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仁君之行
「怎麼那邊還是沒有動靜?」
玄廣惠探的侍從忍不住難言的壓抑,跑到窗格處,向著高根山的方向看去,不甘的說道。
「彥十郎,冷靜點!」
惠探喝斥道。
庵原忠胤隊。
庵原忠胤對勘助說道:「雪齋那裡傳來訊息,武田不會來了!」
勘助如遭雷擊。
「勘助!勘助!」驚呼聲慢慢遠去。
他的渾身冰涼刺骨,一股寒意順著虛空從其眉心處灌入大腦。腦海里電光火石間閃過了一幕幕奇怪的片段,包括自己心目中最隱秘的想法,最純真的感情,最大的酸楚。就像被翻動自己的記憶一樣,很多都已忘卻的事情都被一雙大手攫起來。
悲涼的童年,流浪的青年,漂泊的現在。
倏忽在腦內合為一體。
牠,醒了過來。
「雄虺九首,鯈忽焉在?」
一道道思感掃描過這具軀體,熟悉著每一條神經線,每一個細胞。學習著這具「人」的軀體的使用方法。
「勘助!你沒事吧?」
叔父庵原忠胤關心的說道。
「沒事。」
勘助疑惑的答道。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與以往不一樣了,但是具體卻說不出來。
庵原只見勘助聲音極小的嘟囔著什麼,側耳細聽,聽不懂。
他不知道勘助說的是中文:「……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於九山。相柳之所抵,厥為澤溪。禹殺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樹五穀種。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為眾帝之台。在崑崙之北,柔利之東。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面青。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東。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沖南方……」
信虎不會來了。
勘助的心裡有了一種明悟。
不知其從何而來,去往何方。
花倉城內。
「已經等不下去了!武田到底在幹什麼?越前,為什麼武田沒有如約夾攻今川?」
惠探神經質的走來走去,驀然回身說道:「哦,我知道了!該死的信虎是要違背和我們的約定吧?這個甲斐的山猴子!」
玄廣惠探有些抓狂了,提著劍竄出去剁樹苗泄憤了。
山本貞久突地站起來。
「貞久!你怎麼了?」
福島越前問道。
貞久單腿跪地:「非常抱歉!那個知道我們和武田內通的人,我認識!因為是舍弟……非常抱歉!」
「貞久!在之前讓我比較在意的是武田的背信棄義。現在,我慶幸的是那個人不是你。」
福島越前守睜著獨特的金魚眼睛對視著貞久。大聲吼道:「一切到此為止了!諸位,做好準備了嗎?」
福島,不過是時運不濟而已。
「你只不過是運氣不好。」勘助在心裡說。
嗚~!嗚~!嗚~!
今川方及其援軍總攻的號聲響起。
「放箭!」
無數火箭深深沒入木質圍牆和住宅。
花倉城陷入一片火海。
「福島大人,側門!從側門走吧!」
有部將建議道。
「側門,側門在哪裡?」
玄廣惠探張皇失措。
不料簇擁著兩人的幾十個武士剛走出城不遠,就被今川方圍於林中。
彥十郎的母親為了保護他,死於青木大膳槍下。
福島越前守護著玄廣惠探倉皇的逃竄在山路上,如驚弓之鳥喪家之犬。
這條路是逃往北條家的必經之路。
此刻突然從樹后跳出一人。
正是等候已久的山本勘助。
福島嘶喊一聲,掄刀就劈過來!
玄廣惠探戰戰兢兢的捏著刀躲在福島身後。
勘助不耐的等刀刃即將加身前的一刻,一腿迅速向前猛地蹬出,腳面綳直,腳尖指向福島的持刀手腕。
竟然未出一刀,便一腳踢飛了福島的兵刃!
緊接著不等福島後撤,上前左腳立地,抬右腿提右膝,腳尖內旋,高度齊腰。用腳底向著福島的小腹猛踹!
福島腹部劇痛,一口黑血噴出!
七竅流血而亡!
勘助上前用短刀割下福島越前的首級。
福島被勘助討取!
回身甩出短刀,刀光一閃,深深扎進將要爬進草叢中的玄廣惠探后心!
玄廣惠探被勘助討取!
彥十郎有些膽寒的看著橫在路上的獨眼武將,不遠處,父親福島越前守和主君玄廣惠探伏屍當場。正當危急時刻,勘助背後響起一聲厲喝,一道刀光匹練般揮斬而下!
「請快點走!」
山本貞久朝彥十郎大喊!
「感激不盡!山本大人。」
福島彥十郎迅速沒入黑暗中。
勘助真有些怒了。
既然你都不顧親情,那便死了吧!
手起刀落,一刀砍向貞久的天靈蓋,在貞久費力接下這一刀后,勘助又搶步上前,左、右接連斜下劈,斬切向貞久握刀的臂膀,旋風般的卷上了一縷血光!
一個手臂飛揚空中!
勘助再也不看在地上翻滾哀嚎的山本貞久,提著兩顆腦袋迅速離去。
「美津,我就不再採花給你了。這一刀,斬的是我的宿怨。」
駿河,駿府城。
今川氏館。
今川義元因其斬獲敵酋首級二枚,特頒賜感狀于山本勘助。
甲斐國,躑躅崎館。
信虎及家臣在議事廳開會。
晴信疾步趕往議事廳。
「請等一下!晴信!」
但是晴信專註於憤怒驚訝之中,絲毫不與理會呼喚聲。
「父親大人!」
晴信重重踏上地板,大聲怒喝。
「請問你要如何處置前島?」
正對著面沉似水的信虎,晴信毫無懼色。
「放肆!!!」
信虎高聲呵斥!
晴信固執的施禮參見:「不能殺前島!」
小山田信茂插言道:「……少主,前島一族違背了主公的命令。請不要感情用事!」
晴信怒氣沖沖的斥責小山田:「不是感情用事!」
「聽聞您曾經一度接受前島的建議,準備出征討伐今川,以配合福島越前的反叛計劃。眾家臣無人不曉。然而您卻突然反悔,轉而攻打前島昌勝,你究竟是怎麼想的!著豈不是和設計謀害家臣一樣嗎?如此往後,為了父親您著想而勸諫的忠臣將會消失!無論是對於父親您還是甲斐國來講,這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現在我認為顯示您寬大仁慈之心才是最需要去做的!無論如何,無論如何,請饒恕這些人吧!!!」
晴信情緒很是激動。
喀喇!
信虎手中的山核桃一聲脆響。
「這次就原諒吧!」
信虎雍容的說。
「太感謝您了!前島他也一定會高興地!」
晴信高興地有些結巴。
他的話馬上被信虎打斷:「我是說原諒你!」
晴信的喜悅凝固在臉上。
「你馬上就要迎娶正室,要好好做好心裡準備!」
說罷憤然離去。
走的時候故意用膝蓋撞了一下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