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臭皮匠各有所長
赫舍里氏的小動作康熙看在眼裡，心裡很是感動。赫舍里氏能夠做到這一步,康熙是真的感到意外。儘管他希望赫舍里氏能夠把這些孩子視為己出，但是心裡也知道想要做到不容易,而赫舍里氏一步步走下來,帶給康熙太多的意外,對於赫舍里氏,康熙是打心眼裡尊重。
「閔愉,跟你母親坐在一起，老二和幾個小輩一起，曹嬤嬤坐我右手邊。讓萬錦忙完也來坐，這幾位都是熟人,好不容易來一趟,也讓他們敘敘舊。」康熙吩咐道。
被康熙點到的曹嬤嬤很是感激的走到康熙身邊，微微彎了彎腰算是感謝,這才坐下。
林如海這人腦袋裡一旦有了想法，便會時時刻刻注意周圍的情況。而如今曹嬤嬤對於康熙這種打心眼裡的尊重，讓他再一次確定自己的猜測。
看著和田新知等人聊天的萬錦,林海很想知道,這個一向聰慧的萬姐姐是不是這些日子裡也察覺到什麼。
這一桌子人很多,不知內情的人吃的都很歡樂，而知道康熙身份的幾人，除了林如海，曹嬤嬤和她的兒女們都比較約束。康熙期間活躍了好幾次氣氛，都沒有起色，康熙對此也不再強求。
「嬤嬤隨夫人去說說話，我還有些事要和客人談，老二你招呼曹赦曹政。」康熙吃完便把曹嬤嬤打發給了赫舍里氏招待。他對於招待女賓真是不拿手，尤其是跟原主曾經有著很親密關係的人。
大家都領命離開，而留下的林海，田新知和趙承運則有些好奇康熙想留他們說些什麼。當然，閔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
「三位便隨我在這湖心小築里說幾句話。」康熙笑著說道，「不必拘謹。」
「是。」林海笑道，「只是如海不知該如何稱呼您，是該稱呼三爺還是皇上？」
林海話一落，田新知和趙承運兩便愣在了原地，知道康熙說話，他兩才回過神來。
「你倒是仔細，隨便稱呼。」康熙笑著說道，「你們三個我雖然只見一次，但是卻知道，這三人里就屬你思維最縝密，為人最是低調。」
「皇上誇獎。」林海自謙道。
「好了，你們兩個也不必如此，都坐吧。我還以為能蠻的久一些呢，不成想第一次見面就被認出來了。」康熙笑道，「怎麼看出來的？」
「曹嬤嬤。」林海說了三個字，康熙便明白了，曹嬤嬤的身份和今日她對他的態度，僅僅這一點這林海便道破了他的真實身份，康熙不得不說這人是個了不起的人，有心計。
不過康熙也很高興林海有心計，因為這樣的男子才能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保護好閔愉。
「如今還敢說科舉的弊端嗎？」康熙反問道。
林海和田新知趙承運三人互看一眼，異口同聲道，「當然。」
「很好，初生牛犢不怕虎。」康熙讚賞道，「朕的大格格也算是有眼光。」
「謝皇上。」林還這一次是鄭重其事的給康熙行了禮，他知道，剛剛那一句話就代表著康熙並不反對他和閔愉的事情。
田新知心裡感慨，這人順心，做什麼都順利。這還沒怎麼了，都是鐵板釘釘，准駙馬啊。真是走了好運了，當時明明是他先看見大格格的。他心裡嘆道，自己這發小也真是上天眷顧。不過他也只是單純的羨慕，並無嫉妒。
「起來吧。」康熙笑著說道，「你很奇怪朕為什麼就這麼同意吧。」
林如海如實的點了點頭，自古尚公主，就沒有聽過他這般戲劇化的。
「你也先別高興的太早。朕同意也不過是看在閔愉的心思上，朕只是暫時同意你們兩個相處試試，如若到最後不合適，誰也不耽誤誰。」康熙這話顯然有些太超前了，這下在座的三個人全部目瞪口呆的看著康熙。
「皇上，這什麼叫相處試試？」林海真是敗了，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嘗到挫敗感。
「也罷。」康熙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太另類，便笑著解釋道，「朕的意思是，朕希望朕的大格格能夠得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能夠知冷知熱的丈夫，朕是找女婿，不是找駙馬。」
三人心裡想的是，格格的丈夫和格格的駙馬，這兩種稱呼有什麼區別嗎？這在本質上還不都是一個人。
「你們還是沒懂。」康熙微微搖搖頭，「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自是希望她快樂。你我都是男人，男人的劣根性，你們不用我說吧。我希望，我的閔愉能夠得到一個一心對她的人。所以我會尊重閔愉的意思，同意你們的事情，但是前提是閔愉願意，她會幸福。」
康熙也真是被自己繞暈了。她本就是個女的，還要讓自己站在男人的角度上考慮兩性婚姻問題，真是夠折磨人的。康熙心想，要是這林海還聽不懂，他就真的要暴怒了。
「我懂了。」還好林海不算太笨，詫異過後，還是反應過來，「皇上怕是有所不知，我們家人丁一直都不興旺，甚至是我連一個親兄弟姊妹都沒有，這全都是我們家的一個規矩。」
「什麼規矩？」康熙倒是對林海家裡這種現代的獨子規矩很好奇。
「我林家的先祖曾經立過家規，嫡妻有子便不能納妾。」林海笑著說道，「曾經我看祖訓，裡面有一些話我記得很清楚，我的祖先曾經說過，沒有一個世家可以長盛不衰，用所謂的子嗣來維繫這樣的綿延，其實毫無意義。因為人死燈滅，你根本不知道何時子嗣便會斷掉。而我們林家旁支也好，主支也罷，子嗣都是不豐。但是我林家的子孫後代卻一代勝過一代，所以我也覺得我們祖先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呵呵，你家祖先也只是說了子嗣方面的問題。」康熙心道，這林家祖先難不成是個穿越的？怎麼就這麼開放，真是令他這個現代魂都佩服，「納妾不止是子嗣，還有人的愛美好色之心。」
「皇上說這些，無非是怕有朝一日我對閔愉不好。」林海看到了事情的本質。
康熙微微點頭，「不錯。」
「說再說的話都是無意義的。我相信，不論是哪一個人成為閔愉格格的丈夫，這些問題都是存在的。我願意用行動來向皇上證明。」林海道。
康熙更是滿意，對於林海的評價又高了一格，不浮躁，沉著，而且務實。這樣最好不過。
「你小小年紀便是解元，我相信再過不久的會試，你一定還能夠拔得頭籌，甚至是殿試，你都不會差。如若你娶了朕疼愛的大格格，便不能一展雄心抱負，你可願意？」康熙這話不是沒有根據的，很多尚公主的駙馬都是只有虛名沒有實缺。
「皇上不會。」林海毫不猶豫的說道。
「不錯，有膽有識。」康熙大笑道，如今他改革舊制，建立新制，需要更多的人才，又怎麼會把林海這樣的人才束之高閣？不得不說，這林海小小年紀便觀察力過人。
「這件事暫且不提，朕想問問你們對於這皇家錢莊落戶揚州城有何看法。」這三人便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江南自古便是玉米富庶之鄉，這件事調研一下當地的人最是有發言權。
「這件事皇上還是問問新知。我對這些不甚了解。」林海笑著說道。
田新知心裡一暖，很感謝林海給他這個機會。他家裡雖說是世代讀書人，但是他這人從小除了被迫讀書外，更為感興趣的便是如今讀書人所不齒的黃白之物。
「說來聽聽。」康熙也很是好奇，這讀書人的嘴裡又能知道多少經濟方面的東西。
「回皇上的話，皇家錢莊的各種業務，我最看好的是放貸。」田新知笑著說道，「這和之前民間的利子錢性質差不多，但是結果卻是南轅北轍。」
康熙心道，這個田新知也膽子挺大，這利子錢可是犯法的勾當，而這田新知也竟然敢把兩者混為一談。康熙想著這閔愉還真是出來一趟值了，竟是碰見一些難得一見的人才，而一直當壁紙的趙承運也讓康熙有些好奇。
康熙始終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能湊在一起的，想必都是優秀之人。
田新知說完這句話便等著看康熙的反應，如若生氣，田新知便不會再說什麼。不過康熙的反應也讓田新知心裡一喜，接著說道，「這利子錢自古便是民間的暴利。如今皇家錢莊把這利子錢換了一種更明面上的方式，其實我覺得這日後將會為國庫帶來很多的收入。」
「我和承運兩人私下裡算過一筆賬。」田新知笑著把趙承運拉了進來道，「這如今大家的日子越過越好，百姓們也漸漸不再安於在家裡只是種地務農，如今很多百姓都會自己拿點錢做一些小生意。比如說是街上賣滷水豆腐的，賣一些手工藝品，這如今都是一些百姓們的手藝。如今的大清讓我想到了唐宋時期。」
「唐宋時期其實還沒有如今這樣重農抑商。相反，在那個時候，國家的經濟都是靠商人。」趙承運接著說道，「明朝自朱元璋開始登基，便開始重農抑商。再說句不敬死者的話，這重農抑商跟明太祖朱元璋的出身有很大的關係，他本就是農民出身，登基后愈發的念舊，天子的態度便註定了國家的發展。我私下裡做過統計，明朝之後的商業發展遠遠不如唐宋時期。」
這樣的說法康熙還真是第一次聽到，也許朝臣也有意識到的，但是卻不會有人敢衝破舊制。大家都秉持著不做就不會錯的原則，混一天是一天。而這幾人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康熙對此還是很欣賞的，他缺少的便是這樣的人才。
「你繼續說。」康熙笑道。
「皇上不覺得我們說的是無稽之談，不合時運嗎？」趙承運說著也不再忌諱什麼，能夠找到一個欣賞他說法的人，尤其是這人還是當今最有實權的皇上，他真心覺得高興。趙承運三人都知道，只要今日能夠得到康熙的賞識，那麼科舉會試殿試之後，三人的前途皆是不可估量。
「有理有據，便不是無稽之談。我想要一份你們詳細統計的數據。」康熙笑道，真正有思想的人他是願意提拔的，這個跳板他提供給了三人，就看這三人會不會把握，而這年後二月份會試過後的殿試題目，康熙也想到了，這一次打破舊制，就用《士農工商》來命題。
「那便請皇上給我們一間書房，三天後，我們定會做出一份有理有據的數據出來。」趙承運激動的說道。
「我會著人去安排，你們先去休息。家裡面託人去說一聲。」康熙笑著說道。
「謝皇上。」
「在這別院里，我更喜歡別人叫我三爺。」康熙笑著起身。如今男人做習慣了，他還真是覺得爺比什麼姑娘小姐要霸氣多了。爺一聽就是老大，一聽就是拿事的。
「是，三爺。」
康熙把湖心小築的空間留給三個人，自己則散著步回卧室去紫府里修鍊。
「如海，我們真的是遇到伯樂了。沒想到當今，不，三爺這麼開明。他一定不會是個簡單的守成之君。我突然有些期待，我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一個什麼樣的大清。」趙承運拍著林如海的肩膀道，「不說別的，就為三爺這知遇之恩，你就應該好好對他疼愛的女兒。不然兄弟我可第一個不同意。」
「是啊，三爺這麼通透豁達的人，養出來的女兒絕對不差，這次算你賺著了。」田新知笑著說道。
「得了你們，我當然感謝三爺的知遇之恩，但是這和我與閔愉的事情沒有干係，我對她好，只因為我喜歡她，和這些沒關係，不要把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林如海打掉自己肩膀上的兩雙手道，「有時間還不如想想怎麼做一份漂亮的分析出來，讓三爺知道我們可不是光會耍嘴皮子。」
「還是你說的是，走吧，去做正事。」
赫舍里氏這邊的女眷也是相談甚歡。赫舍里氏從來這些面子上的事情都做得非常好，所以這應付起曹嬤嬤來也是小事一件。
「能得了格格喜歡，那是敏兒的福氣。」曹嬤嬤聽著赫舍里氏華話里想把曹敏留下來的意思，心裡高興極了。她本想主動提起，卻不曾想赫舍里氏先提了出來。雖然和自己最開始想說的不一樣，但是她又覺得這樣也不錯，這別院里同齡的女孩兒就自己敏兒一個，和二阿哥長期住在一個別院里，這日久生情什麼的，可不是理所應當的。
只是這曹嬤嬤卻不曾想過，這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同齡男子可不止胤礽一個。當然，這就是后話不提。
「那嬤嬤這就是同意了？」赫舍里氏其實並不想把曹家的女兒留下來，但是閔愉纏得緊，他也只能答應。不過這心裡卻想著，這別院等重新規劃一下，前院後院一定分的清清楚楚的，她實在是不想和康熙的奶嬤嬤家裡有什麼姻親關係，她將來娶兒媳雖說不是為了擺婆婆的款，但是也絕不希望有一個人曹嬤嬤這樣身份特殊的人當親家。一旦跟皇上扯上關係，那邊都是輕不得重不得。
「娘娘都這麼說了，嬤嬤自是願意的。就留著敏兒侍奉您。」曹嬤嬤笑道。
「嬤嬤這是說的哪裡話，敏姑娘是你的千金，這侍候人的活自有奴才們呢。」赫舍里氏臉上雖笑著，可這心裡著實覺得這無聊的緊，如今見識過桃源山莊那些農婦們直來直去的生活，原本在她看來再正常不過的宅院生活卻是有些不習慣了。
曹嬤嬤帶著自己兩個兒子第二天下午便返程回家，只留下曹敏在別院里陪著閔愉。而林海等三人，自打進了書房，就沒出來過，就連飯菜都是丫鬟們端過來用的。
「母親，你就同意了吧，我出去絕對不惹事，逛一圈就回來了。」閔愉這在家裡還沒呆幾日，便有些貓不住了，這再加上曹敏，兩個才是有了伴，日日都是想著怎麼玩的高興怎麼玩。
「你這天天都這麼說，哪一天是逛了一圈就回來了？」赫舍里氏在逛字上重重的拐了一個彎。
「母親，我在家裡都要發霉了。」閔愉靠在赫舍里氏肩膀上撒嬌道。
「你都要發霉了，那我豈不是要臭了？」赫舍里氏很是無奈，「你且在家裡乖乖帶上幾天。這兩日有了伴真是要瘋到天上去了，你父親又和你二弟忙著錢莊的事情，沒空管你，真是沒個女孩兒樣了。」
「母親，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這樣的。」閔愉撒嬌道。
「在宮裡也沒見你整日想著出宮，去後院練武去。明個林海他們就要忙完了，等他們忙玩了，你二弟也忙完，到時候我允你們出去玩幾日。」赫舍里氏如今一看到暴露性格后的曹敏，倒是有些真心喜歡，但是這喜歡絕對不能當兒媳婦。
赫舍里氏這靈機一動，便把主意打到了和林海一起來的田新知和趙承運身上。
「母親你可莫要哄我。」閔愉窩在赫舍里氏肩膀處再一次確認。
「我什麼時候哄過你。你閑著便去練武去，別等閔柔回來，甩了你幾條街，你又該鬱悶了。」赫舍里氏一提起將要回家的女兒，心裡甭提多高興了。
「那我去了。」閔柔果然是閔愉的死對頭，赫舍里氏話一說完，閔愉便扯著腰間的鞭子要去練武。
赫舍里氏淡淡一笑，看著離開的閔愉心內笑道，這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跟閔柔一比，這閔愉更像是妹妹。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林海三人不分晝夜的把他們之前私下裡做的統計重新又整理調整了一遍。如今看著手裡厚厚的紙張，三人對視一笑，未來能走多遠，單看這份報告的作用了。
康熙和胤礽這日才忙完錢莊的事情回來，便看見林海三人手裡拿著一厚摞東西站在二門外張望。
「父親，他們這效率還真是高。我還挺好奇他們的分析的。」胤礽想起康熙告訴他的話，不由地對林海手裡拿的東西好奇萬分。
「這三個都是了不起的人才，用好了，日後都是國之棟樑。這一次記你大姐一功，這家離的好，離的妙。」康熙笑著說道。
「可不是的，還給自己把駙馬給找了，真是動作麻溜。讓我拍馬不及啊。」胤礽笑著和看戲調侃閔愉，之尅下當事人不知道，又少了一番樂趣。
「三爺，這是我們做出來的東西，您看看。」林如海把東西遞給康熙笑道。
「好，辛苦了，你們先去洗漱休息，看看你們這樣子，一個個的都是黑眼圈。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日後啊你們可都是棟樑之才。」康熙接過林海手裡的東西笑著說道。
「是，三爺有什麼要問的，儘管讓人來喚就是。」趙承運笑道。
「去吧，都去休息。」康熙看著三人離開后，對著身邊的胤礽說道，「去書房，我們爺兩拜讀一下他們三個的大作，看看這一鳴驚人的文章如何？」
「全聽父親吩咐。」這些在民間的日子裡，這父子兩人的關係更像是朋友，什麼都是有商有量，一個絕不命令，一個絕不盲目服從。對於這樣的改變，康熙也很是欣慰，作為一國之君，孝順可以，但是不能愚順。天子是不能任人擺布，任意動搖。
書房裡的康熙一邊看，一邊感慨，而胤礽也站在康熙的身後扯著脖子看。臉上還時不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
「皇阿瑪，這三人太厲害了，年紀輕輕的便有如此見解，很多兒臣都沒有想到。兒臣這真是醍醐灌頂啊。」胤礽眼裡全是真心的佩服。
「你要做的事學會把這些人才運用到合適的崗位，務必做到人盡其才。」康熙笑道，「人都不是全才，而一個好的君主，要學會的便是統籌全局，知人善任。這個田新知嘴巴活絡，看似油腔滑調，實則是心有主意，為人圓滑，倒是適合在錢莊里發展。」
「而這趙承運，胤礽覺得適合幕後籌劃。」胤礽笑道。
「不錯，眼光進步了。」康熙笑道。
「那這林海啊，就是一個天生的政治家。你知道以後該怎麼用嗎？」康熙笑道。
「兒臣受教了。」胤礽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