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等下一個天亮，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73

番外：等下一個天亮，我可以牽你的手嗎73

「你這是幹什麼？！」

這個舉動真是把葉歆嚇到了，她趕緊站起身，要去扶起葉萱。

葉萱掙開她伸過來的手，依舊跪著。

「我有話要對你說，你想聽完。」

「你有話說可以站著，為什麼要跪著！」

葉萱這樣的舉動葉歆消受不起。

「不，我想這樣，你別管我，讓我好好說完吧。」葉萱堅持。

葉歆真是拿她沒辦法，嘆氣，沒再勸了。

「有件事情，我一直沒告訴你……很多年了。」

葉萱又繼續說。

聽到這個，葉歆很疑惑：「嗯？」

「……當年，媽媽出事之前……我跟她，我跟她曾經大吵了一架。」

這事情以為自己會永遠瞞著，直到被雲汐催眠說了出來，那之後，葉萱感覺好像自己心裡稍微輕鬆了一點點，所以她決定，要對葉歆說。

妹妹跟媽媽大吵一架？

這件事情葉歆確實是一點不知情，當年葉萱也沒有說過，怎麼現在……

「那個時候爸爸剛走，大家心情都很難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在家的時候就跟媽媽吵了起來，她在哭，我也在哭。」

「那個時候，我怨她，也怨爸爸，我覺得都是因為他們做錯了事，才讓我們家變成這樣，爸爸死了，可是他犯的錯讓我們整個家都毀了……那天我很激動，說了很多，在媽媽面前說了很多。」

「我也怨她，為什麼不阻止爸爸，為什麼不守著我們的家，為什麼……」

葉萱說著，哽噎得話不連貫。

深吸氣，緩一緩，她繼續：「我當時真的是好恨，好恨……大概是從家裡出事我們搬出去住就累積起來的，那天都爆發了，一直在跟媽媽吵，看著她無言以對一直在那哭，我也看不下去，後來，我就摔門走掉了——」

回憶往事是痛苦的，無疑是自揭傷疤。

葉萱閉著眼睛，腦海里很清晰地浮現當年那一天與母親爭吵的情景，心臟跳得很快，像是再回到當年一次一樣。

葉歆聽著，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後背有點涼。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就不要再去想——」

她安慰，雖然在生妹妹的氣，還是不希望她再去回憶當年，對於她們姐妹兩來說，那是永遠留在心裡的痛，是挽不回的噩夢。

「不，我還沒有說完……」

葉萱繼續道：「我摔門離去，到樓底下，一直要往外走的，突然就聽到有人在說樓上的事情，我當時還不注意，一直快步要離開家的範圍……」

葉萱緊緊閉著眼睛，神情是悔恨，是痛苦，是複雜的交織。

咬咬唇，才又繼續：「一路上聽到好些人在說樓上怎麼了，我才終於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轉頭看了一眼——」

「就看到，媽媽，站在樓頂上……」

雖然當時隔了些距離，但是她只一眼就能確定，那是自己母親站在樓頂上，說不清為什麼那麼篤定。

聽到這的葉歆，心一下子沉下去，幾乎是跌坐在沙發上，手跟背都發涼。

「……別說了……」她深呼吸。

而此時，宋梓睿正從樓上下來，她們在客廳說話都沒注意，宋梓睿已經下到最後一級台階，突然聽到說話聲，抬頭一看，竟然是葉萱。

現在的葉萱對於他來說就是帶著危險的，正要上前去，突然聽到她們的對話，停在了原地。

葉萱繼續：「我看清是媽媽，就拔腿往回跑，站在樓底下，我喊她，我感覺她好像在哭，我也在哭，我的腿不能動了，已經不知道要跑上樓頂去勸她……而也沒等我反應過來要上去勸，她就——」

葉萱痛哭失聲：「她就那樣縱身跳了下來！」

說到這一句，葉萱徹底崩潰了。

葉歆也覺得自己腦袋像是「轟——」地一聲響，有點頭暈。

葉萱哭著跪著挪向葉歆：「我一直都沒有說這個事情，媽媽，是我害死的，我跟她吵架，她一定很傷心，所以才會衝動做出那樣的事情。」

「我一直沒敢跟你說，我怕你會怪我，恨我——」

她哭著，淚眼模糊看著自己姐姐，那麼多年了，她為了瞞著這件事，經受了很大的精神壓力，她受夠了，不想再這樣下去，姐姐要恨就恨，總比她一個人遭受良心的譴責好。

宋梓睿在牆邊也聽到了，很驚訝，原來當年葉母跳樓還有這樣的內情，除了感嘆，卻也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表達的了。

葉歆也在哭：「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既然你一直沒說，你就永遠瞞著不就好了！為什麼現在又要告訴我？！你想我怎麼，打你罵你？那樣媽媽就能回來嗎！」

她心裡很難過很難過，可是她又能怎麼辦，葉萱是唯一的妹妹，要她能拿葉萱怎麼辦？！

「姐，你打我，罵我！我一直心裡都很不好受，我瞞了你那麼多年，我睡覺都不安穩，是我錯了，我沒有地方懺悔，我錯了，媽媽也回不來了——」

「我錯了，我好後悔自己的任性，後悔自己不懂事，是我害死了媽媽，是我啊——啊——啊啊——」

葉萱跪坐在地上，哭得很傷心，手抓著自己的胸口，緊緊攥著，她真的知道錯了，現在敢說出來了，才敢這樣徹底的大哭，為了當年自己不懂事而鑄成大錯大哭，悔恨地哭，嘶聲力竭地痛哭。

葉歆也在哭，現在還想讓她說什麼呢？她還能說什麼呢？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即使那樣，親人也不能再回來。

看到客廳里兩人這樣，宋梓睿心裡也很不好受，可他沒有走出去，等著讓她們彼此溝通完。

「你走吧，我現在沒辦法面對你，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葉歆無力地輕嘆。

這個真相，她也需要消化，需要去接受，去緩一緩。

葉萱沒動，就是一直坐在地板上哭著，一直過了好一會，她才慢慢撐起身子，站起來，身影都有點搖晃的站不穩的感覺。

「姐，那麼多年，是我對不起你，你的好，我都知道，我想我真的是有病，得好好治……我要出國了，你好好地，好好地……」

說到這裡眼淚又湧上來，葉歆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她哭著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門外已經沒人了，宋梓睿才走出去，來到葉歆身邊，看到她眼裡簌簌落的淚。

伸手環抱著她，安慰：「別哭了，她知道錯，也是好事，別哭了，傷身體的，嗯？」

他很快`感覺自己的肩頭就暈濕了一片，冰涼的，那是她的淚。

葉歆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直那麼靠著他，也緊緊環抱著他，手攥著他腰間的衣服料子，哭聲悶悶地，還有抽泣。

宋梓睿能做的，唯有靜靜陪著她……

－

回到那個跟葉歆住了幾年的房子，那個屬於她們的家，葉萱進去關上`門，就坐在門后靠著門板哭。

以前守著那個秘密，她從來不敢多想，不讓自己多想，現在終於說出來了，心情就放開了，終於可以徹底地痛哭，放開一切地去哭，為自己當年做錯的事。

悲傷蔓延了整個人，以前她從來不敢這樣放縱自己沉浸在這種情緒里，現在才知道，有多心痛，那麼多年，折磨得她有多難受。

可也突然覺得心裡的某一處鬆開了，坦白於人后，不再用守著那個秘密，徹底鬆開了，沒有那麼壓得她透不過氣來了。

後來她哭著爬著去小房間，那是她從來不怎麼進的小房間，裡面擺放著父母的相片，她跪在相片跟前一直磕頭，以前因為心裡愧疚一直不怎麼願意進這個房間，現在她認真地磕著一個個響頭。

磕到最後無力地倒在地面，眼淚濕了地板上一片……

——

三天後

正是周末，葉萱要從寧城登上往新德里的航班了，Byrne的一個助手特意過來接的她。

那天葉歆跟宋梓睿也回來了，還有雲汐也在。

雲汐跟Byrne的助手說了幾句話，而葉萱並沒有什麼要跟葉歆說的，她心中愧疚。

等到她要進安檢了，葉歆叫住了她。

「這個，是媽媽的，其實你自己知道，媽媽最疼的是你，她一定也希望你好，你戴著吧。」

葉母留下的一根鑽石項鏈，葉歆一直收著，可她並沒有想讓自己佔為己有，她在葉家一直是大家眼中最優秀的，可是小的永遠更得到疼愛，其實父母最愛的是葉萱，葉歆心裡清楚。

她也從來沒有嫉妒，因為那是自己親妹妹，她照樣會很疼妹妹。

葉萱看著姐姐攤開的掌中那一根項鏈，眼淚又忍不住。

父母過世之後，她還一直以為姐姐抓著父母留下的錢財不放，直到雲汐告訴她，那是姐姐跟宋家交換換來的錢，她才知道自己錯怪了姐姐。

「你拿著，比我拿著好。」她說。

葉歆還是放進了她手裡：「都一樣，我們都是媽媽的女兒，你在國外，把它當個念想吧。」

時間已經差不多，雲汐跟Byrne的助手也說完話了，葉歆目送葉萱跟助手，一直到他們過了安檢。

葉萱一直不敢回頭，可是過了安檢之後，還是轉頭看了一眼，眼淚就再忍不住，怕他們看見，轉回身，低頭，快步跟Byrne的助手一起往裡面登機口走去，手心裡攥著那根項鏈，緊緊地。

－

人影已經看不見了，收回目光，宋梓睿摟著葉歆的肩，輕拍：「好了，放心吧，下一次你見到她，就是不一樣的她了。」

雲汐也安慰：「在那兒她會得到照顧的，你放心。」

葉歆點點頭：「雲汐，謝謝你。」

「一家人，不說這個。」雲汐淺笑。

三人往機場門口走，回去市裡的路上，宋梓睿開車，葉歆跟雲汐坐後座。

宋梓睿想起些事情，忍不住說：「我感覺葉萱這突然變化還是挺大的啊，小汐，你是用了什麼辦法讓她轉變那麼快？」

葉歆也看向雲汐。

確實，葉萱才去慕家別墅住了幾天，就突然醒悟了一樣，而她這癥狀按照雲汐自己說的，都已經存在很多年了，怎麼突然那麼快就變化了？

雲汐想了想：「治療都是有個過程的，她這個變化那麼快，肯定不完全是我的原因……唔，我想，應該是跟那一晚你們摔下樓梯有關。」

「之前我給她做過一個催眠，知道她心裡隱藏的一些秘密，那些秘密你們現在也知道了。我引導著她說出了那個秘密是第一步，而後來你們無意中在爭執時摔下樓梯她在場，讓她看到了，剛巧就刺激了她對過往的記憶，這一點才是關鍵。」

雲汐看著葉歆：「當年她親眼看到自己母親墜樓的經過，這一次看到你摔下樓梯，一定刺激很大。」

「對對，我記得，那晚上她一直在大喊大叫，特別的不對勁。」

宋梓睿頻頻點頭，這麼說來確實是，他有時候覺得葉萱是有點不正常，可像那晚上那麼激動的，還是第一次見。

「所以，誤打誤撞，算是幫助了她自己衝破了一些心理障礙。」

雲汐的分析：「她捨不得你這個姐姐，不希望你有事，所以懺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