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麵糊蛋
「放開我,放看我,嗚嗚,你放開我,欠你們錢的不是我。」一處破落的農家小院門前,一個瘦弱的小丫頭,拚命的喊著,掙扎著,一隻手緊緊的扣住搖擺的破門,死都不肯放手,淚水模糊了小臉。
一個粗壯男人,一臉不耐粗暴的拉扯著,一臉驚慌失措,小女孩的胳膊,想要把她從這裡帶走。看到小丫頭不肯放手,邊拉,還邊辱罵道:「死妮子,快放手,不然砸了你的爪子。」
她們身後,另一個男人一臉不爽的看著,緊跟在著追來的,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婦人,和一個臉色蒼白三十多歲的男人。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男孩,約莫六七歲左右。
老人一邊拄著拐杖追上來,一邊哀求。「你們放過我嘞孫女吧!我們是不會賴賬的,等我家老頭子回來,一定會還給您們的,求你們了,你們就放過她吧!」
一臉病態的男人,也是一臉的焦急,剛走上幾步,就氣喘吁吁,咳個不停。喘著粗氣邊快步的追去,邊懇求道:「咳咳,放了我閨女,你們,咳咳,你們不能賣我閨女,快放了我閨女,咳咳,求你們了。咳咳,咳咳咳咳,求你們,咳咳放過我的閨女吧!我是不會賴賬的。」
一臉不爽的男人看著咳個不停的男人,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冷笑。「一步三咳,怪不得女人跟別人跑了,如果是他,他也不能跟著這樣一個不知道哪天就死的男人生活一輩子。」胳膊一攔,擋住了男人的去路。
嘲諷的說道:「怪不得你女人跟人跑了哪!就你這嘮嗑病秧子的身子,根本就滿足不了你那個風騷的女人,跟人跑了是遲早的事情。我看你還是留著這口氣,不要追了的好,你家都窮成這樣了,那還有啥錢還債,就你女兒還值幾個錢,人,我是帶走定了。」
聽到男人說的話如此難聽,又如此堅決,男人不由的急了,也顧不得男人說的話有多麼不堪入耳,懇請道:「咳咳,咳咳咳,求你們了,把我的女兒還給我把,我真的不會賴賬的,她還是個孩子,你們不能把她帶走。」病態的男人,說著,就要越過男人,往小女孩的方向走去。
嘲諷的看著這個病秧子,男人一隻手,沒有用大力的拽著他的衣服,往後一甩,輕而易舉的把男人甩倒在地。冷聲說道:「不要給臉不要臉,你女人欠的錢,就是把你女兒給賣了,那也是不夠的,還沒有跟你追要剩餘的,你竟然還如此不識抬舉。」
男人被甩趴在地上,想要起身,卻感覺到一陣的氣短,「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嗽個不停。
後面跟著的小男人看到此情景,早就一臉驚恐,小臉嚇的慘白,連哭都忘記了,傻傻的站在那裡看著。
老婦人看到病弱的男人趴在地上咳咳個不停,慌忙加快了腳步,擔心的走了過去。關心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事。」
小女孩一臉驚慌,死死扣著門邊,小臉蒼白,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驚恐的看著一臉狠戾是債主。她的娘親,因為賭博,欠下高額賭債,現在不知去向,這些人就跑到家裡來,把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現在還要把她拉去賣了。本來就不知所措的小丫頭,看到趴在地上,咳嗽個不停的爹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鬆開了扣著門邊的的手,想也不想的趴到男人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男人正打算強行拉著小丫頭趕緊走人,就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巨疼,回頭一看小丫頭咬著自己的手臂,眼裡怒火升騰。冷聲說道:「死妮子,竟然敢咬我,活膩歪了是吧!」說著,用力狠狠的甩開了小女孩。
小女孩身體瘦弱,被男人一把甩到了大門旁。像斷了線的風箏,頭部很不巧的撞到了大門旁的石頭上,鮮血直流,女孩也當場暈了過去。
要債的二人看到小女孩頭部不停流出的鮮血,驚慌了。甩開小女孩的男人,也是被嚇了一跳,而後怒聲說道:「真特么的倒霉,債沒要到,還惹的一身騷,死丫頭竟然還裝起死來了。」
同來的另一個男人,看到地上一會流出的大片鮮血,心裡有也慌張了起來,急忙走過去說道:「不管她了,咱們快走吧!反正只是碰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現在把這個丫頭拖去賣,會折價的。」
二人其實是怕真的鬧出人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把小丫頭拉去賣了,也沒有什麼。但是要是出了人命,那就麻煩大了。
此言正合了心虛男人的心意,兩人就這麼,看都沒有在看躺在地上的小丫頭一眼,逃似的走了人。
男人顧不得自己殘破的身體,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喘著粗氣,咳個不停的往小丫頭身邊跑去,看到小女孩躺在血泊中,頭部更是還在流血,嚇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男人來到小女孩的面前,吃力的把人給抱了起來,費力喘著粗氣說道:「娘,你去找人去找個大夫來吧!這閨女頭傷的不輕,我先把人給抱回去止血。」男人邊說著,邊喘著粗氣的把小丫頭往家裡抱。
老人也拄著拐杖去找人,就只有跟著後面的小男孩,一臉驚呆的看著滿地鮮血。
昏沉沉中,頭部傳來的疼痛,肚子也是咕咕直叫,讓沉睡中的陳佳瑤,忍不住皺眉。再次睜眼,本該魂歸地府的現代大學生,搖身一變,成了身體瘦弱,家徒四壁的陳靜。沒想到,上了這麼多年的學,剛拿到農業大學畢業證書,打算回到家鄉,大展拳腳,竟然大巴車出了事故。
愣了一下,陳佳瑤很快就接受了現實,活著總比死了好吧!雖然身處何處不知道,但是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她依然可以利用自己學到的農業技術,來實現自己的科技夢。
陳佳瑤接受了穿越的事實,記憶如洪水湧進腦海。忍不住為可憐的小丫頭惋惜。她將不在是陳佳瑤,她從今以後,將是陳靜。
看了看四周,陳靜犯難了,就是想要大展身手,前提也是要有條件呀!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小床,就是一張破舊的桌子,兩把椅子,一個還少了一條腿,另一個看上去也是搖搖晃晃的,除了身下的這張床看上去還算結實外,再無其他,真的趕上了非洲的難民區。
看著這樣的場景,陳靜忍不住憂上眉梢。此時,肚子還很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兩聲,無力的感覺一下子把她剛剛還慶幸自己還活著的這個事實,給打壓了下去。
慢慢下了床,穿上床下方一雙腳趾頭處都破掉了的繡花鞋,陳靜起身。剛站起來,頭部傳來一陣暈眩。慌忙扶住床邊,才穩住了身體。扶著床,來到床頭,然後扶著牆穩住身子,慢慢往門口移去。
九月的天氣,說不上熱,卻也不涼快。一處院落,三間正房的房門被風吹的咯吱咯吱的搖擺著,旁邊還有一間小茅屋上,草都被風給吹的揚了起來,籬笆做成的破落的小院里,男人蒼白著臉,眉頭緊皺憂愁的坐在院落里唯一的一顆小樹下。
大夫告訴他,他家閨女失血過多,又磕到了腦袋,要他做好後事的準備,男人內心滿腹的恨意,和怨氣,恨自己這個病弱的身體,更恨老天,為什麼不要了他這條半死不活的命,要如此折磨他的女兒。
男人的身旁,還坐著一個雙眼空洞,一臉驚慌,緊緊抱著自己的小男孩,。
陳靜沉默的看著院子里的兩人,根據腦海中的記憶,男人就是她這個身體的爹,名叫陳康,小男孩就是她的弟弟,名叫陳浩。
過了良久,院子里的兩人依舊沒有發現陳靜已經站在堂屋的門前多時,而陳靜的身體,也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張了張嘴,陳靜不知道要怎麼說,想了下,不能告訴他們,她是另外一個人,學著記憶里原身的叫法,沙啞著聲音喊道:「爹,浩浩。」
聞言,小傢伙慌忙轉過頭,淚眼模糊的看了過去,慌忙從地上站起來,驚喜的哭道:「姐,你嚇死我了。」說著,瘦弱的小手,緊緊的抱住了陳靜的腰,差點沒有把陳靜給撞倒。
男人僵硬著脖子,有些不敢置信的轉過頭,當看到沖著女兒奔去的兒子,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慌忙站起身,往堂屋門口走去。心裡驚喜不已,原本蒼白的臉,也回復了點人氣,關心的說道:「靜靜,咳咳,你怎麼出來了,咳咳,身體受了傷,咳咳,咳咳,應該,咳咳,應該要躺著好好,咳咳,好好養傷才是,咳咳咳。」男人邊走,邊捂住胸口咳個不停。
看著男人咳的臉通紅,感覺快要把肺給咳出來了,還不忘關心這自己,陳靜的心理劃過一道暖流,她這麼些年,和家人的接觸越來越少,一心的鑽研學業,現在突然聽到陳康的關心,忽然覺的好遙遠。放開抱著她的陳浩,打算去扶陳康,剛想邁開腳步,腦袋一陣暈眩,腳步打飄,眼看就要倒了下去,被站在她旁邊的陳浩給及時的扶住了。
陳康也是一臉的驚慌,喘著粗氣,慌忙來到陳靜的身旁,責備的說道:「咳咳,你,咳咳,你受傷流血過多,咳咳,要好好休息。」艱難的說完自己要表達的意思,攙扶著陳靜往床前走去。
陳浩扶著陳靜的另一邊,滿眼都是關心。感受到一左一右兩個男人的關心,陳靜默默承受著他們的關心,心裡暗自決定,她一定要好好保護這兩個關心她的男人,雖然他們真正關心的不是真的她。
陳靜躺到床上,肚子又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聽到肚子咕咕的叫聲,陳康有些愧疚的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眼裡劃過內疚和心疼,低笑的說道:「餓了是么,咳咳,你等著,咳咳,我這就去給你弄好吃的。」說著,捂住胸口,咳著走了出去。
陳浩轉過身,一臉疑惑的看著走出去的父親,「爹能弄到吃的么?」
陳靜也一臉疑惑的看著那個病軟的背影,同樣打著問號,記憶里,那些債主,把她家給搬空了吧!而且,就連那兩畝薄田都給抵了債了,爹爹又拿什麼給她弄吃的哪!
房間里,陳靜躺在床上,陳浩站在床前,大眼瞪小眼,均是一臉憂愁的等待著陳康的身影。
就在床上的陳靜快要睡著的時候,終於等到了期盼中的身影。只見陳康一手捂住胸口咳嗽,一手端著碗,焦急的走了回來。
陳靜看到陳康手上端的碗,吞了吞口水,她真的很餓。而另一邊的陳浩,也同樣吞了吞口水,眼饞的看著陳康遞到陳靜面前的碗。
陳康看著毫無血色的小臉,低笑的說道:「等急了吧!這是奶奶給你做的,爹爹身體不好,走的慢,所以回來的遲了,快起來吃點吧!」
聞言,陳靜坐起來的身子,停頓了一下,而後若無其事。奶奶家離她家,不就隔著一個大娘家么,怎麼可能會去這麼久。
陳靜想著,坐好后,接過了陳康手上端著的碗。一碗麵糊,稀稀朗朗,都能看到人的影子,上面飄著一個荷包蛋。口乾舌燥,餓急了的陳靜,根本顧忌不了其他,低頭就呼嚕呼嚕的喝了起來。
陳康看著陳靜的急促的樣子,忍不住關心道:「慢點,咳咳,不要急,咳咳,別,別嗆著了。」
聞言,陳靜喝著麵糊的動作,放慢了些。這時突然發現,一個炙熱的眼神,一直在盯著自己,不,確切的說,是在盯著自己手裡的碗。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誰的目光,看了看碗里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雞蛋,抬起頭,憔悴的說道:「爹,我吃飽了,這半個雞蛋,就給浩浩吃吧!」
聽到女兒如此懂事的話,陳康的心裡,五味陳雜,內心的愧疚更甚。低聲說道:「咳咳,回頭我在給你弟弟弄,咳咳,你受了傷,咳咳,要好好補補,你先吃吧!」
陳浩吞了吞口水,看著陳靜說道:「姐,我不喜歡吃雞蛋,你吃吧!這東西我早就吃膩了。」
聞言,陳靜淺笑的看著陳浩,心被裝的滿滿的,這是她吃過最簡單的飯,也是最香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