

言笑毫不客氣的回敬她：「就算我不是關太太，也不會是你，兩個好朋友通吃，這種事情也只有你能做得出來。」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汪若琳臉色驀地煞白，抓住言笑不放。

「再說一百遍也是一樣，兩個情如兄弟的男人的床都被你上了，感覺怎麼樣？」

言笑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說出這麼噁心的話，但一見到汪若琳，她所有的理智都沒有了，腦子裡一直浮現著徐青哭泣的臉龐，第一次，汪若琳讓她感到噁心。

汪若琳簡直要被氣瘋了，一鬆手，推了推她，正準備好好教訓教訓她，突然就見她冷冷地詭異一笑，隨即，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言笑直直的往後面的扶梯倒去……

衝勁太大，言笑整個人都滾了下去，一旁的林晚霞嚇得尖聲大叫起來，指著汪若琳喊道：「殺人，殺人啦……殺人啦……」

汪若琳呆若木雞，腦子裡一片空白……怎麼會這樣？她根本沒有用力！

言笑滾下去之前那抹詭異的笑刺眼的扎在腦海里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