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豈在朝朝夕夕 (十二)
「這可說不準,萬一你跑了呢?」彭因坦微笑著。他看索鎖,問:「很疼?」
「不疼。」索鎖立即回答。可她不由自主地吸著氣。
「好吧,不疼的話,咱倆就說會兒話。」彭因坦知道這是手術后必經的過程,她此刻一定疼的特別厲害……他又握了握她的手,親了親她的手背。
索鎖故意皺眉頭,說:「膩死了……我做夢都是你在親我……」
「不喜歡啊?偏親!」彭因坦也故意地要來親她,而且果然在她額頭、鼻尖、嘴唇上親了好幾下,「讓你嫌棄我。溲」
「討厭啊。」索鎖笑起來。笑到一半,又吸了口涼氣。彭因坦瞬間就僵住了,她看看彭因坦的臉色,笑著說:「沒關係的,真不怎麼疼……疼的厲害我就求救了。真的,我進手術室之後,什麼都沒想,之後就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還夢到媽媽和姥姥了……還有爸爸……」
彭因坦這才回過神來,說:「說到媽媽,媽媽真在這……姥姥是不會來了,又沒告訴姥姥今天手術……我去跟媽媽說你醒了,她剛剛出去……」
「啊?」索鎖愣了下恧。
「媽媽趕過來了。你在裡面做手術的時候她一直在外面等。」彭因坦說。不難看到索鎖平靜的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驚喜,他摸摸她的額頭。
多好,重要的人在重要的時刻都在身邊。
「感動吧?感動的都不會說話了?」他笑著打趣她。
「不是……你跟著叫哪門子媽媽啊,真是。不帶這麼大躍進的。」索鎖撇了下嘴角。
彭因坦「嘶」的一聲,因為聽到腳步聲,他瞪了索鎖一眼,說:「遲早要叫媽媽的,怎麼著吧……你給我等著的。動了次手術簡直要造反啊……乖乖等著啊,我去找施阿姨……」
他說著站起來,給索鎖整理了下被子,但還沒挪動腳步,病房門就被敲了敲。篤篤兩聲,他和索鎖同時看向門口。只見門一開,施雲晚攙著姥姥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拎著好幾個包的郭阿姨。
「姥姥?」索鎖和彭因坦異口同聲。
「姥姥您怎麼來了?」彭因坦忙過來攙扶姥姥,看看郭阿姨阿姨。
「姥姥說昨晚上做夢夢見索鎖說身上疼的厲害,今天念叨一天。我實在是拗不過姥姥,就帶她過來了。姥姥說我不帶她來,她自個兒也能來。剛好在樓下遇見幾個小夥子,送我們上來的。本來還要打聽呢……」郭阿姨忙說。她跟著過來,看看索鎖,輕聲問候幾句,說:「姥姥說小彭在醫院陪床也得吃點好的,今兒特意燉了小彭愛吃的姜油燜雞和腌篤鮮。可我們打醫院門口進來,就走了這麼老長時間,都快誤了飯點兒了。」
「你跟姥姥一起從大門口走進來,那可不是火星到地球么?這都能來就很不錯啦。」索鎖吸著氣,說。
施雲晚聽索鎖這麼說,一抬手戳了下她額角,說:「也不說跟姥姥道聲辛苦,還開姥姥和郭阿姨玩笑。」
「這不是大喜過望嗎……姥姥您辛苦,郭阿姨辛苦。」索鎖說。
「有什麼關係哎,能見著你就行。我剛剛在外頭跟你媽媽說了會兒話,知道你手術成功也就安心了。進來看看你就走。」姥姥過來,站在病床邊看看索鎖,「姥姥還得從地球回火星呢,回去又得費半天勁不是?」
「姥姥您聽她呢。」施雲晚微笑著說。
索鎖看著姥姥,已經說不出話來。
姥姥就摸摸她的手,搖搖頭讓她不要再說話,「看疼的這樣……得扛過去啊……扛過去就好了。忍忍,再忍忍啊……」
「姥姥,我這又不是生孩子,不忍不行……疼的厲害了我就讓醫生幫我打一針。再疼就加劑量,肯定沒事兒的。」索鎖皺著鼻子說。她已經疼的額頭上全是汗珠子了,聲線還在勉強維持穩定。
「這孩子。」施雲晚過來,讓姥姥坐下,伸手拍拍索鎖的臉。「先讓醫生給你打一針吧。」
「嗯。」索鎖開始覺得疼到難忍,也不勉強了。
彭因坦按鈴。不一會兒牟醫生和護士一起來了,問了情況,牟醫生下醫囑,讓護士隨後給索鎖打了一針杜冷丁。鎮痛劑要過一會兒才見效,索鎖就跟姥姥和媽媽說話。
彭因坦站在後面看著她,偶爾她的目光顧及到他,他就笑笑。
姥姥並沒有停太久,就擔心打擾到索鎖休息,表示要回家,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姥姥明天快別來了。我很快就出院回家的。」索鎖忙說。
「好。」姥姥答應著,看向施雲晚,「小鎖媽媽,得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姥姥。坦坦,你送姥姥回去。今天晚上你也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過來跟我接?班。」施雲晚跟彭因坦說。見彭因坦要拒絕,她就說:「聽話,這幾天你也累壞了,我知道的。索鎖還得住一陣子院呢,你老這樣靠在這裡也不行。」
彭因坦還是要留下來,施雲晚站在床尾,背對著索鎖呢,壓低聲音跟他商量:「就當是幫我個忙好嗎,因坦?我可能還得走,等不得索鎖出院,這兒還得指望你。先回去休息,有情況我會打電話給你的。好嗎?」
彭因坦見她執意如此,就點了點頭,說:「那好,我先送姥姥回去。明天一早我過來換班。」
「這才對。」施雲晚這才微笑,「我交代了小沈送你們。他在外面等了。」
彭因坦還是有點戀戀不捨,但當著人他也只能看看索鎖,說:「我明天早上來。」
「走吧。回去收拾乾淨再來見我。」索鎖說著眨眨眼,抬手揮了下。
彭因坦笑出來,忽然想起來似的,說:「那姥姥給做的腌篤鮮和姜油燜雞怎麼辦!我吃完了再走吧……」
「還吃完了再走?給你帶上。不過我得留下點兒。好久沒嘗到姥姥的手藝了。」施雲晚說。
「家裡還有的。」郭阿姨笑著說。
「那好吧,那咱這就回去吃。」彭因坦馬上說。
一行人說笑著出了病房,施雲晚一直送他們到電梯門口,特地跟沈西安又交代一番,才送他們進電梯。
他們一走,走廊里都安靜下來。
葉航還守在病房門口,見施雲晚回來,他站起來。施雲晚問他吃過晚飯沒有,他說已經吃過工作餐了。
「辛苦。」施雲晚點頭微笑,回了病房。
一進門,她就聽到悶悶的一聲,立即意會過來,忙到索鎖病床邊,看到索鎖臉色慘白、汗珠順著額角滾下來,她忙拿了毛巾給她擦……她聲音都開始發抖了,問:「刀口很疼?疼你別忍……鎮痛劑見效就好一點……」
索鎖咬著牙堅持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把這陣撕裂一般的疼痛忍過去,才慢慢地緩過來。
鎮痛劑發揮功效了……她也開始犯困。
「媽。」她的眼皮開始打架,但看著坐在病床邊握著自己的手一臉心疼的母親,她忍著困意說:「謝謝您能來。」
施雲晚再堅強,聽到這話也難免心酸。
她忍了又忍,才說:「說什麼傻話呢……我當然要來啊……」
「嗯。」索鎖答應著,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她就昏睡過去了。
施雲晚看著女兒憔悴的臉,卻終於忍不住哭了一場……
……
索鎖一整晚都被刀口疼折磨著。在鎮痛劑藥效過去之後,痛感幾乎沒有一秒鐘停歇,還一陣強似一陣。為了不讓陪著她的母親擔心,她就只好裝睡。偶爾也會有幾分鐘打盹,可是又會被更強的痛感催醒。凌晨值班醫生和護士來查看過,給她加了一劑鎮痛葯才勉強熬到天亮。
施雲晚是經歷過大手術的人,況且一個母親的心總是被孩子牽動著,陪在索鎖身邊,也一夜無眠。直到天快亮了,索鎖睡著了,她才在旁邊的小床上打了一個盹兒。
就這會兒工夫,索鎖反而被走廊上的聲音吵醒了。
她立刻覺得刀口疼。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傷口處,咬著牙不出聲,小口小口地吸著氣。走廊上的說話聲不小,可能是隔壁病房的家屬……她轉臉看看睡著了的母親,心想吵鬧到沒有關係,別把她吵醒就可以。
她心念未已,病房門就輕輕被推開了。護士探身進來看到她醒著,輕聲打了個招呼,看到施雲晚躺在摺疊床上,說:「你老公來了,問問現在方便不方便進來呢。」
索鎖愣了下,施雲晚卻是睡的極輕,已經醒過來。護士忙說對不起吵醒你了。她笑笑說沒關係,我這就去洗洗臉。
「不要讓他進來。我還沒洗臉。」索鎖說。
施雲晚和護士一起笑了。
護士出去,施雲晚幫索鎖洗漱完畢,才親自去開了房門讓在外面等著的彭因坦進來。
彭因坦看著索鎖的臉。今天天氣很好,這就襯的索鎖的臉色更差。他不用問也知道索鎖昨晚上一定沒能睡好……但是他沒說什麼,就默默地過來親了親她。
等早上醫生來過,施雲晚才照約定回去休息。
索鎖想起來自己的手機有好久沒在手邊了,問到。彭因坦去給她拿過來充電開機。索鎖自己拿著手機,看著跳出來的一條條信息……老吳的,小虎的,小葵的,大禹……她突然愣了一下,剛想要跟彭因坦說,就見他指指自己的手機去接電話了。
她盯著手機屏有點兒發愣,過一會兒彭因坦掛了電話過,輕聲說:「媽媽和曉芃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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