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淚 (十六)
依夢躺在床上,眼睛無助的盯著昏暗的白熾燈,那些不快,那些失散的記憶如同舊年裡的一副年畫,漸漸模糊了。
「咔」門輕微的響了一下。
依夢支起耳朵,輕聲的問道,
「誰?」
說著從床上爬起來,向門口走去。
門半敞開著,在自己的眼前重又左右的晃了一下,然後便停了下來。
「誰?」依夢走過去,拉開門,樓道口一個黑色影子閃了過去,依舊是空蕩蕩的潮濕牆面。
陳依夢有些害怕,收緊手臂,深深的吸了口氣,緊盯著拐角處消失的黑影,久久不動。
「落森,你在哪呢?」依夢卻不知為什麼想起了落森,想起了這個愛過或者現在依舊深愛的男人,但她不敢去相信什麼自己內心的感覺,巨大的痛楚讓自己無法回想任何的一點感情。
「他會出來找我嗎?」陳依夢嘴角喃喃的說了一句。
想起小姑娘那走時的囑託,「姐姐,夜裡你一定要鎖緊門!」
小姑娘甜甜的小臉,藍色的花背心,閃過自己的眼前,依夢重又甜甜的笑了。
用力的拉緊門。
重又走回床邊,衣服一件件的脫去,身上道道的血痕,像是抓傷又像是撕咬過的摸樣。
血痕摻雜的身體,一陣絞心的疼痛,眼淚又刷刷的流了下來。
是為了祭奠,還是無助的吶喊?依夢想著,痛聲哭了起來,半裸著身子,像經受了什麼措手不及的撞擊,癱軟在泛著洗衣粉味道的床單上,痛哭流涕。
房門把手,輕微的左右轉了一下。
哭泣中的依夢並沒有察覺。
門漸漸的打開,門很舊,發出清楚的響聲。
依夢察覺的猛的從床上爬起來。
「誰?」腦袋裡像充血一樣的窒息,耳畔小姑娘的話又如同夜裡惡鬼的哭啼,令自己瑟瑟的發抖。
一個影子走了進來。
「王姐?」
依夢顫巍巍的說道,忙不迭的開始穿著床腳的睡衣。
「喲,還沒睡呢?」老太婆手裡拿著一串鑰匙笑著說道。
「恩,王姐有什麼事嗎?大半夜的嚇了我一條!」
「呵呵,肯定以為是賊了!」王姐沖她說道。
依夢聽了這話,連忙搖頭,「這倒不是,我倒沒什麼好偷的。就是有點害怕,這樣冒然的闖進來,似乎有些不禮貌!」
依夢氣惱的說道。
王姐陪著笑聲,「呵呵,這招待所,只有女客,你放心都是女人,都互相了解,你且放寬了心。咱們都一樣,有什麼遮遮掩掩的。」
依夢有些詫異,「都是女客?」
「對,王姐十多年了,一直討厭男人,剛才也給你說了。男人沒個好東西,就知道褲襠里的那點事情。」
「哦,這倒是挺讓人奇怪的。」
「這有什麼,招待所只讓女人住,咱們不是也方便嗎?」老太婆嘆口氣,「哎……畢竟女人嗎?就這麼個小店,男女混住,說不準就容易出事,這年頭女人太弱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多讓人擔心。」
「王姐真是個小心的人!」
「嗨,互相體諒吧,都不容易。」老太婆擺擺手,「我這人就是個實在人,總是喜歡聊上幾句,又不分個場合!」
「沒事,你說吧,我現在也不困。」陳依夢邊說,邊擦擦眼角還殘存的眼淚。
「怎麼了,還沒想開嗎?」老太婆看著依夢紅紅的眼圈,「想開些,想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王姐色迷迷的瞧著依夢。「嘖嘖,你說說,什麼有錢的有權的不是可勁的挑,那個傻男人欺負你,他純粹是個大白痴,這麼好的媳婦還不好好的養著,供在家裡。真是的,他上輩子肯定是積過什麼大德了,能娶上姑娘做老婆,真該去燒高香。」
陳依夢聽著老太婆的聲聲讚許,心中幾分的欣喜,又是一陣的悔恨,心裡想:現如今已是被人糟蹋過的身子,又有什麼顏面奢望個好男人呢!自己不配。」
陳依夢帶著笑容的搖頭。
「怎麼,姑娘不信我的話?」老太婆見陳依夢搖頭嘆氣,問道,
「有什麼事就給大姐說說,大姐是過來人,什麼事不懂,我可是這裡的開心果,明事理的很,這裡的那位姑娘要是有什麼不高興我一眼就能看的出來,但只要把心事給我說了,我立馬給她解決了。」老太婆晃晃手裡的那串鑰匙,嘩啦啦的響了一陣,
「看看,這裡的人都相信我老太婆,夜裡查房見誰忘了蓋被角,我幫她掖掖,見誰忘了關電視機,我幫她關了,要是誰像你一樣睡不著覺,那肯定是有什麼心事。」
「呵呵,王姐人真好!」依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