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宮裡來人
江意瀾奇道,「祖母,您已經知道了?」
目光落在老夫人身側的一個小丫頭身上,見她朝後縮了縮,便知是她將這件事稟告了老夫人,既如此,也不必再隱瞞了。
老夫人面色陰鬱,濃眉緊蹙,略含怒意的道,「這府里沒了太平日子了。」
江意瀾見她動怒,忙上前勸道,「祖母,怎麼回事還不知道呢,許是旁的原因,您千萬別生氣,您身子才剛好。」
老夫人嘆了口氣,緊握的拳頭在桌面上砸了砸,「外頭打仗,家裡頭也不肅靜,這到底是怎麼了?難道真是天要亡我駱家嗎?」
江意瀾吃了一驚,「祖母,您這話是怎麼說的?不過是湊巧了,怎會想到亡不亡的事上去了?」
老夫人驀地變了臉色,面頰上肌肉微微顫動著,雙目炯炯有神,射出兩道明亮的異光,一字一句的道,「天要亡我,我偏要抗天,看誰能奈我何?」
一瞬間她面上似是蒙上了一層光輝,洋溢著陣陣無法抑制的豪情,竟有幾分戰場上女將軍的風采。
江意瀾看的呆了呆,心下不由升上一股欽佩來,為著老夫人的樂觀與堅韌不拔。
老夫人轉過頭瞟了她一眼,嘴角揚了揚,微微一笑,「怎麼?怕了?以為我老婆子瘋了不成?」
江意瀾緩緩的搖了搖頭,由衷的讚歎道,「祖母,您若為男兒,此時還可做領兵打仗的大將軍。您,絲毫不輸男兒。」
老夫人呵呵笑起來,「你倒是會說話。」
她嘴角掛著笑。可心裡卻是沉重的,可該來的擋是擋不住的,只有勇往直前。
兩人正說著,駱鎮東已邁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卻不是霍世威。而是芳沁。
兩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又都帶著些焦急。
駱鎮東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立在房裡的丫頭們齊齊福身應道,「是。」
駱鎮東挨著老夫人坐下,目光從芳沁身上一掃而過,對老夫人道。「母親,死了的並不是咱們府上的。」
芳沁來不及坐下,顫聲道,「母親,那人我認識。以前我進宮的時候見過她。」
老夫人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起來,驚得倏然起身,目光投向芳沁,「宮裡的?」
芳沁重重的點了點頭,「母親,她眼角有顆黑痣,我記得很清楚,不會錯的。她原來是在皇後娘娘宮裡伺候的。」
駱鎮東面色沉凝,極其嚴肅的道,「母親。對您下毒的也是她。」
老夫人臉色愈發蒼白,身形顫了顫,目光直直的定在駱鎮東的臉上,「你確定?」
駱鎮東重重的點點頭,「是世威發現的,那多出來的馬錢子是下在菜板子上的。有人用泡了馬錢子的水清洗菜板。本來我們商議好今日就把她抓住的,卻沒想到竟是死了。」
老夫人只覺膝下發軟。獃獃的跌坐在床上,喃喃道。「肖媽媽死了,還沒說清楚,這又死了一個宮裡來的。」
江意瀾心裡亦是驚濤駭浪,皇後宮里的人來侯府下藥,為的是什麼?是誰給了她這樣大的膽子?
她心底一陣激蕩,難道皇帝要對武駱侯府下手了?
她微微的抬了抬頭,見老夫人與駱鎮東的臉色都甚為難看,知道他們定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她不由得攥緊了手裡的帕子,一顆心慌亂不已。
芳沁急著道,「母親,大哥,你們先別著急,我馬上回王府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
老夫人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也好,你去吧。」
芳沁轉身出門,經過江意瀾身邊的時候,關心的看了她一眼。
江意瀾卻並未察覺,一副心思全放在今日之事上。
老夫人轉過頭看一眼駱鎮東,沉聲問道,「你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么?」
駱鎮東緩緩點了點頭,面色發苦,「若真是要對咱們下手,怎會讓我聽到風聲呢?」
老夫人又問道,「前頭戰事如何了?」
駱鎮東又是搖了搖頭,「很久沒傳來消息了,皇上亦是萬分著急,派出去的人都杳無音信。」
江意瀾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下沉了又沉,終是抬起頭道,「祖母,父親,二爺曾讓人給我送來過信,不過這些日子也忽然斷了。」
駱鎮東面色冰冷,砰的拍了一下桌子,「真是胡鬧,戰報當報朝廷,怎可私授?」
江意瀾面上紅了紅,她的目的不在這裡,而在送信之人身上,仍是提醒道,「父親,二爺雖做的隱秘,難保不被人發現,還是及早做防範的好。」
老夫人點頭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先除了後患再說,意瀾,是誰給你送信來的?快帶到這裡來。」
江意瀾遂道,「祖母,送信進來的是府里的楊武,他倒是無礙,可把信送給他的人就難說了,所以這件事還請父親出面。」
駱鎮東馬上意識到江意瀾所說的重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猝然站起身,「母親,我馬上去辦。」
江意瀾咬了咬牙,朝前走了兩步,雙膝跪在地上,「祖母,您罰我吧,這件事我應該早些告訴您的。」
老夫人舒了口氣,「我罰你有什麼用?玉湛一片痴心,只怕我想攔也攔不住,丫頭,玉湛的這一片心,你可不要辜負了他。」
江意瀾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既為駱玉湛的這番心意感動,又有些擔心這件事會讓人抓住武駱侯府的把柄,一顆心七上八下,吊在半空中,難受的緊。
老夫人道,「快些起來吧,結果如何還不明了,莫要先亂了陣腳,府里出了這樣的事,下頭的人定然都亂了,你出去瞧著吧,若有人膽敢多說一個字,只管打了賣出去,不必留情面。」
江意瀾蹙了蹙眉角,輕聲道,「祖母放心吧,外頭有母親照看著呢。」
老夫人卻哼了一聲,「她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有你在我還放心些。」
江意瀾不好再多說,只得垂首退了出去,她在房門口稍站了片刻,明晃晃的太陽射下來,刺得兩眼發白,遂朝秋痕道,「咱們過去瞧瞧吧。」
兩人剛穿過一條長廊,瞧見霍世威迎面而來。
江意瀾上前打招呼,「霍世醫。」
霍世威看她一眼,「我剛檢查完屍首,已經派人守著了,二奶奶不必過去了,大夫人三夫人和管事們都在。」
江意瀾略一點頭,既然有這麼多人都去了,那她自是不必再多此一舉了,又問道,「怎麼死的?」
「中毒而亡。」霍世威面色凝重,目光朝四周瞟了瞟,沉聲道,「侯府里接連發生中毒事件,絕不是偶然,這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日後當須小心些才是。」
江意瀾心底微動,美目流轉,「多謝霍世醫提醒,連著發生這樣的事,只怕侯府里已是人心惶惶,終究不是好事,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還有祖母和父親,這些事倒不需我操心了。」
霍世威眉角微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以為然,「既然如此,那你只需操心玉湛的事便好了。」
江意瀾微微一愣,感到他語氣里多了些揶揄的味道,不覺有些臉紅,遂低了頭福身道,「不耽誤霍世醫的時間了。」
轉了身便朝落青堂去了。
霍世威對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目間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江意瀾沉悶的回了落青堂,心裡終是忐忑不安,隱隱覺得似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正在出神間,薛姨娘輕步走進來,帶進來一股淡淡的香氣,語氣里有些惶恐,「奶奶,咱們侯府里這是怎麼了?婢妾聽說那死的老婆子不是咱們府裡頭的。」
她面色蒼白,似是受了什麼驚嚇。
江意瀾淡淡的說道,「如今府里人多口雜,你盡量少出門吧,免得招惹了什麼事,二爺又不在家。」
薛姨娘馬上點頭道,「婢妾明白,婢妾知道的。只是……」
江意瀾看她一眼,「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也不要多問了,這些事自有老夫人與侯爺處置。」
薛姨娘似乎有些失望,又不敢再多問,遂低聲道,「奶奶,婢妾,婢妾想回娘家看一看,還請奶奶准許。」
江意瀾細細的看了她一眼,不輕不重的道,「你這個時候出府,只怕不妥吧?府里剛死了人,每個人都有嫌疑。」
薛姨娘突然變了臉色,急聲道,「婢妾,婢妾不回去了,不回去了。」
她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躲開這些讓人心驚膽戰的是非,再說了二爺又不在府里,她還呆在這裡做什麼?萬一哪一日沒了命,豈不虧了?
豈料,她竟是走也走不得,躲也躲不開的。
江意瀾無暇顧及她心裡如何想,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薛姨娘偷偷的瞧了她一眼,見她雖面色有些發白卻沉靜的很,不禁有些納罕,奶奶小小年紀,面對生死這樣的大事竟沒被嚇著,瞧著倒是比她們這些年長的還要沉穩。
她略一深思,彎腰屈膝,「婢妾告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