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小家戲語

林沖感激道：「如此多謝尋兄了。此外，我家稍有些積蓄，我想尋兄日後為救林沖定少不了上下打點，需要時儘管和我娘子說，雖然不多，差不多也有七、八千兩薄底，等林衝出來時，倘有剩餘便全部奉送尋兄，以謝搭救之恩。」

尋英聽他這話覺得有些不爽，這不是在和自己玩心眼嗎？分明是在利誘自己，不過倒也理解林沖的心情，畢竟他兩人是初次見面，還談不上有多少交情，怕自己不儘力，故有此一說，於是說道：「多謝林兄一片好意，如果有用銀子的時候我自然會說，不過我尋某也稍有些家底，倒是沒想過要貪你的好處才來的，你若真心與我做兄弟，這事日後不要再提。」

林沖方才說的那些話也確實是有那麼一些利誘的意思，但聽得尋英這番剖白后，頓覺羞愧不已，汗顏道：「尋兄真乃君子也，今日能識得仁兄，死也瞑目，請受林沖一拜。」單膝跪地納頭便拜。

尋英連忙扶起林沖，說道：「兄弟你這是為何？你我既是兄弟，也沒有輩分上的大小，你這一跪，豈不折殺了我，快快起來。」林沖道：「尋兄既是林沖兄長，又是林沖的恩公，我這裡拜謝恩兄那是應該。」說著又要跪地，卻被尋英抱著拜不下去，只好算了。

四人從開封府大牢里出來后，尋英拿出二十兩銀子交給魯智深，說道：「師兄拿著些銀子，明后兩天時常到牢里打點一下，順便給林沖兄弟帶些好吃的，也好讓他在裡面少吃些苦。」

魯智深也不客氣，接過銀子，說道：「兄弟放心，自此洒家每日天天便守在這裡，那幫獄卒敢怠慢林沖時，洒家便拿拳頭與他說話。」

尋英說道：「師兄不可魯莽，你那拳頭固然厲害，不過你今天打了那獄卒，只怕那獄卒拿你不住，只好轉過頭去對付林沖，那你這拳法倒比那隔山打牛的功夫還厲害，看著是打了獄卒，可最後卻打到了自家兄弟，所以切記要謹慎行事。」

魯智深嘿嘿笑道：「兄弟這比喻打得好，洒家聽得明白，不過其實洒家也就是圖嘴上快活，其實心裡跟明鏡一般，兄弟放心，洒家省得事理。」

林沖老婆在一邊說道：「師兄既然省得明白，最好不過。」又對尋英說道：「方才在牢里，奴家官人說了，需要銀子打點時，公子儘管說話。只是今天煩累了公子這許久，還要公子花去這多銀子，實感心中不安，明日定拿銀子來還你。」

尋英笑道：「夫人你客氣了，這銀子你先不急著還我，日後說不定要打點的地方還多呢！等這事了結了，你再還我。今日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此別過，明日再見！」拱手揖別，轉身而去。

回家的路上，尋英一邊走，一邊想到底該怎樣救那林沖，可自己在這東京城裡也沒什麼可靠的關係，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個妥善的辦法，不覺間已到了自家的店前。此時，趙雅虹正在店裡張羅生意，見尋英一臉心事地回來了，又想他怎麼去了這大半天才回來，有些氣惱，問道：「你去了哪裡？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店裡的生意你也不管了，好像這店是我一個人開的一樣。」

尋英見老婆跟他興師問罪來了，嬉皮笑臉地說道：「娘子說的對，這店就好像是你一個人開的一樣，不過你自己也說了是『好像』，其實還是我們兩個人一起開的嘛！你說對不？」

趙雅虹看著尋英那調笑的模樣，感覺那脾氣有些提上不來，也就不和他生氣了，笑道：「怎麼回地這麼晚？餓了沒有？今天我叫智海買了些新鮮的野味，一會回到家裡，我做給你嘗嘗。」

尋英滿意地說道：「嗯！好！聽說我老婆最近這做菜的手藝見長，今天晚上一定要親自品嘗一下。」

趙雅虹呵呵笑道：「你什麼時候吃東西是讓別人代勞的？吃個東西還什麼親自不親自的，無稽之談。」

尋英笑道：「那你說，哪些事情才可以說『親自』呢？那我親自睡覺，我還親自說話、走路。你說，這哪樣不是自己去做的，為什麼不能說『親自』？」

趙雅虹說道：「好啦！好啦！知道你能，你還經常親自耍賴皮，親自撒謊，親自騙我，對不？」說完「哼」了一聲，卻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尋英道：「親自耍賴皮的事情嘛……，倒是需要親自，不過這親自騙你嘛？好像沒有，不過如果需要的話，當然還是親自的好，如果讓別人騙去了，那還得了，你說對不？」

趙雅虹嗔道：「就知道你專門喜歡騙我，不過你那點小伎倆休想蒙得過我。」停了一下，想起還不知道丈夫這半天幹什麼去了，問道：「說，這半天又去騙誰了？」

尋英故作神秘地說道：「你猜我騙誰去了？」趙雅虹鼓著眼睛想了想，說道：「就知道你又去騙人去了，不過我不猜，我要你自己坦白交待。」

尋英不滿道：「嗯？坦白交待？你可以啊！」頓了頓，說道：「好！就當洒家是你的犯人吧！不過，就憑你這審犯人的技術就想讓我坦白交待？那你還得費點腦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猜吧！實在猜不著了，我才告訴你。同時給你一個提示，在我剛才說的話裡面已經暴露了一點線索，只要你能發現這個線索，大概也能猜到。」

趙雅虹思考了一陣，突然兩手叉腰，說道：「我今天還偏不猜，你不說就算了，我也讓你那好事爛肚裡。」

尋英笑眯眯地說道：「好！你不猜就不猜，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我今天騙了還不止一個人哦！而且都是很有意思的人，不過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停了一下，又說道：「我好餓了，我先回家弄點飯吃！」說著便作勢要走。

趙雅虹見他要走，急忙追上去拉住他，說道：「不許走，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究竟騙了誰呢！」說著把尋英按在一把椅子上，佯怒道：「快說，不說的話，今天就別想吃飯！」

尋英哈哈大笑道：「你這人真是的，拜託有點水平好不好？你想讓我說也可以，可你也該動點腦筋讓我自願地說呀！一到關鍵時刻，就只知道拿吃飯來要挾我，一點思想水平也沒有。真沒勁！」

趙雅虹被他說得哭笑不得，無奈地「啊」了一聲，說道：「可是你為什麼非要我猜不著了才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能直接就告訴我呢？鬱悶！」

尋英說道：「那當然得讓你好好猜一猜，如果就這麼直白地跟你說了，那豈不是少了很多情趣，最關鍵的是我必須鍛煉你的思維能力，這樣有利於你將來的成長，知道不？而且剛才我也跟你提示過了，我前面說的那些話裡面能找到一些線索，快猜吧！」

趙雅虹無奈，只好回憶尋英先前說過的那些話，突然想起尋英有一句話里自稱「洒家」，覺出些味道來，「嗯」了一陣子，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自稱『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