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私會
江意瀾跟著辛緣師太出了大殿,向右拐,走上一條較為僻靜的小路。
往裡走了幾步,漸漸的離了人群,辛緣師太轉過身笑著看她,目光甚是明亮,「二奶奶,我聽說您幾次三番來尋貧尼,不知可有什麼要緊的事?」
她果然知道的,江意瀾稍稍沉吟,徑自問道,「師太,關於《桂朝秘史》……」她不敢直說,唯恐露了自己的身份被對方看出,只能稍稍一提點到為止。
辛緣師太似是料到她要問的事,面上並無異樣,只看著她道,「二姑娘,我曾對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么?」
江意瀾心頭微愣,頓覺冷汗直流,辛緣師太曾經對本尊說過的話,在她僅存的一點意識里壓根沒有一點點印象,現在辛緣忽然這麼問,萬一打錯了,豈不引起她的懷疑,而她現在變了稱呼,由二奶奶換做二姑娘。
她微低著頭佯裝思索,卻不敢輕易開口回話,方才辛緣與她打招呼,她竟然以為辛緣認識自己,《桂朝秘史》就是辛緣師太送給她的,怎會不認識她呢?
她驚出一身冷汗,細細想著與辛緣所說的話里是否已經露出破綻。
辛緣微微嘆口氣,「原本以為姑娘已經想通了,姑娘竟是想不通的。」遂又微微一笑,「姑娘不必再糾結不休,世間因緣,緣起緣滅,都是有定數的,您又何必執著於某個結果呢?成敗乃一瞬間,既有敗便有成,佛曰:事在人為,人定勝天。姑娘應該相信自己。」
江意瀾心下更是驚訝不已,那《桂朝秘史》上寫的清楚,『文江侯府三次大劫,敗於女子之手』,辛緣的這番話是在提點她么?成敗乃一瞬間,既有敗便有成,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江意瀾抬頭看著辛緣師太。「師太。」
辛緣微微一笑,「二奶奶可是還有別的事要問?」竟是撇開了方才的話題,就連稱呼都變回來了。
江意瀾自知再多問亦是無益,遂淡淡笑道,「多謝師太提點,意瀾謹記在心。」
辛緣明亮的眼裡射出兩道亮光,呵呵笑道,「何必謹記在心,記得東西太多,會累壞的。凡事只要用心就好了。」
江意瀾微微點頭,「是。」頓了頓又道。「今日有勞師太了,師太諸事繁忙,還請自便,不必顧慮我,我去後頭尋尋玉蟬去。」
辛緣並不挽留,單掌豎在胸前,「奶奶請自便。」
江意瀾躬身福禮。轉身而去。
身後辛緣師太微眯著眼,嘴角掛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淡淡笑意,眼角亦帶著幾分令人深究的意味深長。
方才同辛緣師太說話,江意瀾吩咐月籠留在大殿,這會子也不願再去尋她了,徑自朝後院走去,心頭悶悶的,想著辛緣的話,一頭霧水的朦朧里似乎又夾著絲絲曙光。究是摸不出透亮的出路來。
索性不再琢磨,她邁著輕緩的步子緩緩而行,輕風吹過,將山上樹林里的清新空氣吹進鼻內,長短呼吸間,頓覺清爽無比。
越往裡走,香客越少,漸漸的路上只剩了她一個人,江意瀾覺得腳下的步子也輕鬆許多,胸中鬱悶亦掃去不少,她故意放慢腳步,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小道兩旁是一小片樹林,初春時節,樹枝上已是吐綠納翠,偶有鳥飛過,撲稜稜驚得樹枝嘩嘩作響。
江意瀾無意識的左右張望,望向林子深處,驀地瞥見一抹桃紅,她頓時一驚,以為自己看走了眼,再去細看,仍是那一抹桃紅,鮮亮的直逼人眼。
這一抹桃紅她自是一眼便能認出,駱玉蟬早晨出門的時候還問過她桃紅好不好看會不會太扎眼,她還讚嘆不已的誇了一番,而現在當她一眼便認出那桃紅時,竟有瞬間的呆怔,因為她赫然發現與桃紅並立的是一抹青色衣衫,那抹青色,身姿挺拔,身材瘦長。
江意瀾呆愣了一下,隨即轉身想要躲開,卻已驚動了林中人,身後有人叫她,「二嫂。」極低的聲音里藏著壓抑不住的驚顫。
江意瀾即使想裝作沒看見都不可能了,她緩緩轉過身看過去,駱玉蟬微低著頭走過來,那抹青色便跟在她身後緩緩而近。
江意瀾緊緊捏著帕子,微低著頭,並不去看兩人,隻眼角瞥著駱玉蟬漸漸走近的裙角,最後停在了跟前,「二嫂,我……」
接著便是一個男聲,「清廷見過二嫂,請二嫂不要怪玉蟬,是我約她來的。」
江意瀾瞬間明了,原來這趟閑雲庵之行是有目的的,怪不得駱玉蟬強調不讓幾位姐妹跟著,卻又獨獨挑了她跟著一起來,竟是為了這樣的目的,她心頭微驚,這番事宜若被旁人知曉,駱玉蟬的閨譽可就全完了,駱玉蟬自小受的女子訓誡,怎會做出這番糊塗事來?
她稍稍靜下心,微微抬頭看一眼站在對面正低著頭鞠躬的男子,「你可是那位大理寺正的公子?」
男子始終不敢抬頭,小聲道,「陶清廷見過二嫂。」
駱玉蟬臉色緋紅,深深低著頭,聲如蚊哼,「公子快去吧。」
陶清廷面色微紅,一陣紅到耳根子,朝江意瀾深深鞠躬,「還望二嫂不要怪玉蟬,她……我……都是我的錯。」
江意瀾瞟他一眼,淡淡道,「你知道是你的錯便好,女子閨譽是女孩兒家最重要的,但願陶公子能護的玉蟬一生周全,一世清譽。」
此話不輕不重卻似一記重鎚砸在陶清廷心底,濺起巨大波瀾,他身子躬的更低,「二嫂教訓的是,二嫂請放心,清廷明白怎麼做了,多謝二嫂教誨。」說著朝駱玉蟬躬了躬身子,轉身而去。
駱玉蟬又急又羞,咬著帕子不肯鬆手,又用眼角微微瞥著江意瀾,見她面上淡淡的起了怒意,心下微驚,不由得害怕起來。
江意瀾冷冷的看她一眼,語氣稍顯淡漠,「你不為著自己,也該為駱府的姐妹們想一想。」
駱玉蟬羞得滿面通紅,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猶如數只小蟲子正在鑽心,又是懊悔又是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