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第13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趙構已經動用了鴻翎急使。

一般說來,只有官家才有權力動用鴻翎急使,也只有官家才能隨意調動這些掌兵的大將。

至於樞密院?

別忘了,整個北宋王庭有大半被擄走,黃河以南只剩下趙構這一支獨苗。無論天下人怎麼想、怎麼看,趙構即位都是名正言順!

宗澤、李綱、姚平仲。

不能否認他們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將、相公,但是同樣不能否認,趙構在給西軍換血。

從太宗時起,西北種家就在邊陲戍守,足足過了五代直到种師道,儼然就是一門真實的楊門虎將。不知是誰說過,種家滿門軍將,大宋西軍早就姓了種。

這種人,是最受皇帝忌憚的。

先是趙佶,現在是趙構。

趙瑗閉了閉眼睛,裝作沒聽到那幾位將領的竊竊私語,抬腳朝營帳外頭走去。

她想先去收集一些廢棄的箭簇。

穿越時隨身攜帶的空間,已經被趙瑗摸得透透的了。正如她原先料想的那樣,在空間里,金銀銅鐵都可以像種菜一樣種出來。可惜在收穫之前,還是需要灑一些種子下去。

種子越好,結出來的果子也越好。

種子與果子的比例大約是一比十,純度越高收穫時間越短。但是要在這個冶鍊技術極其原.始的宋代,找到純粹的銅鐵,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這個年代,上等的銅器鐵器,一定會在其中添加不同比例的鉻、錫、碳。

趙瑗曾經問種沂借過他的佩劍,結果足足種了三天三夜也沒冒芽,最終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了。

她走了整整半天,也沒找到一兩戶工匠或是獵人,卻發現不過是妄想:隨時都有可能被戰火波及的地方,那裡還會有什麼獵戶或是工匠?

自從金人馬踏中原的那一刻起,黃河以北便已經十室九空。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好吧,或許這個句子太殘忍了一些,但在趙瑗看來,的確是這樣無疑。

「小娘子。」

一個黑衣黑甲的軍士匆匆跑來,雖然在認真地向她行禮,卻不時偷偷地打量她。等趙瑗微微頷首之後,他才繼續說道,「十三郎說,那人要見你。」

趙瑗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種沂和宗弼。

「見我?」她詫異地問了一句,「確定是見我,而不是別的什麼人?」

軍士點點頭。

趙瑗攏了攏蓑衣,在寬大的衣袖下,將好不容易拾到的一塊鑌鐵丟到空間里,又沖軍士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一會兒就過去。」

「可……」

「還有什麼事?」

「軍營中一概不準女娘進入,您……」

趙瑗微微一笑:「我是原先被虜走的宋俘,不是隨軍女眷。」

軍士啊地一聲,張大了嘴。

趙瑗無謂地聳聳肩,沒再繼續糾纏下去,而是直接去找了宗弼。

宗弼的神情有些萎靡,看來那番話將他打擊得不輕。

趙瑗笑吟吟地攏了張胡凳過來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半乾的木柴在火盆中畢剝畢剝地響,散著濃重的黑煙,宗弼那張長著絡腮鬍子的臉,在黑煙中顯得有些猙獰。

良久之後,他才沙啞著嗓子開口:「為什麼決意要對付我?」

「這番話該問你自己。」趙瑗不動聲色地將話又推了回去。

宗弼搖搖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要告訴你,這沒用。」

趙瑗瞥了他一眼:「有用沒用,不是你說了算的。」

「真是嫩。」宗弼搖搖頭,出神地撥弄了一會兒火,良久才說道,「我讀過許多宋史,你們宋人的規矩,是嫡長子承嗣,對不對?」

趙瑗忽然感覺有些不妙。

「黑山白水裡出來的漢子,沒那麼多啰里吧嗦的事情可講。哥哥的婆娘可以讓給弟弟,哥哥的王位當然也可以讓給弟弟。你是一個好棋手,但你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這個棋盤,不只是宋人在做,金人也在做。」

趙瑗猛地想到了什麼,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如果宗望是板上釘釘的太子,而我也是僅次於他的繼承人,那麼你之前所有的計策,但真是精妙絕倫。可惜啊,黑山白水的規矩宋人不懂,你也不懂。你知道么,自從我父王生病的那一天起,我叔叔就接收了他的全部親兵。我父王已經去世很久了,你知道么?」

趙瑗猛地站了起來。

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金國就已經完成了政.權的絕對交接。

在汴梁,只要皇帝死了,所有人——無論是赤膽忠心的還是包藏禍心的,都會擁護太子。

可是在金國上京,被擁護的那個人,是王弟。

她先前布下的一手好棋,全部被打亂了。

趙瑗臉色只難看了那麼一瞬間。

沒關係。

張邦昌出走絞斷了她的連環局,宗弼被擒破掉了她的第二次連環局,那麼現在……

她抬頭看了宗弼一眼,竟然從那張長滿絡腮鬍子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名為「得意」的情緒。

「你生氣了。」宗弼詭異地笑了一下,「你們宋人有句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趙瑗倏地站了起來,片刻之後,又慢慢坐了回去。

「你果然不簡單,兀朮王子。」

「但……」

「你真覺得我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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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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