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課

萍姐在講台上講著課。她很認真，我們也很認真。她認真講課，我們認真，玩。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用玻璃反光照射在天花板上，並且將光斑移動的飛快。班裡的男生似乎都此很是痴迷，紛紛抬頭看著那團「好動」的光斑，不肯放自己的眼睛一馬。

胖子很是誇張地隨著那團光斑晃動著腦袋，慢慢的，他的身子也開始隨著他的腦袋晃動起來，好像個不倒翁坐似的，看著讓人有些想要發笑。看著傾斜弧度越來越大的胖子，我真擔心他會從自己的椅子上倒下來。

天花板上的光斑漸漸多了起來，原來是一些手癢的男生向自己的同桌借來了小鏡子也開始玩了起來。

班裡的女生們總是喜歡有事沒事照下鏡子，這讓所有的老師都很反感，因為她們「有事沒事」的時間也包括上課時間。「土豆」為此召開多次班會，沒收半箱子鏡子，但卻沒有起到一點兒效果，反而讓女生更加的瘋狂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女生們在第一次被沒收小鏡子后，紛紛又各自買了兩面小鏡子，一面放在明處，一面放在暗處。正謂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老師你沒收你的，我繼續照我的。你轉身一走，我再拿一面就是。最為誇張的是陳佳，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竟然買了十幾二十面鏡子，將自己的每本書里都粘上了一面小鏡子。

說起陳佳，不得不說她最近的改變。她似乎變得不喜歡打扮自己了，不再化妝，不再佩戴各種首飾，並且穿起了校服，越來越像一個學生。雖然她本來就是一個學生，但我之前，並不覺得她是。

人都希望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可我們卻偏偏又喜歡從眾。看著天花板上的光斑，我的手也癢了起來。

剛剛見其他男生向自己的同桌借鏡子，我有樣學樣，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朝向了景陌。

嘴唇動了動，我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

「別看我，我沒有鏡子。」

景陌不等我問她，便冷冷地說道，這讓我剎那間感覺自己很尷尬。我都沒問，人家就知道我想說什麼，我的樣子真的就那麼急切嗎？

沒有功夫在搭理景陌，因為我的腦海里剛剛閃出了一個點子！

貓著腰，我在書櫃里翻找了半天，終於在柜子的最裡邊找到了我需要的東西，一張光碟。

景陌全程看著我的動作，一開始很是不解，但當我拿出那張光碟時，她恍然大悟。光碟的反光效果也是不錯的。

我興高采烈地在光碟上哈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看著我一系列的動作，景陌向我傳來了鄙夷的目光，但我對此毫不在乎。

人生其實還是有很多開心事的，就如此刻，但你要時時刻刻保持清醒，千萬不要樂極，否則，悲劇恐怕會更多。

就在我將光碟對準太陽，準備驗證自己所學的物理知識是，一件我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

說來也是我對一件事情總是太過於認真了。我的光碟剛剛開始反光，我的目光理所當然的緊緊盯著那張光碟。光碟上是五顏六色的光芒，看到那些色光的一瞬間，我就被光碟上閃出的那些光所吸引了。輕微地轉動了下手中的光碟，光碟上彩虹般的光芒開始在光碟上流動起來，看起來很是絢麗。

我仔細看著光碟上那流動著的光，卻不知道此刻全班的人，也正仔細地看著我。

光碟反射出的光正好照在了萍姐的臉上，在我晃動光碟的時候，光碟反射出的光正好從她的左眼轉到了她的右眼，然後又從她的右眼，轉回了她的左眼。

結果就是，我成為了全班所有男生的替罪羊。他們那些「元老」屁事沒有，而我則被萍姐流放到了教室的角落。

臨到下課的時候，萍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看著萍姐的離開的背影，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萍姐那眼神，分明是要向我爸媽告狀的節奏啊！想想老爸老媽一次比一次新鮮，一次比一次殘忍的懲罰，我全身的汗毛一根根都炸立了起來，一股陰森的氣息瞬時包圍了我。

「自作孽。」

景陌看著我回到座位，低聲說道，那感覺，怎麼都像是家長在教訓自己兒子一樣。

「呵呵，不勞你掛心。」

我先是呵呵一笑，將自己的臉擠得幾乎看不到眼睛，繼而迅速地變臉，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景陌說道。

「誰稀罕管你，我只是想到某人又要接受不一樣的家教，心裡感到開心而已！」

景陌的話直接戳到了我的痛處，為了避免自己不再遭受攻擊，我果斷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我悶悶不樂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裏面五味沉雜，頗有一些別樣的感悟。

以後，再也不能專心致志的做一件事情了。專心做事的人，死得快啊!

就在我還像老僧一樣靜坐思考人生的時候，教室里響起了一陣驚疑聲，接著，所有的人便都跑向了窗口，盯著窗外。

「砰！」

「砰！」

「砰！」

因為被前邊的人擋住了視線，所以我只能聽到一陣陣的「砰砰」聲，卻什麼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前邊的同學看到了什麼，竟然紛紛起身大喊「上課上課」便跑出了教室。等到他們都跑光后，我這才看到窗外的畫面。

一顆足球在「砰」的一聲后，從窗戶的下邊緩慢的飛了上來，在窗口停留短短的一段時間后，又慢慢的掉落了下去。足球上被系了一張白白的紙，紙上用粗粗的黑筆寫著「上課」兩字。

打開窗戶，在那顆足球再一次飛上來時，我伸手接住了那顆球，將它拿進了教室。

一陣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帶著一些很像是棉花的柳絮。

風滑過我的臉頰，聞起來香香的，讓人感覺很是愜意。

那些柳絮慢慢飄進了教室，在即將飄向我伸出的手時，卻突然改變了方向，飛向了別處。我出手不停揮舞，想要抓住它，卻沒能如意，最後還是被它給溜走了。

春天來了，校園裡的柳樹開始忙了起來，從發芽到結絮，柳樹們像個勤勤懇懇的工人一樣，一直沒有停歇。

每年柳絮紛飛的時候，都覺得它們好美。比雪更飄逸，比棉更柔弱，隨風而行，宛若仙子。

沉浸在柳絮飛舞在身邊的世界中，我感受著它們的喜悅。

又一陣風吹來，將我從自己的幻想中吹醒，縈繞在身邊的柳絮已經不知逃到了何處。

朝著窗口下看去，除了花花草草之外，我並沒有看到剛剛踢球的那個人。但這並不妨礙我這新世紀的福爾摩斯找到剛剛那個踢球的罪犯，通過嚴謹周密的推理，我斷定了兇手就是我們的體育老師尹志平，呸呸呸，是尹志鴻。

看著手裡剛剛從窗外接到的足球，我不得不讚歎一句，真是**青年歡樂多！不過，他這樣做貌似是作死的節奏啊！你萬一要是被校領導看到，這是要被開除的大罪啊！就算不被校領導捉住，萬一砸到小朋友，那也不好啊！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極大的罪過。

心裡經過一系列的活動后，我頓時覺得自己有成為大偵探和批評家的潛質，並決定以後慢慢下苦工鍛煉自己這些方面的能力。

懷著自豪愉悅的心情，我轉身朝身後喊道：「同學們！上……」

話還沒有說完，我就已經不得不住嘴了。因為我的面前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人，都已經去上體育課了。

沒有一定經歷的人，永遠都無法理解自豪和喜悅剎那間變為尷尬和苦澀的滋味，並且，那滋味你還無法發泄出去，只能打碎了牙咽進肚子里去。

所有人都走光了，竟然也沒有人叫我，這種不被人所重視在意的感覺，真是差極了。

苦笑了一聲，我便走出了教室。但幾秒鐘后，我的身影又立在了教室門口。我回到了教室，將所有的窗戶檢查了一遍，在確認所有的窗戶都關好后，我這才鎖起門，轉身趕往體育場。

灰色的水泥地，因為柳絮裝扮了的緣故，變成了灰白色。

不得不說，我是整個班裡最被人所嫌棄，最容易被人所遺忘的人。

體育場上，所有的人都已經站好了隊，聽著「二世祖」喋喋不休地說著些什麼。不過，看一些女生低頭委屈的樣子，我知道「二世祖」一定又在批評人了。

最近「二世祖」的脾氣有些大，經常為了一些原本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件小事的事情上大發雷霆，好像吃了成噸的炸藥似的可怕。

其實，我大概能夠猜到他不正常的原因。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曾是他的「小龍女」的女人。

「二世祖」這人看起來很是水性浮誇，其實他最是重情，他對感情總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執著。他不在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除了感情。感情是他唯一的軟肋，他會為了一個熟人的離去而鬱鬱寡歡很久，也會為了和朋友吵架而頹廢一段時間。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他在他的辦公室里對我講社會是如何現實時，短短的十分鐘內，他抽光了一整盒的香煙。那天的他，頹廢且可憐，讓我第一次見到了他軟弱的一面。

他相戀了五年的女朋友因為工作的原因離他而去，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他雖然努力在我們這些學生面前表現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其實只要稍微一點點的刺激就會讓他的偽裝被撕得丁點不剩。正如此刻，他僅僅只是因為部分女生沒有按要求在體育課上穿上運動服，便瞬間化身為狼，變得面目猙獰。

「這節課，我們跳鞍馬！」

「二世祖」怒怒地說道。

一群穿著牛仔褲的女生在聽到「鞍馬」這兩個字后，瞬間唉聲嘆氣起來。穿著牛仔褲跳鞍馬，確實不是很方便，但她們似乎並沒有把事情想得太糟，否則，我估計她們現在就不僅只是嘆氣這麼簡單了。

鞍馬被幾個男生擺放好后，「二世祖」示意男生先來。

對於這項在女生看來有些困難的運動，所有的男生並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的挑戰，畢竟，男生是經常會玩跳山羊之類的遊戲的。

在所有的男生都跳完之後，輪到了女生上場。穿著運動服的女生還好些，雖然動作看起來有些不太美，但好在也跳了過去。可那些穿著牛仔褲的女生，有些則就遭了大殃。

前兩個穿著牛仔褲的女生在安全的跳過去后，其餘的女生開始放鬆下來，她們一個個拍打著自己的胸口，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但事實證明，居安要思危，得意勿忘形，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在沒有真的度過危機前，千萬不能鬆懈！

只聽一陣「噗」聲，剛剛跳過鞍馬的女生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子，之後羞紅了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褲襠，逃似的鑽進了女生堆里，再也不敢出現在男生的視野里。

之後，陸陸續續從跳過鞍馬的女生身上響起了一陣「噗」聲，惹得好多男女生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出來，只能憋紅了一張臉，個個像個紅臉關公似的站在操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