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別讓夢想輕易死去
當李昂的目光投向「激活系統」那四個字的時候，一段話很快就浮現在他的腦海里：請預備丹爐一個，按照「虎力丹」或「定神丹」的煉製要求，選擇其中一種，至少煉製成功一次，即可激活系統！
李昂的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虎力丹那裡。
雖然還是對這個所謂的全自動煉藥系統一知半解，但李昂卻大體把握到了它的意思：要想讓這個系統正常的運轉起來，自己就必須得先煉一回丹藥！
那麼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自己沒有丹爐，沒有任何原料，也不知道該怎麼煉製！
雖然能夠模糊的感覺到，這個全自動煉藥系統似乎不需要自己懂什麼具體的煉藥技巧，它能幫自己完成煉藥，但是丹爐呢？原料呢？
只看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就知道了，煉製虎力丹所需的那幾味原料，都不是什麼隨處可見的路邊花草，那都得是花錢去買的！至於丹爐，就更不用說了，去年李昂陪著李覺去過一次[劉氏丹房]，現在還能隱約記得，好像那裡出售的丹爐，就算是最便宜的，也是造價不菲！
而自己最缺的是什麼？毫無疑問，就是錢！
猶豫了好大一會子，出於一個貧窮孩子對於金錢的極度敏感，李昂很快就搖了搖頭，心想：鬼才信你！要是萬一弄來了丹爐也買來了原料，結果這個所謂的全自動煉藥系統卻是騙人的，那自己不是賠大發了！
只要一牽扯到錢，李昂的心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當他再次盯著那個模糊了遠山近水的紙板時，不知不覺就有些想笑，心想自己還真是夠傻的，這莫名其妙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一個什麼所謂「全自動煉藥系統」，自己居然也會相信？
出身貧寒的孩子總是能比出身富貴的孩子見識到更多世間的陰暗與詭計，與那些相比，這煉藥系統簡直太幼稚了！
這一刻，李昂沉浸在自己劫後餘生的慶幸中，心想幸好自己沒有被「煉藥」啊，「丹師」啊這些聽起來就叫人著迷的字眼給蠱惑了心神去。
不過再想想，他心底里卻又有些無奈，其實說到底，自己就算是想試一把，又哪裡有那個冒險的本錢呢？
想到這裡，他的心頓時越發的涼了下來，什麼「煉藥」啊、「丹師」之類的辭彙，再也無法叫他心動。眼下他擔心的只是一點：這個小紙板總是擋在自己眼前，也不是個事兒啊！怎麼才能讓它滾蛋呢？
認認真真地在這個小紙板上找了一下，很快，他就發現了紙板角落裡此前一直被自己無視的另外一個小框，它也是亮著的，那裡寫著：退出系統！
李昂很快就盯住了它，於是很快，一行字就在他的腦子裡浮現了出來：系統尚未激活，您是否確定退出？
在這一行字的下面，是兩個小框，一個寫著「是」，一個寫著「否」，李昂毫不猶豫的就看著那個「是」，然後，這行字和兩個選擇框很快便隱去，另外一行字在李昂腦海里浮現了出來：系統已經退出，下次進入，請默念「我要進入全自動煉藥系統」三遍！
再然後，還沒等李昂有什麼反應，就突然感覺天地突然一下子為之清明了起來。
熱浪撲面而來！
練武場上的呼喝聲，也隨之而來！
李昂大大地吸了一口氣，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然後他才發現，經過了剛才那麼一會兒，自己的腦袋居然不疼了，也不像剛才那樣昏昏沉沉的了！
他從大青石上霍然站起，伸手摸了摸腦後，此時即便用些力，那個大疙瘩也不會那麼疼了。
李昂大喜！
正好教頭已經訓完了話，大家又重新開始練習了起來，李昂便把剛才那些奇詭的事情統統拋開，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繼續練了起來。
到十五歲還混在「黃字班」的，大多都是些此生無望築就靈基的人了，到了這個年紀，該學的識字啊修靈的入門功法啊，以及「李氏三十六路長拳」這些健身的武技，也都早就已經傳授完畢，所以他們的課程安排就要相對鬆散了很多，管理也更加的寬鬆。即便是在上課的時候，很多人打起拳來，也都是沒精打採的，揮拳之間甚至還能聽到有人在相互聊著諸如「我大概再過兩個月就會退出講武堂了」之類的話題。
上升既然無望，年齡又不小了，自然不該再繼續耗在這裡。而事實上，最近半年裡，李昂所在的這個「黃字班」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少人都退出了，去各謀其業。
而在李昂的心裡，其實在過年的時候，退出講武堂這個心思就已經打定了，只是出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留戀與希冀，讓他在心裡多給了自己一年的時間。
他才十五歲，雖然出身貧寒，心智遠較同齡孩子更為成熟，卻仍然還是一個有夢想的大男孩。
他不甘心就此平庸下去，不甘心就此走入這越捆越緊的生活，直到自己老成一把枯骨，被後人埋進一個小小的土坑裡。
所以，即便明知道奇迹很難降臨到自己身上，他還是奢侈地多給了自己一年的時間。
對他來說，即便是夢，晚些醒來也是美好的。
他只是更加的用功了，回到家裡面對父母和弟妹的時候，話也越來越少了。
而現在，隨著這奢侈的一年行將過半，隨著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漸次離開、再也不回來，這個夢，已經奢侈到叫他覺得沉重無比！
或許，自己實在是太過奢侈了？現在就離開，才是對的？
說來有些傷感，但現實就是如此，現實並不是不允許反抗，但是有能力也有毅力反抗下去的，又能有幾個？
認命，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些問題，李昂不知不覺就嘆了口氣。
誰不想富貴奢華，誰不想裘馬揚揚，誰不想一呼百應？
但現實如網，不管是他，還是周圍這些和他差不多一樣遭遇的講武堂弟子們，乃至於父輩們、祖輩們，又有誰能夠掙脫呢？
不知不覺的，就又想到了那個所謂的「全自動煉藥系統」。
有絕大的幾率，它只是一場夢而已，是騙人的。但是誰知道呢？萬一……萬一它是真的呢？
想到這裡，李昂突然就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是啊，萬一是真的呢？
就算是騙人的，就算只是一場夢，大不了就是背上些債務、晚幾年娶媳婦而已，人生已經困頓如此，再遭又能遭到哪裡去？自己又有什麼值得顧忌的？
想到這裡，李昂深吸一口氣，突然邁步走到教頭面前，俯身抱拳，道：「稟告教頭，弟子身體有些不適，想要回家去休息一下。」
教頭扭頭看了他一眼，雖然李昂的天賦實在是很普通，但他卻一直都是班上最最刻苦最最用功的那一個，叫他這個教頭也是頗為欣賞，而昨天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不然的話剛才也不會特意走過去叫李昂休息一下，此時聞言很快就點了點頭，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養好了身體再回來！」
李昂俯身拱手，應了聲是，然後便轉身往外走。
***
時值盛夏，日頭高照。龍歸城聚集了少說也有六七十萬人，此時此刻，整座城池都像是正在發酵一般，潮熱，且黏膩。
走在大街上，李昂的心中已經無驚無喜亦無懼。
城內丹藥鋪聚集的那條街距離李氏講武堂足足有四五里路，一路走過去，李昂早已是汗流浹背、口乾舌燥，但出奇的是，此時他的心中卻是一片寧靜。
[劉氏丹房]毫無疑問是最大最豪奢一家，平常時候，李昂甚至都有些不太敢邁步進去，但是這一次，他第一個走進的，就是這[劉氏丹房]。
店內的夥計並沒有因為李昂一副狼狽的樣子以及他那件打了好幾處補丁的衣服而有所輕視，像對待每個客人一樣，李昂剛走進店鋪，就有一個年輕的小夥計迎了上來，笑容可掬，問：「客官好，您想買成品丹藥還是草藥、晶核？或者是爐鼎？」
李昂露出一個羞赧的微笑，道：「我想看看丹爐。」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要便宜點兒的！」
那小夥計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一伸手，道：「客官請，小人帶您看看！」
[劉氏丹房]店面開闊，店裡客人又不多，很清幽的感覺，那小夥計帶著李昂三兩步就走到一處櫃檯前面，自己走進去，一連拿了四個丹爐出來，各式各樣都有，然後指著一個造型頗為拙樸的小鼎，道：「這個要稍微貴一些，要一百七十個銀刀幣！」指了指另外一個，造型也很好看，道：「這個就是本店最便宜的爐鼎了，名為三文鼎，售價六十個銀刀幣！」
東西看著是都不錯，但是一聽這個價錢，李昂就知道自己果然是走錯地方了。
很認真地低下頭打量了一番，又將那幾個鼎爐都拿到手中婆娑一陣，他無奈地搖搖頭，對那夥計道：「還有沒有更便宜的？」
夥計笑容不改，悄悄指了指門外，道：「這已經是我們這裡最便宜的了，而且不講價。」
李昂心領神會，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轉身走了出來。
臨出門前，他特意回頭看了一下[劉氏丹房]那塊雖然很小卻古樸遒勁的招牌，然後才毅然轉身，直接沖街對面的另外一家店鋪走了過去。
那店鋪門臉很小，招牌卻大，上書五個大字——劉氏大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