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1)
Chapter10
滿臉淚痕的森明美慌忙轉頭去看,見大步走過來的赫然是越璨,她的情緒頓時再次崩潰,踉蹌著腳步顫抖地向他衝去——
「璨——!」
在越璨的懷裡,森明美哭得像只受驚的小鳥,仰起有著觸目驚心掌痕的面孔,她一陣陣顫抖著流淚說:
「把她趕出去,把那個女人趕出去!她是罪犯!她是從監獄里被放出來的!她剛才差點……差點……」
越璨擁住森明美,用手掌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讓她的情緒一點點平復下來。自森明美顫抖的肩頭處,他抬起眼鏡,眸底陰沉暗厲地盯向葉嬰!
背靠著有著繁複花紋的壁紙牆面,葉嬰眼眸烏黑,唇色血紅,像是做了一件極為自得的事情,她對他露齒一笑,神情中有一抹明亮又礙眼的炫耀之意。落地窗外依舊是狂風暴雨,薔薇只剩下被雨水沖刷著的綠色枝葉,黃色的花瓣一片片墜落在泥濘的花圃里。
「乖,你先出去,我有話跟她說。」
安撫地對懷中的森明美說,越璨陰沉著雙眼,目光始終未離地盯著葉嬰。
「璨……」
猶豫著觀察了一下越璨的表情,森明美點頭,又刺骨冰冷地掃了葉嬰一眼,走了出去。
暴雨一陣疾似一陣!
落地玻璃窗上,雨水縱橫交錯地沖打著!
一步一步,越璨面無表情地走近葉嬰,她似乎滿含期待地瞅著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他緩緩走到她的面前,低下頭,距離她的面孔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離,逼視著她,聲音平版無波地說:
「你打了她。」
「唔。」葉嬰一笑,「怎麼,你要替她打回來嗎?」
「想方設法地激怒她,對你究竟有什麼好處?」
「看著你為她心疼,就是我的目的啊,」她笑得燦若花開,「難道你還沒明白嗎?我對你舊情難忘,所以才會一直故意惹她、欺負她。」
越璨閉一閉眼睛,強忍怒氣。
「我要聽真正的原因!」
「哦,」葉嬰又笑了笑,「因為你的未婚妻其實是個頗具才華的設計師,如果她冷靜地跟我競爭,會耗費我蠻多的時間。而惹怒她,她就會做出一些蠢事。」
「你說過,她不是你的敵人。」
「你相信了?」葉嬰咯咯地笑,「那麼我說我對你舊情難忘,為什麼你卻不信呢?哈哈,我欺負她,你心疼了對不對?」
越璨皺眉,說:
「當年她還只是一個孩子,跟所有事情都是無關的。」
「是嗎?」她依舊笑著,但眼底越來越冷,「或許吧。可我就是討厭她!就是想讓她不開心!就是想奪走她的東西!怎麼樣?」
…………
……
「莫伯伯,求求你,」那個穿著小花裙,打扮得像芭比娃娃一樣的小女孩強忍著眼淚,楚楚可憐地,用紅紅的眼圈望著她的父親,「別讓阿姨再來找我爸爸了!昨天下午,阿姨脫光了衣服,光溜溜地抱住我的爸爸,不讓我爸爸走,全都被我媽媽看到了!我媽媽一直哭,一直哭!我爸爸說,他根本不喜歡阿姨,是阿姨一直纏著爸爸,哀求爸爸……」
父親的面容慘白。
父親抱著她的手臂冰冷得像鋼鐵一般,當好似的她只有八歲,她痛極了,大聲對著芭比娃娃喊:「你騙人!我媽媽怎麼會喜歡你爸爸!」
「是真的!」淚水滑下芭比娃娃的臉龐,「我聽見你媽媽說,她不喜歡你爸爸,說你爸爸粗魯,又常常不在家。她說她喜歡我爸爸,想要跟我爸爸結婚。你媽媽還對我說……對我說……等她嫁給我爸爸,我就是你的姐姐,讓我和你相親相愛……」
「你胡說!我媽媽喜歡的是我爸爸!」她怒得尖叫,她知道這個芭比娃娃常常騙人,「我媽媽才不會喜歡你爸爸——」
「莫伯伯……」芭比娃娃悲傷地哭著,「求求你,別再讓阿姨來找我爸爸了,我爸爸不喜歡阿姨,我爸爸喜歡我媽媽……」
……
從那一天起,她的世界全部改變了。
……
當她終於從另一個女孩那裡離查出來,芭比娃娃那天整日都在進行芭蕾舞集訓,根本沒有回家,全都是芭比娃娃在撒謊的時候。當她放學回家,來不及脫下書包,就直奔向書房想要告訴父親的時候——
「砰!」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書房的門後傳來……
……
「你不是不喜歡跟我一起玩嗎?」站在已不再屬於她和母親的宅邸,芭比娃娃輕蔑地望著昔日華麗、如今卻滿地狼藉的舞會大廳,「現在,即使你跪下來舔我的鞋子,我也不肯跟你一起玩了!」
……
…………
「究竟是仇恨將你扭曲了,還是當初我以為的那個你,只是我的錯覺。」凝視著她,越璨黯聲說,「你變得如此偏激和不擇手段,什麼都不在乎。」
「什麼都不在乎……」
葉嬰緩緩重複著他的話,睫毛一顫,淡笑著說:「無論是我被扭曲了,還是我原本就是如此偏激和不擇手段,有什麼區別呢?都與你無關了,不是嗎?」
「放棄你的復仇吧!」越璨眼底蘊滿暴風雨般的陰霾,「我說過,我會替你去做!全部的、所有的、我全都會替你去做!」
「不。」
「你差一點就死掉。」
越璨沉怒地低吼。
「終究還是沒有死啊,」瞟著他,她撲哧笑了一聲,「拜託,你甚至沒有去醫院看過我,別裝得好想你很在乎我的死活。」
越璨繃緊下頜。
他死死地瞪著她,咬牙切齒般地說:
「是!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我只在意,你來到這裡,把這裡攪得不得安寧!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有怎麼樣滔天的仇恨,也用不著把謝家當作跳板!越瑄不欠你!明美不欠你!謝家也不欠你!」
望著他漸漸笑不出來的面容,越璨又咬了咬牙,說:
「你想要報仇,可以!那你用你自己的本事去報仇!謝家犯不著為了你被犧牲掉!是,我曾經對不起你,但越瑄有哪裡對不起你?你想過沒有,如果他真的愛上你,卻發現你只是在利用他,他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你不在乎,對不對?」越璨冷笑,「他會不會受傷,會不會痛苦,你一點也不在乎,對不對?」
葉嬰唇色發白。
抿緊嘴唇,她倔強地回視他。
「如果他幫助了我,又真的喜歡上我,我可以……以我的感情回報他。」
「那你的感情是什麼?是一件東西?只要有人給了足夠的籌碼,就可以買走?將這麼廉價的東西作為回報,你覺得被賜予的人應該感激不已?」越璨冰冷地說,「而且,你似乎一支很有自信,你覺得你已經抓住了越瑄,對嗎?」
窗外一道劇烈的閃電!
轟雷炸響!
湍急的雨水匯流在落地窗的玻璃上!
「越瑄知道你是誰!」
越璨冷笑一聲,眼底儘是陰霾:
「當年,我曾經把你指給他看,所以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你是誰!他是像冰山一樣清冷寡慾的人,你以為,憑你那些可以接近的招數,就能夠吸引得到他?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我跟你之間的關係,才會將計就計,把你帶進謝家!你出車禍的那天,在醫院裡,他已經對我親口承認了,他早就知道你是誰!」
葉嬰的面容變得木然。
她獃獃地望著他,眼神空洞。
「你這個笨蛋!」越璨沉痛地低喊,「你好好想想,這麼長的時間,他有沒有真正幫過你一次!沒有,一次也沒有!你只是他用來威脅我的手段而已!他準備隨時揭發我跟你以前的關係,好讓我對森明美收手!」
「你走吧。」
眼底生出一種悲涼,越璨啞聲說:
「算我請求你,離開這裡吧。如果你自己有力量,就用你自己的力量去報仇,如果你自己沒有力量,就放棄!但是,不要傷害到那些無關的人。」
雷聲滾滾。
窗外的薔薇枝葉在暴雨中狂亂地搖擺!
葉嬰木然地望著越璨,她的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一時間,她完全無法思考,彷彿是忽然間被塞滿了,又彷彿是,忽然被全部抽空了。
「老太爺,夫人。」
休息室的門外傳來謝灃的聲音,又過來幾秒鐘,門被打開,謝鶴圃、謝華菱、森明美一併走了進來,管家跟在後面,最後是一個男僕,手中拎著一隻巨大的行李箱。
「阿嬰,你真的坐過牢?!」
謝華菱滿臉不悅地走過來,厲聲問。
「……」
葉嬰眉心一皺,她看到森明美正挽著謝鶴圃的胳膊,眼神冷冷的,面頰上的掌痕依舊鮮明。
「說——!」謝華菱怒不可遏,向她步步緊逼過來,「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混進謝宅!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明美跟我說過很多次,你不可靠、不值得信任、居心叵測,我還不相信!居然——你居然是一個罪犯!你的那些學歷、身份,全都是假的,對不對!」
森明美冷冷「哼」了一聲。
猩紅色的沙發中,越璨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的暴風雨。
「……我以前,」垂下睫毛,葉嬰頓了頓,「進過少年看守所……」
「啪——!」
葉嬰的話音尚未落地,謝華菱怒目圓睜,重重一巴掌向她扇了過去!那耳光比雷聲還響,在休息室內震出迴音,越璨的身體也是一僵。
一抹血絲自葉嬰的唇角緩緩沁出。
「你——」謝華菱手指顫抖地指住她,厲聲喝,「你這個小偷!騙子!垃圾!天哪!我居然容忍你在謝家呆了這麼久!天哪——!管家!報警!趕快報警!這段時間,她不知道偷了家裡多少東西!剛才居然還敢打明美!還愣著幹什麼,管家,我讓你報警,你聽到沒有!」
葉嬰唇色蒼白。
用手指拭去唇角的鮮血,她淡淡勾了勾唇,心中有著混合了冰冷和麻木的情緒。抬眼,她眼神漆黑地望向謝華菱。
「伯母,你看,」森明美忽然出聲,「她剛才打我的時候就是這種眼神,多麼可怕,像要準備殺人一樣。」
謝華菱一驚,「殺人?」
「能在少管所被關六年,不可能只是哪些小偷小摸的罪行,」森明美沉思,「應該是很重的罪,說不定就是——殺人罪。」
謝華菱嚇得頓時後退了兩步。
「我說得對嗎?」森明美緊緊盯著葉嬰,「你究竟是犯了什麼罪?是不是殺了人?」蔡娜告訴她,只知道葉嬰是犯了重罪,但是因為未成年,所以全部卷宗都是保密封存的。
「你猜呢?」嘴唇內被打出厚厚的腫結,葉嬰淡淡一笑,「森小姐神通廣大,這點事情自然不必由我來說。」
「滾——!!」
見到她這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謝華菱的怒火又重新被點燃了,指著門口大聲喊:
「你立刻滾出謝家!再也不許出現!」
葉嬰心下一沉。
「那麼高級定製女裝項目呢?」突然想起來似的,森明美猶豫地問,「還要繼續讓她負責另一個小組嗎?」
「當然不要!」謝華菱怒喝,「從現在開始,無論是謝家,還是謝氏集團,都絕不允許這個女人出現!」
「爺爺……」
森明美尋求確定似的又看向謝鶴圃。
「就按華菱說的辦吧,」謝鶴圃長嘆一聲,捋須說,「范管家,葉小姐的東西幫她收拾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