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霆天降

庄小安今天禍不單行。

面前的教室門口，五個人站著，一個人躺著。

站著的，一個黃毛，一個爆炸頭，兩個鼻環佬，一個肥褲襠。

躺著的，是班上的體育尖子小段，段浮生。小段滿臉是血，毫不動彈，顯然是剛挨了一頓毒打。

「看什麼看？」黃毛揚起了帶血的棒球棍。

「沒，沒什麼，我剛睡醒。」庄小安嗓子發乾。

樓道上空無一人，隔壁緊閉的教室內，傳出一陣淫笑，一陣哭聲。與此相反，樓下的操場上站滿了看客，不下一百號人正在翹首以望，有人臉帶戲謔，有人交頭接耳。

兩秒之內，庄小安就知道出了什麼事，水公子又在「談戀愛」了。

水公子，水俊傑，市政法委水書記的公子，南固一霸。此人在一個月前，竟然放著省城的重點大學不讀，來到南固職專插班。當然，上學只是幌子，只因為水俊傑看上了這裡的校花，吳蓉蓉。

沒糾纏幾天，水俊傑就一不做二不休，帶著幾個手下，把吳蓉蓉拖進教室，強x了。

當時也和今天一樣，水俊傑在裡面辦事，手下的混混就守在外面，把幾個想要救人的男生一頓毒打。

「公檢法都是我家的！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讓他一輩子不痛快！」水公子去派出所溜了一圈，回來就放出了這句狠話。至於吳蓉蓉，當天就改口說並沒有什麼「強x」，而是在「談戀愛，鬧著玩」。

事後，水公子似乎就對這種「談戀愛」方式上了癮，隔上十天半月，就要「談」上那麼一次。

很快，大家也習慣了。包括吳蓉蓉在內，被「談」的女生也不爭氣，幾件名牌一送，也就和水公子建立了炮友關係。

「反正也不是處，不如閉眼享受。」這是一個女生的原話。

當然，也有認不清現實的人，比如躺在地上這位。

段浮生，自詡牛高馬大，平時就愛打抱不平，對水公子的事迹，早已義憤填膺。可惜前幾回他都不在場。今天顯然是想學孤膽英雄，見義勇為，結果踢上了鐵板。

「幾位大哥，抽一根。」庄小安擠出笑容，拿著香煙要套近乎。

倒霉事一樁接一樁。昨晚，庄小安在黑網吧通宵，看一部日本愛情動作片，正擼意十足的時候，就遇上聯合執法，被公安破門而入。誰知又忘了帶身份證、學生證，不由分說地，就被當成散布淫穢信息的嫌疑人送進了派出所，罰款500元，在小黑屋關了一夜，直到上午，才被學校派人領走。

這也就罷了，問題是，庄小安回校后，又被校長王有才留下單獨談心。

「庄小安同學啊，你學的旅遊專業，英語分數這麼低，恐怕不好畢業嘛……尤其是這個，這個散布淫穢信息，是要記過，記入檔案，留校查看的。我建議啊，你復讀一年吧，你看……」王有才一邊說，一邊似乎無意地搓動食拇二指。

狗東西！這一幕，庄小安一想就恨得咬牙。

庄小安這學期就畢業，父母已經托關係，在老家給他聯繫了一個風景區，只要拿到大專畢業證，就去那邊當導遊，屬於內部編製，每個月少說賺三千塊。

而現在，王有才的意思，就是要利用畢業的事吃卡拿要，否則，就要讓他庄小安復讀一年。一年後，黃花菜都涼了！

庄小安家境普通，成績又不好，幾年的學費、生活費，已經花了不少錢。他實在厚不起臉皮給父母打電話，難道說，自己被警察抓了，要被留校查看？

想得一籌莫展，再加熬了一夜，又累又困的庄小安直接就在教室睡著了。誰知道一覺醒來，就撞上水公子強x民女，被混混堵在門口。

「滾！」爆炸頭搶過煙盒，順手一記耳光扇在庄小安臉上。

「你妹！」庄小安被打懵了，正想逃走，又被當胸一腳踹翻在地。

「南固職專的雜碎，老子見一個打一個，居然敢動手！動啊！老子叫你動！」爆炸頭揮舞棍子，大聲叫罵。

「豬啊，段浮生，你害死老子了！」眼看爆炸頭眼圈烏青，庄小安忍不住暗罵。黃毛這夥人都是心理bian態，平時被多看兩眼，也要跳起找茬。現在被段浮生打了，不發狂才怪。

「跑，繼續跑！」庄小安連滾帶爬，爆炸頭緊追不捨，接連又是幾棍。

「別、別打了！」庄小安趴在地上，只覺腰背痛得像要斷了一樣。爆炸頭打得興起，高抬腿，下踩，又往庄小安背上猛跺。黃毛等人怪笑連連，狂吹口哨。

「轟隆隆！」庄小安又挨一腳，天上忽然響起了一陣雷聲。

「喀拉拉！」雷聲轟響，兩秒內就變成了一道霹靂，震得人耳膜生疼。同一時間，已是狂風大作。

「呼——！」風聲起，一道閃電也劃破了天空，降落在操場上。一瞬間，隨著「啪」的一聲巨響，一棵碗口粗的樹被擊成兩截。

「哎呀！」「怎麼打雷了！」風裹沙塵，吹得看熱鬧的學生睜不開眼睛。

「是老天爺都看不慣了！」「天要收壞人！」有好事者大聲吼道。

「怎麼可能！老天沒眼的！」有人憤憤地道。

然而，彷彿是老天聽到了不敬之言，第二道閃電，竟然向教學樓斜劈而來。對準的目標，就是走廊上一群人。

「草！」黃毛等人猛地一縮脖子。

光速是每秒三十萬公里，驚呼聲起的同時，庄小安和爆炸頭已被閃電擊中了。

確切地說，閃電的落點是庄小安，但此時爆炸頭正好踩在他身上，於是也順帶抽中了這一張獎券。

「我擦你啊！沒眼的賊老天！」一瞬間，庄小安的毛髮就在電流中根根豎直，只能在心底大罵。

0.2秒內，身體的神經開始反應了。在電流的作用下，庄小安整個身體，也像彈簧一樣地跳了起來。

「我干！吵什麼吵？哪個sb在吵？不就是打雷嗎？鬧個毛啊！」與此同時，緊閉的教室門開了，現出水公子酒氣熏天的身形。

今天中午，水公子吃了一整條鹿鞭，興緻大起，就來南固職專「談戀愛」，哪知尚未盡興，就被外面的雷聲、尖叫聲驚動了。

「啊——！」庄小安大聲慘叫，閃電在一瞬間，就把他的頭髮和衣服全部燒焦，也帶來了要命的劇痛。

至於一旁的爆炸頭，已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爆炸頭，閃電直接將他的腦門轟開，焦臭的黑煙正在升起。

但古怪的是，閃電並不是一閃即逝，藍色電光滋滋作響，仍環繞庄小安全身，讓他抽搐不停，就像在烤肉。

「快看！」「電光人！」樓下看熱鬧的人群尖叫著，有人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奇景當前，走廊上的水公子等人都呆了。

「難道我就這麼死了？」庄小安痛得雙眼模糊，無法思考，忍不住就地一滾。

「噼啪！」

一聲巨響，電光帶起一條五米弧線，順著庄小安跌倒的方向，一下就將水公子炸飛了出去。

「水哥！」黃毛大叫。

「出人命了！」「快打120！」眼看水公子被炸飛，人群才反應過來。從雷劈到現在，時間不超過十五秒。這道閃電也怪，明明停在某人身上，突然又反彈一下，就像長了眼睛一般。

一聽說水書記的公子受傷，110和120反應迅速，不到五分鐘，警車和急救車就衝進了校門。

市醫院急診室沙益民主任親自出馬，擔架抬上樓，直奔事發地點。

然而觸目一眼，就讓醫務人員倒抽一口冷氣。走廊上兩具焦屍，水公子躺在五米外，頭臉毫髮無損，表情凝固，帶著一絲驚詫，恍然如在生時，身體部分卻是焦黑一片，連五臟六腑都翻出來了。

「電擊傷！快搶救！」沙主任一面下令，一面疾步上前，去捏水公子的脈搏。

「氧氣！腎上腺素注射！」沙主任經驗豐富，動作有條不紊。當然，傻子都看得出，水公子死透了，但搶救工作必須做，不然如何向水書記交代。這是必要的政治智慧。

緊跟一步上來的民警個個臉色發黑。「沙主任，還有救嗎？」城關鎮派出所所長牛大根湊過去，帶著一絲希冀低聲詢問。

「我們儘力搶救！」沙主任也不把話說死，不著痕迹地搖了下頭。

「完了！」牛所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腳底板。水書記的獨苗，好好的，就這麼沒了。這片是他分管的轄區，一聽到110指揮中心傳訊，牽涉水公子，牛所當即棄了酒席，帶著手下匆忙趕來。

本來還想給公子爺撐腰、立功呢，誰知遇上這個天大的麻煩。還立個毛的功啊，誰不知道水書記愛子如命，處理不好，被扒了這身警皮都還是小事。

「保護現場，閑雜人等一律趕走，小李，趕緊通知刑警隊，讓他們出現場！說誰死了？死尼瑪b！就說命案！」牛所氣急敗壞，大聲咆哮。

「不許拍！」樓下的手機閃光燈咔嚓亂響，牛所正想上前驅逐，心中忽然一動，大手一圈，「都跟老子下樓，這些人一個不許走！」

民警喝令學生成排站好，交出手機。急救人員開始檢查另外兩具焦屍。

「啊！」一名護士突然一聲尖叫。

「怎麼了？」沙主任猛回頭。

「這、這個，還在動。」小－護士臉色慘白。

話音未落，那具「焦屍」就直挺挺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