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回東都的路上,我做出了一項決定:在武歷邏城設置遼東郡及通定鎮。
我知道,真實的楊廣也曾經這樣做過。不管怎麼說,這一次聲勢浩大的征討,只是取得了這麼一點成果,總不能輕易就放棄了吧。
楊廣還曾經任命民部尚書樊子蓋為涿郡留守,我卻沒有這樣做。樊子蓋確實是個忠臣,也有才幹,但是為人比較殘暴。而今東北戰事方息,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有個寬仁的人去安定民心。
這個人就突然出現了。
到我的大隊人馬走到武安郡(今河北邯鄲附近)的時候,我受到一份密報,是濟源(今河南濟源)的地方官送來的。密報中稱,被免官在家的原任御史大夫張衡的小妾舉報,張衡在家中對當今皇上多有怨言,指責皇帝好大喜功、驕奢淫逸,不知道體恤百姓,還隱隱約約提及皇帝不念自己當年擁立的非常之功,如此大逆不道,應當予以制裁。
我記起了這個張衡,在楊廣還是晉王的時候,就是楊廣的親信,為楊廣當上皇帝出力不少,後來據說楊廣「弒父奪位」的時候,這個張衡據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幫凶。楊廣剛當皇帝的時候,對他還是很親信的,可是後來楊廣派他負責建造一座行宮,張衡勸皇帝要愛惜民力,被皇帝降級使用。又過了兩年,皇帝再派他去江都修行宮,這個張衡一點不吸取教訓,反而「變本加厲」,擅自削減工程量,被人舉報,皇帝終於發了脾氣,把他削職為民。
如此看來,楊廣「弒父奪位」張衡做幫凶的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這個張衡倒的確是個心裡有著老百姓的好人。
我立即下旨,命令濟源的地方官將張衡送來見駕。
濟源縣令做事非常的迅速,僅僅四天(在古代,這個速度可是不慢)以後,他就親自「護送」張衡來到了正在準備過黃河的御駕隊伍,並且為張衡特別準備了一輛結實堅固的囚車。
我對他的賞賜,應該出乎他的意料—我給他換了一頂烏紗帽,把他從正七品安排到了從九品的崗位上,並且讓他也好好享受了一天「專車」的滋味。
我單獨一個人接見了張衡,連許安也被我支開了。
內心裡,我很想驗證一件事情—隋文帝楊堅是不是真的象許多書上所說,是被楊廣殺死的。可我總不能對著張衡說:「你說,老皇帝是不是讓楊廣殺死的?」我在大家眼裡,正是楊廣啊。
張衡匍匐跪在地上,頭深深地埋下去,我只能看見他的蒼蒼白髮。
「張愛卿,平身吧。」我說。
張衡依然埋頭跪在地上:「罪臣不敢。」
「朕赦你無罪。」
張衡終於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我看見一張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孔,頜下的長須也和頭髮一樣蓬亂而花白。
「朕想不起來了,張愛卿今年有多少歲了。」我示意他在旁邊的案几旁坐下。自從蘇醒過來,我就發現到處連張凳子都沒有,人們都是在案几旁的席上盤膝而坐,幸好我的龍椅(準確地講,應該叫龍席才對)比較高,我就直接坐在上面,至於別人看我詫異的目光,我也只當不知道,反正他們也不敢說,我實在不習慣他們的坐法,要不了半個鐘頭,我就會雙腿發麻的。這些日子,我到哪裡,隨身的太監都會搬把按我的要求由工匠們趕製的椅子備我使用。
「蒙皇上掛記,罪臣今年五十四了。」
我不由一經,看來這張衡這幾年沒少遭罪,五十多的人,看上去倒好像跟快七十了一樣。
「張愛卿這些年受委屈了。」我說,張衡立刻離開坐席,再次匍匐著跪了下來。我離開椅子,走到他身邊,把他扶起。
張衡幾乎是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了我一下,立即低下頭,稍後,他才小聲說:「多年未見聖顏,皇上變化不小。」
「豈止是變化不小。」我在心裡說,卻不能說出聲來,只能說:「近來頗多變故,總會有些不同。愛卿變化也不小啊。」
接下來,我和張衡進行了長談,一開始,他顯得十分謹小慎微,不過看我似乎真的是想改弦更張了,他的膽子終於慢慢大了起來。
「皇上,如今山東河北,造反的百姓不少,此番遼東兵敗,只怕民心更亂。臣家在黃河北岸,去年黃河水患,連砥柱山都崩塌了,民間餓殍遍野啊。今年又是旱災,百姓是雪上加霜。」這老頭子倒是不負我的寄望,雖然倒了這麼多年的霉運,一副憂國憂民的心腸還在。
「朕也知道,本想一鼓作氣平定高句麗,再安民撫亂,而今看來,必須要趕緊平息內患了。」
「皇上聖明。」
我擺擺手:「這幾年,朕的錯處著實不少。張愛卿,朕此番要重用你!朕決定,以涿郡為北京,任你為正二品北京留守兼涿郡太守,統轄由涿郡至遼東東北各郡。」
「皇上,皇上莫非還要再征高句麗?臣冒死進言,皇上切不可……」
「愛卿誤會了,我觀遼河兩岸,土地肥沃,只是沒有好好墾殖,」其實東北我真的沒有去過,可是北大倉的名字,卻是聽了二十多年,「只有開發得當,可解數百萬人之需。高句麗絕非癬疥之患,」對於楊廣三番五次找高句麗的麻煩,我是深以為然的,其實楊廣戰略眼光不錯,錯在操之過切,具體實施中又犯了不少錯誤,「但朕可以向愛卿和天下人保證,七年之內,朕絕不再談徵討高句麗之事!」其實我訂下七年之期,是因為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渡過七年—江都之變可就是在六年多以後啊,雖然我已經決定絕不再涉足江都,可是天曉得還會不會有其他變故?有道是「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讓人到五更」。
張衡欣喜地再次跪倒在地—老實說,這些人動不動就跪,實在讓我不習慣,「皇上聖明,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朕知道愛卿是愛民之人,此去涿郡,朕有件事情託付你。」
「臣得皇上知遇之恩,定當盡心竭力,以報聖恩。」
「第一,自然是組織民力,墾殖東北,五年之內,卿務必使之由邊鄙之地變魚米之倉。第二,要使涿郡百業興旺,成為北地一大都會,朕在涿郡的行宮已經不錯,不要再修了,你也不許修新府邸,就用涿郡現在的官衙。第三,要安撫百姓,使你屬地百姓安居樂業,不為匪為盜,朕下旨,免當地百姓三年錢糧。第四,你要在六年之後,交給朝廷建好了的遼東郡和通定鎮,瀘河(今遼寧錦州)、懷遠(今遼寧遼中)二鎮,也不可使之荒廢,你還要修建一條從涿郡到遼東的官道,這件事全權委你去做,你要做好,卻又不可讓百姓負擔不起。第五,你可選派幹練之人,去高句麗,讓其歸還我被俘將士和陣亡者屍骸,可以適當許其一些錢糧,但不可過五十萬之數,更不可割讓土地,所需有朝廷支付。事情繁重,愛卿辦得到嗎?」
張衡朗聲道:「臣自當竭盡所能,不負皇上所託。」這一刻,他又成了五十四歲。
到了,我也沒有能夠問,楊廣是不是真的弒了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