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中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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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月痕說的話后,寧無雙表現的卻是異常平靜,許是經歷了太多國讎家恨,愛不得,恨別離,因此很多事情,漸漸的放開了,看淡了。
「那麼你如今是否很是不甘?明崇允決定幫著穆雲深打天下了,你想看著襄國滅亡的願景便成了空。」
月痕垂下眼眸,喃喃道:「我的這份仇恨,害死了太多人......」
「你是想開了?想要放手?」
「不。」他搖頭,「想不開,可能永遠都想不開,但是此時我會放手,至於何時再撿起,那便是以後的事情了。」
聽了這話,寧無雙終於放心的笑了,願意放手一時,便證明他心中的仇恨並非是淡化不了的,這是好事不是嗎?終日與仇恨為伴的人並不是為自己而活的,而是被情緒驅使的奴隸,總是過著痛苦煎熬的生活,總是日夜懷抱妄想,總是周而復始得不償失。只有放開了,他才是真正的在為自己活著,至於他撿起或不撿起,如他所說,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誰也不知道到時他是否會有改變。
「華月,我並不怪你。我這人以前太過隨性,太過自大,從不信命,只信自己。如今我漸漸發現,一切之中自有天命,我結下了多少孽緣,便都是要慢慢償還的。因而這發生的一切怨不得別人,凡事有因便有果,什麼樣的因緣,結什麼樣的果子,縱是惡果,也得由我自己嘗。」
月痕聽完,突然安心的彎起唇角,那絕代風華的笑容中,卻難掩歲月賜予的滄桑。他說:「無雙,你與狼王都是我命中的貴人。你讓我懂得寬容,他給予了我信任以及容身之所。憑狼王的才智,想必早便知我的真實身份了,可他依然只將我當做是月痕對待,從未表現出任何一絲的懷疑。我華月此生,不幸,且幸。」
提起明崇允,寧無雙覺著既心疼又欣慰,「他信你,想必是因為他明白你不會做對他對北地有害的事情,並且,他並未看走眼。」
是啊,名崇允看似放蕩不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在心裡,他看得比誰都清楚。只不過這次的戰爭,他是否也能看得那樣通透?
華月離開沒多久,便又敲起了敲門聲,寧無雙以為是苜蓿煎藥回來了,便起身去開門,門一打開,她先是一愣,隨後動了動嘴角,淡淡的露出個笑容,不熱情卻也不疏遠的問道:「你們的國家大事談完了?崇允怎麼還沒回來?」
門外的穆雲深,此時應當徹底稱他為君若雲了,他站在門外,滿眼的疲憊,但是見到寧無雙的那一刻,那雙墨眸卻隱隱閃出奇異的光芒。
「狼王的兩位大獎從北地趕了過來,此時他們三人正在殿中議事,因此我便想著來看看你。」
君若雲話音未落,便難以自制的伸出手來,想要觸碰寧無雙消瘦的面龐,而寧無雙卻不動聲色的躲開了來,這次再一開口,便明顯的客氣疏遠了起來。
她笑著說:「諾傾謝君家皇帝的關心,我現在好得很,無大礙。」
回想過去,寧無雙曾經喊過君若雲「雲深公子」「面癱公子」「穆雲深」,這些稱呼他都可以坦然受之,但是如今這句「君家皇帝」,卻好似將他與她之間的距離拉遠了十萬八千里,她已北地狼王大妃的身份自居,便是在提醒他,他們倆之間相隔的是什麼。
這一瞬間君若雲的心臟竟然如刀剮般疼痛,他的神情僵硬並非冷漠,唇角也負擔不了揚起的弧度。
他的語氣有些無助與不甘,「無雙,何時我們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我心中一直有你,從未改變,你的心中自是有我,為何要這般語氣與我交談?」
寧無雙地垂下眼帘,唇角噙著一絲苦笑,這又是老話重提了,看樣子,君若雲似乎迫切的想要挽回什麼,可寧無雙這時候才是最無助的一人。
寧無雙的沉默讓君若雲內心更是不安,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宜現在說破,可她的態度,卻是讓他隱隱痛心。
「無雙,你可是氣我沒有及時去救你出來?」
寧無雙聞言動了動唇,目光遊離在他的腳尖與自己的腳尖之間,「救我這事,本就該崇允來做,怎能勞了君家皇帝的大駕?諾傾覺得身子有些不適,若無其他事情,諾傾便去休息了。」
君若雲可想不到,在自家地盤,自己竟然被下了逐客令,他一向冷靜,這時卻有些哀上心頭,不由分說的便抓住了寧無雙的手腕,目光如火如炬。
「無雙,無論我做了什麼,犧牲了誰,都是為你,為了我們的以後。我說過會讓你回到我身邊,這樣說了便一定會做到。你如今氣我怨我皆是應當,日後我定會千倍萬倍補償。」
無論做了什麼,犧牲了誰?寧無雙突然心底一陣苦澀,她明白,自己便是被犧牲的那個,固然君若雲再是不舍,但是在權勢地位面前,他依然選擇視而不見,將她犧牲了。她氣嗎?怨嗎?不,不氣不怨,因先前她辜負了他,到如今她經受了這些苦難,卻都當做是一種償還了,以後,她與他,還有楚臨秋,便都是兩不相欠了。
「請自重。」她面色漠然,淡淡吐出這三個字,抬眼望著他,目光是那樣坦然清澈。她當真是不怨他。
「大妃娘娘,奴婢已將湯藥煎好,請您趁熱喝了。」
在君若雲糾纏不下之時,苜蓿及時出現,鎮定的望著他。
君若雲無奈收回手,冷冷道:「既然大妃身子不適,那我便不做打擾了。」說完若有似無的輕嘆一口氣,轉身便離開了。
苜蓿不動聲色的望著君若雲的背影,直到他徹底走遠,這才端著湯藥走到了寧無雙面前。
「大妃,喝葯了。」
寧無雙一陣難過,喃喃道:「崇允何時回來?我想見他。」
苜蓿彎了彎眉眼,笑的極其內斂。她恭敬道:「奴婢這就去看看。」
「不了,如今情勢危急,我不能牽絆了他。」說著她接過湯藥,轉身回房,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喝完后便又躺在了床上,漸漸睡了去。苜蓿則守在房外。
迷迷糊糊睡了沒多久,頸間傳來溫熱的氣息,一雙溫柔的手掌摩擦著她的面頰,她緩緩睜開眼,明崇允滿臉笑意的望著她。
「聽苜蓿說,你想我了?」
寧無雙握住他的手掌,輕輕點了點頭,彎起唇角「嗯」了一聲。明崇允像是吃了蜜一般甜蜜,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吻,柔聲道:「北地大軍前兩日便開始向襄國調集了,南真那邊的戰書今日也派人下達了,五日後便會開戰,這幾日我會同君若雲多做一些商討,或許有些繁忙,會冷落了你,你可別怨我。」
一聽說開戰的日子這樣近,寧無雙便難以自制的皺起了眉頭。明崇允知她所想,刻意調笑道:「小爺我可不知如今你是這般黏我了,一聽說我沒空寵幸你便不高興了?」他壞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道:「等這仗凱旋而歸后,小爺我必定要好好寵幸你。」
「不正經。」寧無雙稍稍舒展開眉頭,坐起身來朝他的懷中鑽了鑽,「崇允,等這仗打完后,陪我遊山玩水可好?我不喜歡在宮中的日子。」
「行,想去哪都成,我們帶著苜蓿月痕一起去,繼續遊山玩水。」
「嗯,」寧無雙微笑著說:「去我生長的小山村看看,我們可以在那裡生活一段時間,生一雙兒女......」
「好,就依你。」明崇允將她朝懷中攬了攬,嗓中有些沙啞,「小爺可一直盼著你給我生個孩子呢,到時可別反悔,我可是等了你這麼多年了......」
「不會了,」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翻然間便滿臉淚水,「以後我會陪在你身邊,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好,再也不分開了,小爺我會牢牢的抓住你,不讓你被別人帶走......」
君若雲坐於殿內,獨自喝著悶酒,五日後開戰,那場戰爭對他來說至關重要,不僅關乎的是中原天下的歸屬,亦關乎著寧無雙的所屬。
他目光迷離盯著鎏金酒杯,喃喃自語道:「我不信造化弄人,我不信你心中無我,無雙,你會回來......我會讓你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