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 大相國寺
張擇端見尋英看得呆了,知道他看上這張畫了,笑道:「怎麼?尋兄看上這幅啦?」尋英回過神來,稱讚道:「嗯!好畫!好畫!真不錯!這城廓,這寺廟,還有街道上的行人,車馬,果然栩栩如生哪!」頓了頓,看了一眼張擇端,問道:「不知道這處美景是哪裡?我來東京這麼些日子,怎麼沒見過這裡?」
張擇端道:「這裡你都不知道嗎?」伸手指著畫上的寺廟說道:「這裡就是大相國寺,這右邊的是五嶽廟,這廟裡的這座高樓就是五嶽樓,這兩處都算得上是東京的名勝之地。想必你成天忙著做生意,所以沒去過。」
尋英道:「是啊!成天在店裡忙生意,也沒機會出去看看風景,有些遺憾,日後定要去瞧瞧。」張擇端道:「何必等到日後,你今日既然有空到我這裡,不如現在就去,剛好我也在屋裡悶得慌,就陪你一起去看看,如何!」尋英笑著拍手道:「好啊!說去就去。不過,我不熟路,還請張兄帶路。」嘿嘿一笑,將畫卷放回箱子里,站起身來,說道:「走吧!」
張擇端領著尋英先到五嶽廟轉了一圈,然後又往大相國寺轉了一圈,這兩處名勝果然引人入勝。但是,這些事物在張擇端看來不過是一般的風景,在尋英眼裡卻成了古迹,看得尋英流連忘返,忍不住在那牆上、廊間摸了又摸,瞧了又瞧。張擇端見尋英這副神態覺得有些奇怪,在他看來,雖然這些地方的確是散心的好地方,可怎麼也用不著如此地細心去研究,又覺走得有些乏了,說道:「好啦!這景緻雖好,可是也不能看得這麼近,你得遠觀。今天就看到這裡吧,馬上就到晌午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他哪裡知道這些東西在尋英的眼裡全是文物、古迹,豈能不看得那麼仔細。
尋英「呵呵」笑道:「遠有遠的好,近有近的妙,不過確實也快到晌午了,不如我們就在這外面找家酒店小酌幾杯如何?」張擇端道:「也好,我也想和尋兄淺酌幾杯。剛好菜園子那邊有家小店,那菜色做得不錯,今日便由我做東,請你痛快喝幾杯。」說話間,兩人已經出了大相國寺,望菜園子走去。
那菜園子離大相國寺也不太遠,走了一會就到了菜園子的沿路外牆,張擇端一邊走一邊向尋英介紹道:「這裡就是那個菜園子,是大相國寺的專屬菜園,裡面種了好多蔬菜瓜果,入口在那邊,我剛剛說的那個酒店也在那入口邊,一會就到。」
兩人沿著牆腳邊又走了三五十步,忽見有一處牆體殘了半截,露出個大缺口來,張擇端指著那缺口道:「這一定是那些偷菜的潑皮的乾的,好好的一堵牆,硬是被糟蹋成這樣,實在有礙觀瞻。」
尋英笑了笑,沒說什麼,卻忍不住順著那缺口往菜園裡瞧了一眼,只見菜園那頭有個涼棚,涼棚前有個胖大和尚正在那裡舞拳,舞到稱心處便大聲呼喝,那呼喝聲恰似虎吼一般,低沉而又渾厚,旁邊還有七八個人在一邊鼓掌叫好。尋英見到此情此景,腦海里不禁跑出幾個關鍵詞來,大相國寺、五嶽樓、菜園子、潑皮、殘垣、和尚,他將這幾個關鍵詞連在一塊想了想,猛地一拍巴掌,忍不住哈哈笑道:「原來如此,總算想起來了。」
原來,尋英想起了《水滸》裡面的魯智深,按照《水滸》里的描述,那魯智深就是在這大相國寺里管菜園子的,那菜園子剛好也有一個缺口,並且魯智深剛去菜園子的時候還遇上了一夥潑皮想算計他,結果反倒被他給收服了。後來,林沖也正是通過那殘垣的缺口才剛好望見正在舞拳的魯智深,而那林沖的老婆又是在五嶽樓遭到的調戲。於是,這幾個關鍵詞串出了尋英對《水滸》的回憶。
張擇端見聽尋英又是拍巴掌又是笑的,還說什麼說「原來如此,總算想起來了」,覺得有些納悶,問道:「你想起什麼事情來了?這麼高興啊!」
尋英見問,這才想起自己不小心又忘記了身份,想了想,又咳嗽一聲,嘿嘿笑道:「你知道我想起什麼了嗎?」張擇端道:「不知道,我哪裡知道你會想起什麼。」尋英利用這一問一答的時間,早已想好了主意,故意提示道:「今天在你家裡,你給我看的那些畫……,有一張上面畫的什麼來著?」
張擇端經過這麼一提示,還以為尋英想起這裡的景物在他的畫里見過,連聲說道:「沒錯!沒錯!我那畫里把這菜園子也畫進去了,沒想到你竟記住了。」
其實,尋英這時也顧不上那幅畫了,他現在急著想去證實那個舞拳的胖大和尚是不是魯智深,於是說道:「既然在畫上見過這裡,我兩人不如再進去驗證一番,就當是舊地重遊。」說著就要爬牆過去,張擇端連忙拉住尋英勸道:「這有什麼好驗證的,還是別進去了吧!」
尋英急著想見到小說里的原版人物,哪裡聽得進勸,說道:「走吧!走吧!進去看看就出來了,也不耽誤多少事。」說完,一手搭在缺口上,一個撐跳便上去了。
張擇端又勸道:「還是算了吧,你沒見裡面有和尚看著嗎,一會趕過來攆我們就狼狽了。」尋英站在缺牆上說道:「沒關係的,出家人向來講究與人為善,哪裡會來攆我們,你也上來吧!」蹲下身去,伸手要拉張擇端上來,張擇端拗不過他,只好跟著也進去了。
尋英帶著張擇端跳進園裡,左右看了看,發現一處牆角邊倒著一顆大樹,又想起《水滸》裡面「花和尚倒拔垂楊柳」的情節,便更加確定那舞拳的和尚就是魯智深,而且這「倒拔楊柳」的情節已經發生了,於是滿心歡喜地走了過去。
那胖大和尚本來正在舞拳,忽見有兩個人向這邊走來,便收住拳腳,兩指一併,指向來人,高聲喝道:「來者何人?膽敢擅闖洒家菜園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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