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化得甘霖
雖然總體方向確定,但還有許多問題等待解決,大家經常為此聚在一起討論。我說:「首先我們針對的是誰?」「冰雪女皇。」「冰雪王國唄。」我接著問:「冰雪王國太飄渺了,有證明它存在的依據嗎?」墨涵說:以前,我們這會有雨和雪。「我搖搖頭。戀夕說:「精靈公主不是來過嗎?」目光都匯聚在禪明身上。「羅新驗明過她的身份,如果她不是來自冰雪王國,我也不可能醒來。所以,那個冰雪世界應該是存在的。」禪明還特意展示了那片雪花,他拿在手裡也不會化,而我們隔很遠就能感覺到一股涼氣。我繼續找尋線索,「精靈公主說過什麽?做過什麽?」沒有有價值的線索,一個突破口又變成了死角。子清哥問我:「如果我們失敗,是做俘虜還是先逃到人間?」「我不知道,這需要依情況而定。但只要我們失敗,一件事是無可否定的:魔族毀在了我們一代人手上。」禪明說:「我一直很不解,為什麽精靈公主是我的真水,難道只是單純的緣分嗎?」接著,就有了不同的猜測,相貌,年齡,女王的安排……一直沒發言的眉鎖開口了,「地位。」討論先告一段落,可我的腦子裡的問題從不休息。我想知道冰雪王國停止下雨的理由,我想知道黑魔戒最偉大的咒語是什麽,我想知道如何將我的法力提升一個檔次。也許是眉鎖太特別了吧,她的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用武力攻打是一個很爛的點子」,「地位」。一個午後,當我暈暈地躺在床上時,突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如果我們和真水的聯繫真是以地位做依據的話,我病入膏肓之際,就是冰雪女王現身之時。那麽,一切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於是,我開始絕食,水也不喝。兩頓飯沒吃,便有人來看我。這時,禪明就會對他解釋,「桔子為了證明一個猜測,正在絕食。」一會兒,墨涵匆匆過來了。「桔子,你又搞什麽名堂?什麽事情值得你又絕食又絕水呢。」「很重要。」那好,把這罐蜜漿喝了。「我搖搖頭。「桔子聽我說一個人不吃不喝根本活不了幾天,這罐蜜漿可以保護你的消化道,鎖住你身體的一些水分,這樣你才能堅持下去。一瓶,只喝這一瓶。」語氣是那樣懇切,讓我不能拒絕。我把罐子里粘稠的液體喝得乾乾淨淨,花的甜氣與香氣久久氤氳在空氣中。可我還是很餓,晚上肚子竟咕咕的叫了好半天。第三天我的飢餓感更嚴重,肚子叫得越來越頻繁,胃也疼的很厲害。為了節省體力,我一直躺著,平穩地呼吸,以防水蒸氣過多地流失。可我還得偶爾張張嘴,因為缺水使嘴唇很容易粘在一起。第四天,我開始頭疼,耳朵里嗡嗡作響,連握緊拳頭的力氣也消失殆盡。頭疼使我昏睡,昏睡中又不時因頭疼而醒。如此往複,我真覺著這樣受折磨比死了還難過。從別人的目光中,我可以確定我現在的模樣一定很恐怖。第五天,胃不疼了,別人在說什麽我也聽不懂了,總是很困很累。不過,我知道一直有人握著我的手,多少讓我舒服些。我睡著的時候,總有人故意叫醒我,真奇怪。脖子上的水晶球散著微弱的迷離的光芒。第六天,我陷入一種混沌的狀態。禪明好象在告訴我一件事,我費了好大工夫終於明白,他讓我注意天陰了。儘管有些模糊,但很明顯,窗外的天空不再是廣袤到空洞的蔚藍,天陰了。我為什麽絕食—一個猜測—什麽猜測?哦,想起來了,有可能我蒙對了。第七天,沒什麽特殊的感覺,卻想到死。我睜不開眼,好象自己在一個其他的世界里,死神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耐心注視著我。我快死了,還是已經死了?這是禪明,由他來講述桔子絕食后失去意識里的日子發生的點滴。起初,我並不理解桔子這末做的原由,但我相信她不是一時任性。我能做的,只有在一旁盡我所能去保護她,絕食斷水一定很痛苦。第五天,外面陰天了。我既驚奇又快樂,趕快告訴桔子,讓她振奮一下。她的狀況很糟,解釋了許久,她才明白,她閉眼的時候竟露出了笑容。那一剎,我突然想到昏迷的我,突然明白桔子為什麽要如此一搏,我的心很難受。再看一眼桔子,自己竟嚇了一跳。一個原本不瘦,其實是有些胖的女孩,現在垮的不象樣子。眼睛深凹下去,皮膚出現了不少褶皺,嘴唇乾裂,人也明顯地較以往瘦削,令人心揪。不知為何,今天她的小水晶球開始閃爍。我祈禱,讓她的護身符能保佑她。第七天,無論我們怎麽呼喚,桔子都不再醒來。她的氣息微弱到極點,她正遊離在死亡邊緣。她是智慧,是勇敢,是堅強,我知道我的妹妹一定會挺住。我就靜靜地坐著看她,眼淚就簌簌流下,我不是軟弱的人啊,桔子承擔了太多的苦難。其他的人和我的心情也差不多吧,我們的心裡牽挂著同一個人。這些天,每一秒似乎都被無限拉長。第八天,我不想面對桔子。我怕看到她不在活著,我怕我會逼她進水,我好痛苦!這四天都是陰天,今天尤其陰得嚇人,中午屋子裡也是黑漆漆的。我和墨涵守在桔子旁邊,聽著走廊那邊傳來一陣騷亂。子清哥闖了進來,他竟口吃起來,面對我說:「冰雪女—女皇—你,叫你過去。」壓抑多日的悲傷瞬時化做憤怒,我吼道:「我等她很久了,帶她過來見我。」墨涵敏捷地跑出去,又很快回來了。她的語氣很急促,「禪明,你快去。桔子交給我照顧。」我來到大廳,看見戀夕和眉鎖立在那。幾步開外,下著暴風雪,暴風雪裹挾著一個高大的人影。暴風雪極盡張狂,好似要吞噬一切。「你是禪明?」「你是冰雪女王?」「快給桔子進水!!」聲音凜冽如寒風,氣勢如虎嘯深山。我也不甘示弱,「你來給桔子喂水。」「你?」「你害怕吧,見著桔子你就化做真水了吧。說,你為什麽不給我們下雨?」「羅新他們害死了雲掃——我最好的朋友;因為你,我又失去了精靈公主;偌大的一個魔族怎能交給那個小丫頭管理。你們配不上我的雨水!」「事情不全象你說的那樣,而且,除了下雨,桔子不會給你生路。」我瞪著暴風雪,在心中默念火咒,手指一動,一條火龍騰空撲去,只消失在邪惡的白色中,而暴風雪沒有絲毫影響。「禪明,你有如此氣魄,也不枉精靈公主對你的犧牲。」她又轉向眉鎖說:「眉鎖,你忘了你的仇恨嗎?」緊接著,就消失得不留蹤跡。與此同時,天空下起瓢潑大雨。我好象聽見那個女人仍舊在向我們叫囂:「好,下雨,我下雨!」要不是惦記著桔子,我真想跑到大雨中澆一個淋漓痛快。可現在,我得看護桔子喝水進食。我用了一個最精巧的勺送水,可桔子為什麽一點也喝不下去呢?快沒有時間了,一盞生命之燈在耗盡最後的燃料。於是,我將精靈公主的雪花放入她口中。之後,她能喝下水了,差不多的時候便吃一些流食。總算舒了一口氣,這次戰役辛苦桔子了,但我們最終取得了勝利。當我再次醒來時,昨日的一切彷彿做夢一般。夢之後有美味的食物,精心的照顧。對了,我差一點沒認出禪明。我一直以為他永遠會是一個乾淨整潔的大男孩,沒想到,現在卻鬍子拉碴的,衣服皺皺的。最高興的是,又聽到了雨聲,又看到水汽充彌於天際,我感到幸福。一個清晨,雨停了。禪明抱著我走向陽台,去呼吸泥土味的空氣。一望無垠的土地上依然以黃色做底色,不過剛剛獲得新生的嬌嫩的芽為大地添上了抹淡淡的鮮綠,生命力頑強的花又重新綻放,由露水折射出迷離的七彩,清晨金色的光輝將一切包容在一個奢華的夢幻中。我第一次發現我是如此熱愛這片神奇的土地,這次絕食我終於進入了族長的角色中,並學會珍惜。珍惜食物,朋友,美景,雨露。現在,我靠著禪明溫暖的胸膛,感動得想哭,可眼睛還是澀澀的。一句話在心底唱起:在最絕望的深淵中,我遇到了最美麗的境遇。我真想讓那一刻變成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