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比他還丑
符牌所指的混天世界入口在南斗小洲和青元仙洲之間的深海底部。
無盡海底,幽黑不見絲毫光芒,有龐大怪魚、恐怖海獸生存。風夕崖和鍾以錚隱身遁到,依著符牌感應到入口的位置,在海底又深入地下三十丈,才以符牌尋到禁制的所在。
「藏得還怪嚴實。」鍾以錚一手拿著符牌,一手垂在大腿一側,淡定的點評。
風夕崖點頭,借來蒲歸先的仙台之力,渾身都充斥起了仙家威能,他自己也有高深道意在身,勉強能相當於一位剛剛晉陞仙台的普通仙家。
按照鍾以錚找到的記載所說,在有符牌鑰匙的情況下,進出混天世界,需要至少仙台境界的修為,一是仙台法力才能與符牌溝通,藉助符牌特殊威能,擋住破界撕扯之力,二是仙台強者定然擁有道意,可以溝通法則,能夠藉助符牌鑰匙感應到目標世界的存在,不至於在破界中途「迷失」。
在兩個大世界之間,還是在破界的過程中,在空間撕扯之力洶湧如海的時候「迷失」,會遭遇到什麼樣的狀況?記載上沒有事事詳說,但想也可知,那就與一條小船沖入海嘯之中一樣,豈一個慘不忍睹可以描述。
風夕崖最初心生進入混天世界的念頭時,便想將尤阿樘也帶著,但聽到鍾以錚的複述之後,他就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尤阿樘空有絕高的神通,卻沒有修為,本身還是凡軀,更別提什麼道意了。那兩個條件,尤阿樘一個都不符合,風夕崖怎敢將他帶來冒險?只能留尤阿樘在鍾氏祖地苦修。
「師兄,我已準備妥當,激發符牌吧。」
風夕崖說著,伸手握住鍾以錚那隻垂著的手掌。
鍾以錚剛要激發,又不放心的沉聲傳音道:「師弟,愚兄有至寶,可以施展『袖裡乾坤』秘術。激髮禁制后,進入混天世界時,若有變故,愚兄會將師弟收入袖中,師弟到時莫慌。」
風夕崖道:「非到萬不得已,師兄不可使用。」袖裡乾坤雖說也是空間秘術,卻因能夠隨心所欲的收放生靈,而遠超仙台品階,乃是實打實的紫府境界秘術,在世界通道之內通過至寶使用,或提前使用,在通道內維持紫府秘術,都定然會遭受空間之力的洶湧反噬。
鍾以錚道:「唔。若能將那蔡景謙的追日樓船奪來,定可讓師弟安然無累。」
風夕崖聽得微微失笑。追日樓船是仙台重寶,但因它是最難得也最貴重的洞天一類,價值堪比一般的紫府重寶。就像尋常仙台強者不一定擁有仙台重寶一樣,紫府仙家也未必能夠擁有洞天法寶。鍾以錚被人稱作豪富,想要洞天法寶,只能是有錢無處買。
鍾以錚板著臉,肅然決定,日後一定要用盡手段的尋來一樁洞天法寶,那樣,他無論去哪裡,都能把道侶帶在自己的血肉中了。念頭閃過,鍾以錚又傳音一句:「激發了。」這才激發符牌。
七枚符牌對應七重禁制,禁制之後還有高深莫測的幻境,風夕崖二人都依靠符牌的庇護,全然未受影響,輕鬆穿越過去。幻境後面,就見一處漆黑的幽洞,只有一丈方圓,好似一汪泉眼。
「確實是世界入口。這是仙人在兩方世界之間的薄弱處用通天仙術、大道法則、無數寶物開拓出來,穩定下來,最終形成的世界同道。這種手段,只怕地仙都做不到,非得天仙才有可能完成。」
鍾以錚凝重的打量著幽洞,暗暗激發阿鼻魔衣探察三番,才向道侶傳音解說。
風夕崖怔怔的看著那方幽洞,恍惚了一瞬,似是想起什麼,再要去細想,卻又一片茫然。
他連忙推演卜算,天機還是一片空白。
風夕崖狠狠一咬牙,緊緊皺起眉,這種感覺很糟糕,好像他的記憶當真是被封印住一樣。
這讓他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暴躁。
但他立即將浮躁情緒全都按捺下去,平靜的說道:「師兄,謹慎為之。」
「唔。」鍾以錚應著,一隻手被風夕崖牽著,另一隻手握著符牌,卻站著沒動。
風夕崖沒有催他,當他在想什麼東西,忽然,鍾以錚輕輕甩開他的手。
風夕崖一愕:「師兄?」
鍾以錚抬步靠近幽洞。
風夕崖心頭一突,連忙跟上。
鍾以錚掃了一眼幽洞,驀地轉身,快得像是生死決鬥一樣。
風夕崖跟得太緊,戛然止住腳步,險些撞到他,卻也與他面對面,幾乎緊緊貼在一起。
風夕崖莫名其妙:怎麼了……
剛要後退一步,鍾以錚卻冷酷的張開臂膀,很自然的將他緊緊摟在懷裡。
風夕崖怔了一瞬,陡然明白過來,就是,想要擁抱?
一直都是他抱鍾以錚,正著抱背著抱側著抱……這還是鍾以錚第一次主動這麼擁抱他。
但,至於繞一大彎嗎?
鍾以錚信守承諾不在自家道侶面前遮掩身體反應,現在一張面龐嚴峻肅穆,卻微微發紅。
風夕崖無聲的微笑起來,一言不發的低頭,將下巴抵在鍾以錚寬厚的肩頭,同時伸出臂膀,緊緊的反抱住這個都不知雙修多少次了,卻連一個主動擁抱都要繞一圈,然後還冷著臉害臊的傢伙。
喜歡。怎麼能不喜歡。風夕崖暗暗輕嘆,黑眸幽深,在鍾以錚看不到的地方流露著遠超鍾以錚知曉的情意。有時候,不生情便罷,一旦生情,情意便會像魔藤一樣瘋長,爬滿整個心臟和胸腔。
鍾以錚暗暗深呼吸,沉聲道:「師弟,抱穩。」
風夕崖照舊將仙家法力隔空接觸到鍾以錚手上的符牌上,應道:「師兄,走罷。」
鍾以錚本想用自己寬闊強壯的懷抱摟住自家道侶,完全保護住道侶,但是,他家道侶很明顯絕非瘦弱,也絕非弱小,他的懷抱包裹不住道侶的身軀,只能與道侶彼此相擁,好似在互相保護。
鍾以錚重又激發阿鼻魔衣再三探察,且與自己的淵博知識細緻對證,確認那幽洞確實是穩固的世界通道,才鬥志昂揚的猛地加**力激發七枚符牌,同時輕輕挪步:「師弟,進了!」
二人本就站在幽洞邊緣,鍾以錚一個挪步,周圍一黑,二人已入幽洞之中。
……
空間混亂,讓人視覺失效,聽覺無用,神念都無法探出體外,就連時間都顯得無所依憑,好像也因此而變得混亂起來。
身體繼續墜落,不停的墜落。
風夕崖睜著雙眸,看著前方,卻什麼都看不到。他道心清明,知道沒有過去多久,連半個時辰都不到,但是五感上卻分明覺得好像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甚至大半年的時間。
這讓他異常煎熬。
因為他和鍾以錚之間,唯一的連接紐帶就是符牌了!
空間撕扯之力無處不在,兩個人的擁抱再緊密,也會有縫隙,有縫隙便有空間,於是便有撕扯之力。風夕崖和鍾以錚無法繼續擁抱,最初還能牽手,現在連牽手都做不到了,最多只能手掌對手掌,一起激發著七枚符牌。他們都以仙家法力激發符牌,借來厚厚的屏蔽之力,擋開周身空間。
與此同時,他們也以道意感應著混天世界的法則方向,二人主動往那同一個方向「墜落」。
空間的撕扯,讓他們無法說話,無法傳音,不能交流。
而遠離了青元世界,他們連道侶契約都感應模糊,好在,再模糊也還是有。只要還沒有抵達混天世界,他們在青元世界中籤下的道侶契約,就不會被完全隔絕掉……
風夕崖再次慶幸自己沒有帶尤阿樘過來。
鍾以錚則渾身煞氣,面龐鐵黑:道侶契約快要被完全隔絕了!混天世界中還不能重新簽訂!
他沉著臉,念頭一閃就被他壓下去,不能亂想分心!
鍾以錚一直將阿鼻魔衣維持著蓄勢待發的狀態,目光銳利的凝視在自己的掌前。
藉助阿鼻魔衣,他能隱約看到自家道侶的仙家法力,只要道侶的仙家法力露出一丁點的異狀,他就會在剎那間施展袖裡乾坤,哪管會不會引來空間反噬,他定要在一個剎那的時間內,將道侶安然收起來!反噬再重,他也總能療傷痊癒,道侶要是沒了,他,他,他該怎麼辦?
幸好,他家道侶遠比他預料的要堅-挺和持久,一直沒有丁點異狀發生。
風夕崖的清凈四方界中,清凈清光濃郁得好似一個整體的油脂琥珀,以蒲歸先為首的十名琉璃之軀就像那凝結在琥珀中的昆蟲。這些清凈清光都是蒲歸先的法力源泉!風夕崖借蒲歸先的仙家法力,沒有任何後顧之憂,輕鬆不費自身力氣,可以一直安安靜靜、穩穩噹噹的支撐下去。
近了!
風夕崖和鍾以錚都用道意感應著法則,他們清晰的感應著青元世界法則的遠去,感應著混天世界法則的臨近。忽然,青元世界那穩定秩序的法則全都消失,只剩混天世界變幻莫測的法則。
到了。
空間撕扯之力突然消失。
鍾以錚臂膀一撈,將自家道侶重新撈進懷裡,一直提緊的心神這才稍稍安定,同時發現,自己早已滿頭滿背的冷汗。這一次通道之旅,他只覺比他以前瀕臨生死危難時還要緊張和恐怖。
一定要尋到洞天法寶!必須尋到!鍾以錚滿面煞氣,緊緊摟著沒了道侶契約的道侶,也來不及害臊臉紅了,一邊用強健的臂膀將自家道侶摟緊,一邊警惕的掃視六面八方周圍一切。
風夕崖也是剛一進入混天世界便掃視周邊情況,任由自己被鍾以錚抱緊。
「師兄,將我收進你的袖裡乾坤中罷。」
「唔,愚兄試著隱身。」
他們二人面前不遠處,赫然沉睡著一頭龐大的蛟龍,沒有絲毫威壓泄露出來,直到看過去,才隱隱感應到遠超仙台的可怖威壓。
他們只是眼角一掃,沒有直接盯視,但那蛟龍還是察覺到了外人的氣息,微微一動,似要醒來。
鍾以錚催使阿鼻魔衣,剎那間,收起自家道侶,同時隱身。
隱身失敗!
轉瞬之間,他藉助魔衣施展了三四種強大的隱身秘術,全都失敗。
鍾以錚臉色難看,身後是世界通道,身前是蛟龍。他想都不想,完全激發阿鼻魔衣,身形陡然一震,比原本的精壯又強壯了一小圈,顯得高挺魁梧,他的面容也更加冷凝嚴酷,五官比他原貌多了三分兇惡和粗獷,半點英俊都不見,只剩最根本的極度陽剛的「男人味」。
難怪他至今都瞞著道侶自己就是鍾冥。鍾冥比他原貌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