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 帝崩城破
「立刻派人去追!」千歌沉聲道,儘管知道追上君習玦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要試一試。君習玦必定是知道了,否則皇上昏迷,他會抓緊機會表孝心,而不是悄悄的走了。
雪千舞立刻下令讓幾隊禁軍去追。
千歌補充了一句:「如果追不到,就去通知城防軍全體戒嚴!」
禁軍一路追到宮門口,結果還是晚了一步,正好看到二皇子騎上駿馬奔逃,他們往外追了一段路,但腳程哪裡趕得上快馬,最後只能看著他消失在視線里。
禁軍又趕去四大城門,得知二皇子已從南門出城。
「娘的!」一名侍衛低咒一聲,「二皇子就這麼獨自逃了,府里的妻妾兒女都不要了!」
「妻妾沒了可以再娶,兒女沒了也可以再生,自己的性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統領很明白這些皇親貴胄的想法,越是身份貴重的,就越是無情,二皇子抱負遠大,豈會被家室羈絆。
他的另一名心腹小聲道:「統領,雪尚宮讓我們通知城防軍戒嚴,莫非是……?」
莫非是二皇子想造反?這事他們都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二皇子這麼匆匆逃出城,除非他準備一輩子東躲西藏,否則造反勢在必行!
「這兩天趕緊跟家裡人交代一下吧,」統領握緊了手中的刀,「你們平時不是抱怨軍功難獲嗎,很快我們立功的機會就來了!」
連禁軍都能看出來的事,那些精明的朝臣自然個個心裡明鏡兒似的,何況二皇子府已經被禁軍包圍起來,衛家的嫡系子弟也消失的一乾二淨,就算消息不靈通的,也都能猜到要出大事了。
果然,兩日之後,君習玦和衛郡公就帶著十萬大軍打著「清君側、除奸妃」的名義,包圍了京城。君習玦言稱柔貴妃勾結太子,毒害幽禁皇上,意圖謀朝篡位。民間百姓難辨真假,只知道一場動蕩在所難免。
昏迷了三天才醒的元帝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又氣昏過去,元帝當即傳下詔書,二皇子乃逆臣賊子,即日起貶為庶民,殺無赦!
城牆外,君習玦一箭射死傳旨的太監,揚言這是柔貴妃和太子假傳聖旨,然後立刻下令攻城。
君習玦擔心夜長夢多,每日都派人疾風驟雨般的攻城。京城被圍困,消息封鎖、糧水斷絕、兵力不足,再加上城防軍和禁軍向來養尊處優,哪裡敵得過雲家亡命之徒,而且朝中有些隱藏的二皇子黨羽,與叛軍裡應外合,不過五日的時間,叛軍就攻破城門,湧向皇城。
滿朝文武早在城破之前,就拖家帶口的躲進了皇城,禁軍也退至皇城,死守這最後一道防線。
元帝已經完全陷入昏迷,千舞和千歌將消息鎖的死死的,就怕影響士氣。
太子出面宣布援軍已經在路上了,鼓舞將士堅持。眾人都很賣力,他們已經無路可退,萬一皇城被破,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饒是如此,十日過後,皇城裡食水幾乎消耗殆盡,士兵也死了大半,破城就在這一兩日之間。
這天夜裡,元帝在昏迷中停止了呼吸。
雪千舞擰了帕子給他擦身,觸到他變冷的身體,手上一僵,帕子慢慢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床上。
「皇上……」雪千舞喃喃喚了一聲,眼淚一滴滴落了出來。
儘管曾經恨不得親手殺了這個男人,但是自從表哥活著回來,那種恨意漸漸就淡了。皇上作為一國之君,已經儘可能的對他們母子好了,人非草木,她對皇上沒有愛情,卻有親情。
五皇子從外面跑進來:「母妃!母妃!琛兒練完大字了!」
雪千舞忙把眼淚擦了一下,五皇子卻已經看見了,仰著頭問:「母妃怎麼哭了?」
「母妃沒哭,是灰塵進到眼裡了。」雪千舞盡量聲音平和的說,「琛兒,來給你父皇磕頭。」
五皇子小臉上滿是疑惑,但還是乖乖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雪千舞看著永遠沉睡的元帝,皇上對琛兒是真的疼愛,以後皇上的忌日,她都會讓琛兒在靈前上一炷香,以全他們父子之情。
外面有混亂的廝殺叫喊聲遠遠的傳來。
全福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娘娘,不好了!叛軍殺進宮來了!」
雪千舞一驚,連忙問:「雪尚宮呢?她在哪裡?!」
「奴才不知道!」全福邊說邊朝她走近幾步,手中猛的撒出一把藥粉,雪千舞措不及防下吸了一口,頭腦頓時就混沌了,昏倒之前,她下意識的擋在了五皇子前面。
全福從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抬手就要往雪千舞身上刺去,突然神色一變,猛的朝旁邊一滾。
一根袖箭擦過他的臉頰射在了地面上。
他的臉上出現一道划痕,邊沿翹起一層薄皮。他伸手一抹,一層面具脫落下來,露出一張陌生陰鷙的臉。
流漓從門口閃入,抬手又是一根袖箭射過去,這次他沒有躲過,被射中了肩頭。這個太監伸手抄起五皇子,飛身破窗而出。
流漓追到窗口,又停下腳步。現在宮裡已經大亂,這個太監能冒充全福混進來,承乾宮也不再安全,她不能離開柔貴妃身邊。
流漓咬了咬牙,這個太監既然擄走五皇子,暫時應該不會要他的性命。只能盼主子和雪尚宮趕緊回來,到時她再去救五皇子,以死謝罪!
千歌此時正站在御書房的高台上,望著下面混戰的人群。
叛軍已經闖過太和殿,君習玦和衛家人親自領軍廝殺,成片的士兵倒下,鮮血在白玉宮石上匯流成河。
君習玦刺穿一個禁軍的喉嚨,一腳將人踢飛出去,他的周圍倒了一圈的死屍,暫時無人靠近了。
君習玦握著滴血的劍,抬頭望向御書房外鎮定佇立的千歌。他和雲天賦分別從南北宮門同時攻入,他以為鎮守南門的會是太子,沒想到卻是雪千歌。
「雪千歌!」君習玦咬牙切齒的念著她的名字,這個女子當真是要與他作對到底了!
大統領衛寒焰此時和衛二少打在了一起。
衛二少毫不留情的一刀砍向衛寒焰,被他用劍格擋住。刀劍之間磨出刺耳的響聲,衛二少逼近衛寒焰,臉色猙獰的道:「你這個孽障,居然幫著外人與家族作對!」
衛寒焰神色冰冷,眼底有幽暗的火光燃燒:「二皇子犯上作亂,你們助紂為虐,才是自尋死路!」
衛二少發力震開他,又是一刀朝著他的脖頸砍去。
衛寒焰下手也開始不留手,到了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道不同不相為謀,就看他們誰能笑到最後。
血戰持續了兩個時辰,禁軍終究寡不敵眾,被叛軍逼得節節後退。
流螢護著千歌退回了承乾宮,得知五皇子被劫走,身體就是一晃。
雪千舞已經度過了最開始的傷心絕望,眼看外面叛軍就要殺到承乾宮,她現在不能再萎靡不振,拖千歌的後腿。
「琛兒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我們還是先想辦法應對眼前的危急吧。」千舞勸慰千歌,把元帝駕崩的事悄聲告訴了她。
千歌握緊拳頭,現在情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堅持到最後,希望鳳邪能及時帶人趕回來。
半個時辰后,外面喊殺聲已經逼近到了承乾宮門口,僅存的幾千禁軍已經沒有完好無傷的,就連衛寒焰也都傷了一條左臂,背後挨了一刀。
所有妃嬪和大臣都退到了承乾宮,除了元帝的寢殿,里裡外外都擠滿了人。眾人都是一臉頹色,只覺天崩就在眼前。
「貴妃娘娘,」雪寧侯都忍不住亂了方寸,「皇上龍體如何?可否現在出來住持大局?」他心裡抱著一線希望,叛軍都是被二皇子矇騙了,若是皇上出面,說不定能挽回大局。
「這一切都是柔貴妃這個妖女害的!」有與雪千舞不合的妃嬪失態的叫道,「二皇子會造反,就是因為柔貴妃!只要我們把柔貴妃交出去,二皇子就會放過我們!」
眾人一陣騷動,一雙雙眼睛都盯著雪千舞,好像絕境中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抓住柔貴妃,交給……」那名妃嬪煽動的話還沒說完,喉嚨上就多了一根袖箭。她不可置信的捂著喉嚨,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妃嬪們尖叫著朝旁邊散開,那些心思浮動的大臣們都也嚇得臉色僵硬。
千歌冷冷的掃視了一眼眾人,厲聲道:「禁軍還在為了保護我們在外面拼殺,你們卻在這裡內訌!柔貴妃不過是個借口,二皇子犯上作亂,為的就是皇位,你們以為他會留下你們,讓自己弒父滅嫡的名聲傳出去嗎?!」
這道理他們都懂,但是死亡就在眼前,他們怎麼也要搏一線生機!眾人雖然都沒有開口,但表情明顯都是這個意思。
千歌冷笑一聲,道:「你們大可以試試,一旦踏出這個門,君習玦會不會給你們張口說話的機會!」
眾人默然,瑟縮之意更濃。
千歌朝千舞使了個眼色,千舞定了定神,道:「諸位不必絕望,隱侯早已經去兗州調軍了,只要我們再堅持一會兒,救兵就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