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廣播體操
穆青這段日子過得還算充實。改了賴床的習慣,每天都早早的起身,喝點粥就帶著安奴去書房,在一樓看上好一陣子書,估摸著穆庭快來的時候便去二樓等待,然後便開始一天的小學數學。
安奴也清閑不少,穆青不再讓他去抄書竊書,他本來就是老實規矩的不行的,這些事情能不做自然是讓他舒心許多的。不過穆青給他布置任務讓他認字,故而那本依然是他不肯離手的貼身讀物。
而意外之喜卻是每天可以混上一頓飯食,跟著穆庭大小姐,午飯享受的就是真正的奢華待遇,有魚有肉的日子不能更美好。
穆庭近來不用被各種賬本逼著,性子也放開了些。本來就是喜歡書畫琴瑟的大小姐,此番解放之後便重新拾起了興趣,美日作畫自娛。
這一番自娛倒是常常入了迷,有時候是想不清如何轉呈,有時候是想不出好的提畫詞句,午飯時間便是經常誤了的。
穆庭心善,不願意讓穆青陪著自己挨餓,便常常讓他先去用飯,穆青便拉了安奴一起吃,倒是省去了「竊」食物回去再做一遍的折騰。
這些日子的苦讀,加上對那些名門大儒的經義的研習,讓穆青獲益良多。參悟了不少考試的法門,他也寫了不少練筆之作,其中有好有壞,但多番練習下來文筆卻是比以前有了長足的進步,也讓他想的比以前多了不少。
言之有物和花團錦簇,是那些經義裡面呈現的兩種不同的風景。前者務實,容易出新意,卻難以顯露出文學功底,後者華美,詞句對仗讀起來氣勢磅礴,但其中的主題卻難免空洞乏味。
前者容易被點位案卷頭名,後者就差上很多。
就像上一世寫的作文,那些言之有物真情實感的,哪怕全篇大白話都很容易的了高分,閱卷老師大多也喜歡這些,而寫的文辭優美華麗的,或許可以被判為優秀,卻難有得了頭名的。即使文字優美,卻有些賣弄的味道,而且空洞洞的不得人喜歡。
想來無論是閱卷老師還是主審官員,想法都差不多。
穆青這兩種都有研習,嘗試許久,他還是選擇了寫后一種。
因為原著,他能隱約記得一些鄉試會試的題目,最後的殿試,對於通過原著的故事深刻了解那位皇帝和即將掌權的六皇子李謙宇脾氣喜好的穆青來說,寫出投其所好的文章並不難。
但是,這些都是要建立在他通過縣試、府試、院試的基礎上。
這三等考試,或許並不艱難,但他卻必須通過才能談上以後。因為考試等級不高,所以要求也不會太過嚴苛,穆青便打定了主意要聯繫好那花團錦簇的經義文章,不求高名次,只要通過便一切好說。
有了目標,穆青這段時間也算有了奔頭。
轉眼已經是三個月過去,夏天的暑期漸漸散去,樹木也從原本的青蔥變成了漸漸枯黃。第一片黃葉落下的時候,也宣告了秋天的到來。
今日穆庭被穆安道帶出去,似是要她熟悉鋪子運作,穆庭是不樂意的,但還是聽話的跟了去。
說起鋪子,穆青難免想起自己最近看到的賬簿。
前些時候穆庭讓他看得賬本或許還有為了鍛煉她所以故意做出來的,可後來,穆青發覺卻是換了真的賬本來給他看。
其實真的假的並不是很難分辨,假的畢竟是假的,而且只是為了拿來給穆庭練習,便也做得並不仔細,那些紙張用的都是宜州本地產的宣紙,軟而綿,還愛暈墨,更是乾淨得很,一點都沒有被人觸摸日久的痕迹。而真的賬本,用的紙卻是京城造的紙,比其他紙張硬而堅韌,這種紙沒有名字,因為造它的作坊老闆姓柳,便得名為「柳宣」,又因為被人反看多了,即使保管得當,在紙張邊緣處依然會有些許毛邊。
穆青有些驚訝會有人拿真賬本來讓自家女兒練手,要知道,這裡面的東西算得上是「商業機密」,許多蛛絲馬跡都能得到巨大的信息,輕易不能示於人前。
但穆庭顯然並不覺得有什麼,穆青也不好多說,便也照著平時的法子看。
這一看,便看出了許多的不同尋常。
都說無奸不商,但穆家雖然不是那種一到天災**就會慷慨的開倉放糧的善人,卻也算不得是奸商。
每筆款項都記得清楚,各種賦稅也上的齊全。大周對農民是三十稅一——各級地方官員的剝削並不在這裡面計算——對於商人,是十稅一。大周的掌權者應該很清楚商人的吸財能力,所以收的稅賦也要高上很多,穆家卻是一點都沒有隱瞞盡數交齊了。
若是如此,穆青怕是還要在心裡贊他們一句,可他卻看到了,每隔上幾個月都會有那麼輕描淡寫的幾筆賬流過去,次數不多,但每個都是數額龐大。
少則十萬,多則百萬!
在現在這個一兩銀子就能過半年的年月,百萬紋銀絕對算得上是大數目。穆青暗暗的把這幾筆賬目的時間記了下來,然後在那些書里翻看著。
就在幾天前,他翻到了一本圖志,找到的答案是,穆家所有巨款流入都伴隨著海賊入侵!
或者說,那些海賊,恐怕就是穆家,或者跟穆家差不多的江南巨賈鼓搗出來的東西!
大周是有海禁的,穆青記的在原著里,李謙宇被皇帝斥責外放的原因便是這個凶人一心要求皇帝開放海禁。
穆青是現代人,他知道海禁對於一個國家意味著什麼,且不提那些可能會發生的戰爭,單說對於商業的抑制就十分嚴重。可這穆家,居然在發海上的財。
說他們賣國可能有點嚴重,但卻絕對是掉腦袋的事情。把大周的貨物運到海外,換回大筆金銀再回來,絕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商人,所追逐的就是金錢,會做出來不足為奇。而海賊肆虐,朝廷定然也會撥款給各地去打擊,各地官府的了利益,哪怕知道了j□j怕也不會多說什麼。
穆青卻並不願意去想這些錢是怎麼來的,他想的卻是那些錢到了哪裡去。
自己吞掉,穆青覺得穆家還沒那麼大的胃口。
既然不是自己吃了,那就是送出去了。送的人,穆青卻是一時半會兒猜不到的。
想不到就不再去想,穆青並不是個喜歡給自己找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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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就得了一日的清閑,卻沒再窩在屋子裡頭看書,而時代了安奴離開了那間小屋子去了垂柳院。
垂柳院已經不復當初的鬱郁青蔥,而是有了些蕭瑟的感覺,但看在穆青的眼中,著濃濃球衣倒沒有什麼寂寥感,反倒因為這滿目的金黃多了幾分暖意。
世人常道境由心生,這心裡有了希望和滿足,看到的東西景物也都透著喜慶勁兒。
安奴拂去了木墩子上的落葉,但穆青卻沒坐,直接把安奴摁坐到了那墩子上,自己則是走到了不遠處拉開了駕駛,比劃起來。
安奴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家主子在哪裡比手畫腳,一會兒伸手一會兒踢腿,像是在練習什麼武學招式。但是他是看過那些護院習武的,人家一拳一腳都是虎虎生威,而自家主子這手腳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而且每個動作都要重複四五遍,還會蹦蹦跳跳,怪得很。
穆青並不知道安奴所想,只是自顧自的動作,還小聲念叨著「跳躍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沒錯,他做的便是曾經每個上午都要被拉到大操場上頭操練的,廣播體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