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台山上,擎天峰頂,一座固若金湯的碉堡高聳參天,人站在它面前,簡直渺小得可笑;四周護城河源自口更高處山巔流下的河水,以導引的方式圍繞在碉堡周圍守護。
連接內外的是一座石門及護城河上約莫五十尺長可拉起關閉的石橋,重量不可小覷,足見連守門人、掌橋人都來路不小,要不,如何關門、開門,放橋、收橋?
「請出示武林帖。」守在橋邊的護院擋住季千回兩人。
季千回從暗袖取出一張紫金色短帖。
護院審查無誤,看向曲翔集,看了好一會兒,退步放行。「兩位請。」
這一舉動,教季千回疑雲頓生。「為什麼不叫你出示武林帖?」走了幾步,她低聲問身邊的人。
「我倒想知道你怎麼會有武林帖。」武林帖是發給各門各派及江湖名人,他不曾聽聞她的名,也不知武林各門派中有她這一號角色,那麼,帖從何來?
「呵呵,我是什麼人哪!」這問題真是可笑。「素流齋里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自然也有江湖朋友,要得一張武林帖再簡單也不過。」
「誰給的?」
「應該說是誰付不出在我素流齋里的花費,所以拿這抵帳吧。」倩笑浮上嬌容,季千回順道提醒他:「我這素流齋的主事嬤嬤從來不做賠本生意,要不,我怎麼揮霍享受?」
他聆聽得棕眸微黯,聲調卻持平含笑回道:「別以為將你在素流齋的身份提在嘴邊就能讓我打退堂鼓,我說過,不在意就是不在意。」
他的敏銳教人心驚。季千回無法抵擋他再一次的表白,連忙轉移話題:「你還沒說,為何你不需出示武林帖?」
雙肩一聳,對於她的閃躲逃避,他無可奈何。
想逼迫,但怕她逃得更遠,甚至動起肝火不將當日他的要挾放在心裡就這麼翩然離去,所以他總是暗忍,只要她一閃,他就收手。
鐵杵磨針、滴水穿石,總有一天她會面對的吧!只要他不放棄,像鱉緊咬著她不放便行。曲翔集心中一直打著這算盤。
所以,他順著她的話回答:「可能以為我是你的跟班隨從兼保鏢吧!」
「你是跟班、是隨從!但絕不會是保鏢。」季千回乘機饃他一記,藉以報復他方才狀似柔軟、實則強硬的逼迫。
曲翔集只能苦笑以對。自那日表白之後,她對他可極盡任性撒潑之能事,故意使性子好探出他的忍受極限,似乎是打算逼走他、驅離他對她的情動,拒絕他的示愛。
唉,何苦這麼勉強自己逃避?他不明白,除了素流齋的身份成為她拒絕的借口外,還有什麼事讓她不能坦然回應他的情愛?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上躲躲閃閃的,竟然也能相偕來到五台山!除了佩服自己忍耐功夫一等一的好外,他還真不知道要佩服什麼。
兩人並肩走在石橋上,季千回始終不言。
雖不再問,但對於曲翔集的答案她仍心有疑慮。
會這麼簡單?若是,為何守門的護院見著他時會面露異色?
疑心下,兩人來到石門前,兩側是高人以氣功刻上石壁的句子,字字滿蘊內勁——
逐鹿爭鋒
武林問鼎
「這是誰留的字?」季千回開口,問的當然是身邊的人。
「誰曉得!」曲翔集可有可無的應道,似是不怎麼在意這字,也像是早知道這字存於石門兩側,似已司空見慣。
他的態度更讓季千回生疑,但她沒問出口,沉默地步入石門。
在一名僕人帶領下穿過石門,她才知道所謂別有洞天是怎生風貌;石門后,寬闊的視野教人訝異,百花齊放、百鳥爭鳴,恍若人間仙境。
看過沁風水榭的美景,再看堡內風光,前者是獨樹一格的有心擺設,後者則是渾然天成的巧奪天工,一個是委婉精緻,一個是直朴豪邁,相映成趣。
走過前院,便是眾人齊聚的大廳,兩人一進門,裡頭先到的人紛紛因聽聞腳步聲而回頭。
先是發出驚嘆,而後是一陣嘆息,個個臉上表情真實得教人一望即知其個中涵義。
前者是錯愕來人中女子的美艷嬌麗,後者是對身邊護花使者的不認同,感嘆鮮花遭牛糞蹂躪的可惜。
季千回噗哧一笑,曲翔集依然無可奈何。
容貌與生俱來,再加以他不會易容術,所以只能老老實實接下這莫名其妙的屈辱,反正,他早習以為常了。
回眸顧盼,引來不少驚愕的嘖嘖與嫉妒的哼聲,季千回趁此機會打量廳里每一個江湖人。
少林方丈空靈大師、峨媚凈心師太、嵩山掌門冷岳、泰山王力……各大門派掌門都到場了,身後想必是各門派看重的弟子接班人。看來,不只是老的想要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連小的也虎視眈眈呵!
打量之際,她無心注意身旁的人正看著她,藉由她眸里顯露的算計與神色揣測她此刻的心思。
然後,他卻為自己得出的結論感到前所未有的錯愕。
他知道她上五台山的目的了!曲翔集訝然瞪視全心全意評估時勢的她。
目露虎視耽眩目光的,不單是眼前這些武林赫赫有名的門派當家人及其新生後輩,還有他身邊嬌美艷麗的她。
她竟然有心角遂武林盟主的位置!他不想相信,但事實大剌剌的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那雙野心勃勃的眼眸吐露的意念堅定不移,若是在場有人能撇開對她嬌麗容顏的沉溺而清醒些,便能看見兩簇握有權勢的企圖之火灼灼燃在她瞳中。
「權勢真如此誘人?」他嘆息,上五台山只為看江湖中人為一個武林盟主之位爭相競逐的醜態,怎知身邊心儀的女人竟也是其中之一!
可是,會是真的嗎?依她的性子……疑問,悄悄浮上心頭。
「你說什麼?」回神后,季千回側首詢問,沒有遺漏他失望至極的眸色。
「沒什麼。」
「是為沒有強手出頭而失望嗎?」她猜著,卻與他心中所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可是,這一句話卻讓在場武林中人怒目以對,瞬間,便減了對季千回的驚艷,增添對她的惱怒。
她的輕視口吻傷了他們的面子!
「敢問姑娘師承何人、出自何門何派?」峨媚凈心師太首先站出頭。
季千回勾起誘人甜笑,拱手回禮。「無門無派,自成一家。」
「小姑娘,瞧你既美又嬌艷,擎天峰實在不適合你這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聽我江宏的勸,還是快快回家躲在繡房里做女紅等婚嫁,別傷了自個兒,大伙兒出手可不念你身嬌體弱啊!」
一席話引來眾人哄堂大笑,包括站在季千回面前的凈心師太都忍不住抿唇勾起淺笑。
「師太,他說的可是咱們女流哪!您還笑得出來,千回佩服。」杏眼銳利一瞥,只見凈心師太斂住笑,回瞪出聲處。一時間,眾人皆懼於凈心師太不悅的神色,全都噤了聲。
挑撥離間?曲翔集是惟一沒有笑聲的人。在旁觀看一切,自然也聽進她說的一言一語,搖頭徒嘆無奈的同時,也興起佩服之意。
才幾個字,便挑起峨媚凈心師太與其他人的芥蒂,很行!
一個挑撥還不夠,只見季千回輕移蓮步,來到出聲的壯漢面前。
「衡山掌門江宏。」她點名,笑臉迎人。
「正是老夫。」江宏趾高氣昂地回應,眉宇間凈是鄙視。
季千回倏地抿唇輕嗤淺笑,向他一福。「有件事千回想同您說。」
「什麼?」她的話令江宏好奇地向前。
美目看向他後頭,別具深意地一笑后,低聲道:「您大弟子林佑欠我素流齋的一千五百兩尚未付清,您既為人師尊,自然得代他墊還是不?」
什麼!?江宏怒目回頭。
「師、師父……我不是故意的!」一名男子忽而跪地求饒。
「說!素流齋是什麼鬼地方?讓你欠了一千五百兩!」氣如洪鐘足以震人內息,可見江宏功力匪淺。
而素流齋名字一出,在場不少人皆面面相覷。
「唷!您不知道素流齋是什麼地方哪?」這下可有好戲瞧了,嘻。季千回火上加油,在一旁敲邊鼓地替老英雄解惑:「不就是雷京聞名的第一青樓嘛,嘻嘻。」
此言一出,更是氣得江宏臉紅脖子粗。「你、你這逆徒!是存心污我衡山的名是嗎?竟然給我到那種地方,還欠下一千五百兩!你——我非打死你不可!」
「呵呵呵……」嬌聲倩笑地退步,季千回目光梭巡眾人,只見被她眉眼掃過的人中有不少紛紛退後,更是笑不可抑。
似乎是想起素流齋的老鴇是她了吧?看著那些曾到過素流齋的武林人士個個視線走避、尷尬難堪的臉色,季千回心裡不禁有些得意。
走到曲翔集身邊,她似有意又無意地朝他一笑,「這便是江湖人呵!」說話的神情既嘲弄又輕蔑。
語罷,她便回頭要接待的小廝帶路至碉堡為人安排的廂房。
今朝,不消三刻鐘的時辰,素流齋季千回已使各門各派盡知,且印象深刻,也讓曲翔集臨時多了份差事。
季千回由小廝帶路進廂房休息約莫一刻鐘后,曲翔集才跟著來到門前。
「千回?」
門裡的人應聲開門,卻不讓他進入。
「千回?」他不明白她的用意。
「乘機調停,以彰顯自己的人望!你可真會做人吶!好一個八面玲瓏的曲二少。」
「你知道?」他並不太訝異,自己曾帶她回陳紹府,家中有人脫口而出教她聽見也不意外。
「你以為天底下有多少個人姓曲?」
她的話意不像是在他家聽聞他的身份。「你是何時得知?」
「你進素流齋之後。」
「消息來自何處?」
一點一滴,彷彿知道彼此所擁有的謎團已到不能隱瞞的地步,所以,一問一答,皆沒有再刻意隱瞞什麼。
「素流齋有的是消息流通。」
難怪廳里眾人神色並非全然羞窘,原來有些是心知肚明素流齋藏了不少武林消息,甚至可能還有不為人知的江湖秘辛。
她的來頭著實不小。
「怎麼?知道我的事之後嚇傻了?」冷冷看進他每一分表情,季千回倔強地不願承認自己已被他訝然沉默的回應傷害,寧可挺直背脊,佯裝一臉毫不在乎。
由此便足以看出她心高氣傲到何種程度。
真是逞強,曲翔集在心裡苦笑。他明白,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惜不能明說;要是戳破她的偽裝,只怕到時連扳回一城、得到她心的機會都沒有。
衡量之下,他決定放過這回逼她的機會,以退為進。
「沒事就回你自己的廂房去。」
「你這樣就算獨佔鱉頭當上武林盟主也無法讓人心服。」
他出言相勸,惹來她更多的錯愕。
「你——」他怎麼知道她此行目的?駭然退回房裡,她的目的何其深鉅,布滿爭權奪利醜態,他怎麼能看?怎麼能讓他看!「你怎麼知道我——」
她的心慌、她的失措,只為知道自己竟以在權勢中爭逐的醜態存在於他面前,以著這般的醜陋心思,這樣足以讓他鄙視的姿態!
原本,素流齋的身份與他曲家陳紹府二少的身家背景已讓她想不自慚形穢都難;現下,相較於他的淡泊名利,她這副追名逐利的樣子更是令自己羞恥至極。
老天爺!他為什麼會知道?
「你的眉、你的眼,都這麼說著。」曲翔集踏進房,關上門。
「騙人!」
「是真的。」他逼近她。
而她,接二連三地往後退,他愈跟,她愈退,一直到纖直的背脊頂到牆,退無可退。
而曲翔集更是趁此機會以雙手將她箍在他與牆之間。「我不只一次說過愛你,因為愛你,所以總在細讀你眉眼間的神態,甚至可以說,你的眼神、你的眉只要一動,我就能看出其中涵義;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你上五台山的用意。」
「所以?」挺直身,她恨不得自己能嵌進牆裡,也不要這樣曖昧地時有時無地碰觸到他發熱的胸膛。
感覺……好奇特。季千回覺得自己的身子隱隱竄起一股燥熱,像有把火在心窩處燒灼。
「為什麼非要盟主寶座不可?」擁有素流齋的她與武林根本無關,為何要爭奪這個位置?
她伸手推他,卻發現推不動,反而讓自己的手被裡進一雙大掌中,抽也抽不開。
「放開我的手。」
「先說。」曲翔集毫不妥協,沒得商量的霸道既突然也突兀。
什麼時候他也學會霸道了?季千回抬眼凝望,心底又萌生疑問:還是他本就霸道,只是從不外露?
她敢說,後者的揣測恐怕才是真的,他一直都戴著面具見人,不是嗎?「你放開我!」
「說完才放。」
「因為我貪心,我愛追名逐利,我想權傾武林、手握江湖,這樣不行嗎?」被逼極了,她忿然出口:「怎麼?見不得我爭名逐利的醜態是嗎?後悔自己眼拙看上的不但是名煙花女子、青樓老鴇,還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是嗎?放開我!不准你再碰我!」在被傷害之前寧可先行自己傷害自己,雖然痛,但因為是自己給的,她甘之如飴。
因為……若這些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季千回不確信自己能否挨得住,所以,她寧願先行自傷,也好過被他所傷。
心性高傲、脾氣如火的她很清楚自己無法忍受來自於他的蔑視。
「我是見不得。」素手在他掌心裡一縮,她眼底閃過的受傷令他疼憐,可她的心高氣傲又令他忍不住失笑。
為免她太過受傷,他趕緊斂笑,「我的見不得是見不得你再這麼說謊下去。千回,我不信你愛追名逐利。」他眼裡的她專好快意洒脫、無拘無束,怎麼可能給自己找麻煩來爭奪盟主名位困住自己?
「你最好相信。」別再說這種令人心喜的話!天啊,天知道要她抗拒他有多艱難?她一日比一日更想任他圈進懷裡,更想受他千呵百護,這樣的心思、這樣的想望讓她的拒人於千里更難落實、更難貫徹。
可不可以別再用這麼深情的音調、柔和的眸子看著她?她受不了,也快抵擋不住。
然而,曲翔集卻沒有放過她的打算,渾然無覺自己的逼近對她是種壓迫。
「可惜,打死我我都不信你會自找罪受。千回,你以為你自己快意江湖、恣意惟我的性子我看不透嗎?」不覺太小觀他曲翔集了嗎?
杏眸微睜,滿滿的是不信與錯愕,更閃爍著驚喜。「你……」他看穿了她?他竟看穿了她?
他信她,信她並非迷戀權勢的俗世凡人!他懂她,懂她快意江湖、恣意惟我的心性?
她從不知道他了解她,始終以為他對她不過是容貌上的一時迷惑,不過是短暫如曇花一現的驚艷迷戀,然而,他的懂,卻擊潰她自以為是的認定,才知他看的不單是她的容貌,還有她的心性。
契合——這兩個字倏然躍上心頭。
契合……她想起當年初見鳳驍陽與其心上人相擁賞景的一幕,那時心中倏然萌生的也是這兩個字。
季千回眸中難掩的驚喜眩惑了他,這是她首次泄露自己對他的情懷,不管原因為何,一直以來隱藏在心底那股認定她對自己亦有情卻時而會湧現的不確定與不安!這會兒全教她此刻表露的情樣揮去,落下了心頭大石,定了心。
他更因那晶亮閃爍的眸子失了控,緩緩俯首。
「你想做——」
開合的唇,被輕柔且緩慢壓下的溫唇觸及,斷了話語。
只是輕觸,為何會盈滿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甜蜜?
只是四片唇瓣相貼,為何心裡卻漲滿令人心醉又疼痛的柔情?
只是嗅進一絲屬於對方的氣息,為何會令人震懾、感動得想落淚?
尚未表明心跡,亦未相擁入懷,為什麼互屬與契合的情愛會強烈到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彷彿期待了許久許久,久到不知道心已麻木無覺,久到只是這樣的親昵就足以讓自己心頭泛起隱隱的疼痛!
沉醉閉上的眼帘輕掀,彼此都看見對方情動濕潤的眼,愣愣的不知該怎麼開口,或者存疑著該不該開口打破這份難得的柔情蜜意。
也許沒有下一回……
思緒停駐在這念頭上,抬起眼凝望著彼此的身影,沒有人願妄動一分,沒有人敢開口出聲。
只願君心似我心,可誰也抓不准誰的心,不安地揣測彼此所思所想,明知道當面問是多麼容易的事,問了也就不必猜測、不必揣摹,卻也難在難以開口。
是以,兩人皆任由不安感流竄在彼此之間,揪得自己的心頻頻泛疼,折磨著自己也折磨對方。
甜馨的香氣繚繞在周身,久久不散,隨著輕微呼吸飄然四散。曲翔集抑不住情動,再度俯首吻住誘惑他的紅艷朱唇。
懷裡的人不曾拒絕,事實上,也無法拒絕,她整個腦中浮現的只剩他溫暖、厚薄適中不寡情的唇;那唇瓣還隱隱透著她的胭脂香味,她從不知自己的胭脂有這股香味。
悄悄吟出難掩的喘息,豈知這輕微的舉動竟惹來燎原烈火,焚燒自己。
輕觸的雙唇無預警地微啟,曲翔集毫不猶豫地攻城掠地,舌尖抵住微露的貝齒,在她錯愕出聲前探入,堵住意料中的驚呼輕吟。
甜馨香氣間如火燎原般,焚起焰火般紅的熱浪席捲兩人。
「信我……」曲翔集鬆口,氣息既深且濃,夾帶著無法掩飾的激越,面頰微微漲紅。「正視我,別誆騙我,誆騙自己,那會傷了你自己。」不說她的逃避會傷他,他只在乎她,不願她一逃再逃,苦苦凌遲自己。
呼吸之間,仍帶著一絲屬於她的胭脂香氛,她早間習慣的,如今經過他咀嚼醞釀之後竟要命得醉人,教她屢屢迷醉,險些忘形。
「別逼我……」同樣氣喘不休,季千回覺得自己的咽喉正受烈焰焚灼,乾熱難當,連聲音都像哽在喉頭似的氣若遊絲。「我不能!太多事得做,我不能允你,不能信你,不能……」不能的事太多,歸咎到最初,她不該遇見他。
她的不能將他自親昵的漩渦中拉起。「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誰?」
聞言一驚,她揚笑輕道:「為我自己。」
「不可能!」他說得斬釘截鐵,不假思索。
「你、你憑什麼這麼說?」她欲推開他,卻發現推不動,此刻的他就如同磐石般穩固地佇立,移不動分毫。
「憑我懂你。」他無法再嘻皮笑臉,也沒辦法再一臉風輕雲淡,她的閃躲著實急壞了他。「我懂的你絕不可能會為自己做這些事。你不愛權勢名利,只想遍游江湖,快意徜徉。你,季千回,絕不是權勢薰心的世儈女子。」
「你看錯了!」她心驚,他每回的敏銳就是她心驚膽戰的時刻。他為什麼要懂她?為什麼要看穿她?為什麼要動情於她?
她寧可……寧可只有她動情單戀,這樣便不會在有他的回應自己卻不能受的痛苦中掙扎。
「我是,我的確是!我習武就是為了揚名江湖,而想揚名立萬就要權傾武林,這就是我所想的!」
她的信誓旦旦卻得到曲翔集噗哧一笑。
「你笑什麼?」
「我笑你言行不一啊!」她怎麼說的跟做的如此南轅北轍到極點?「若是這樣,早在幾年前你季千回的大名便已傳遍江湖、響徹武林,何必等到今日?」
「你……」
「千回,雷京城的百姓都說素流齋的季嬤嬤八面玲瓏,說笑自有一套,難纏得很,怎知今兒個遇上我這個在武林上被稱作八面玲瓏的曲二少卻不濟用了?」
被他的話一激,季千回氣得掙開,一手揚掌向他揮下。
清脆一響,震懾的……是出手摑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