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面(66)

第六章 鬼面(66)

剛剛下過雨的山林里又熱又潮,空氣里都是濕濕的。陽光從密厚的山葉中直射而下,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被染成了綠色。頭頂是茂盛的鳥叫,但只聞其聲不見其蹤。

烈哥背著箭簍在前面用寬刀劈開雜草和樹枝開道,後面李一鏟和葉有德背著水和乾糧,最後的皮特李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裡面裝滿了小斧子小鏟子等各種工具,還有一個用來隨時記日記的大筆記本。他這次是鐵了心,說什麼也一定要闖闖那禁區,謎一樣的木屋,神秘的少女,想想就讓這洋小伙渾身興奮地顫抖。

眾人在密林之中一直走了三天,風餐露宿。林中危機四伏,雜草、凶獸、沼澤,如果沒有烈哥的嚮導,這些人早已葬身林中。李一鏟的體力比以前是強多了,可走這崎嶇的山路還是感覺特別吃力。葉有德掏出水壺大口地喝著水,突然他一聲驚叫:「看那。」眾人順著他的手勢去看,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橫著一間不大的樹屋,一副掛梯從上至下落在地上,在微風中輕輕的起伏。

葉有德走了過去,緊緊把住掛梯感慨萬千:「我又回來了。」烈哥看看天色,對其他人說:「今天就在這暫時休息一下,明天我們繼續出發。」這些人是真累了,衣服也不脫躺在木屋的地板上呼呼大睡。

黎明的時候,李一鏟被一陣嗚咽的聲音驚醒,這聲音奇特之極,異常尖銳但是卻又極其響亮,戛然劃破了寂靜,聽得人心為之悸,血為之凝。幾個人都醒了過來,發現烈哥已經不在了。

三人正在狐疑的時候,掛梯響動,烈哥爬了上來一翻身跳進屋子裡,他的表情極為嚴肅陰沉地能擰出水來:「你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葉有德急忙問:「烈哥,到底發生什麼事,這是什麼聲音?」

烈哥看著黑黑的森林,聲音已經開始發顫:「這聲音出自一種叫做『齒』的竹制樂器,它的形狀酷似牙齒,只有高棉邪降族在舉行特別大的儀式時,才能被吹響。現在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你們必須馬上走。」

三人互相看看,葉有德看了一眼烈哥:「那你呢?」

烈哥搖搖頭:「我既然答應把你祖先的屍骨請出來,我就不會言而無信。你們先順原路回去,我已經沿途做了路標。出去之後等我的消息。」

葉有德一把拉住他:「我不能讓你冒這麼大的危險,烈哥,我們一起去。」

烈哥急了,劍眉倒豎:「你們快走,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

話音剛落,眾人就感覺樹屋開始輕微的搖晃,樹葉紛紛落地。烈哥把住屋門,伸頭向下望,借著依稀的晨光他清楚地看著在不遠的山林中,有一大團黑影慢慢地移動過來。在黑影未到之處,一大群野兔山雞鳴叫著四下奔跑。列哥這汗當時就下來了,他回過頭看著眾人,臉色極為蒼白:「現在快跟我撤。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命大不大了。」

說著,他站在門前,猛然一提氣縱身而下,這樹屋距離地面少說也有六七米,可這烈哥跳下之後,十分穩健而且落地無聲。他朝上面一揮手,三個人把住掛梯邊緣一滑而下,這個時候那一大團黑影就到了,眾人眼看著一隻兔子沒跑了,瞬間被那黑影吞沒,剎那之間,只剩下凜凜白骨。

李一鏟驚呼:「烈哥,這是什麼?」烈哥看著這黑影說:「它叫血陀螺,是這密林中的一種植物,以肉為生,它的開花期極短,但在這段期間內它會吃大量的肉。這種植物能大量繁殖蔓延,所到之處看不見一個活口。」

正說著呢,那血陀螺迅速地蔓延了過來。烈哥腦筋蹦起多高來,急呼一聲:「跑。」幾個人掉過頭在林子里狂奔。血陀螺的枝幹上長滿了厚厚一層的白色絨毛,對動物氣息極為敏感,它似乎嗅到了這幾個人的人氣,呼嘯著直追過來。

幾個人在林里狂奔,臉上身上都被樹葉枝杈划的鮮血淋漓,他們這個時候也感覺不出來,腦子裡就一個念頭,跑。後面的大團黑影如魔鬼一樣,時刻不離左右。跑著跑著,皮特李停了下來,他把腰裡的短刀拔了出來:「我不跑了,不就是個植物嗎?我就不信鬥不過它。」葉有德眉頭一挑,豪氣頓生:「好,咱哥倆並肩作戰。我堂堂一個瓢把子被一個植物追的四處亂跑,有辱我們葉家名聲。」

烈哥急得嘴唇都白了:「你們別胡鬧了。這血陀螺枝盛葉茂,而且內含劇毒,我曾經聽老人說過,它可以輕易地吃掉一隻大水牛。」

皮特李撇撇嘴,嗤之以鼻,葉有德挑戰性地看著李一鏟,等他表態,李一鏟也沒了主意。就在這個時候,那血陀螺就到了,兩根又長又粗的樹枝「唰」的一聲就飛了過來。皮特李手疾眼快,揮刀就劈了過去。他手裡的刀是雲南獵人專用的,三尺長,三寸寬,厚背,薄刃,圓頭,護手刀柄上紋盤龍,刃口時時都閃耀著寒芒,絕對的利刃,不說斬釘截鐵也差不多了。當地獵戶都用這種刀直接分割動物屍體,碰手斷手,碰腿斷腿,橫掃過來不用太費力就可以把一隻整豬肉砍斷。

皮特李緊張興奮之下,出手如電力氣極大,可那刀劈在血陀螺的枝杈上,只砍起了表皮的一些碎末,刀在巨力之下反彈而起,皮特李握不住了,那刀脫手而出。枝杈突然捲曲,很快就把皮特李給捆了起來,開始快速收縮,皮特李在滿是落葉的地上滑出去老遠。這一切也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烈哥首先回過神來一個縱步跳了過去,一腳踩住那條枝蔓,把獵刀豎起來對準最薄弱的枝節就砍了下來,烈哥揮刀之下只聽見「啪」的一聲那枝蔓就被砍為兩段。

一股白漿順著枝蔓的斷口處噴出來,烈哥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皮特李給拽到一邊,那白漿噴在地上「嗤」的升起一股煙。

烈哥把纏到皮特李身上的枝條給拽下來,扶著他就往前跑,剛跑兩步,那皮特李嘴唇異樣的慘白,翻了白眼「枯通」一聲翻到在地。烈哥大喊道:「他中毒了,快來幫手。」李一鏟和葉有德過來就扶起皮特李,血陀螺此時越離越近,兩米多高的主枝上長著十多個厚厚的長葉,葉子上布滿了白色的漿液,葉子陡然張開,鋪天蓋地的白色漿液從天而降朝著這幾個人就射了過來。烈哥把皮特李給背起來,撒腿就跑。李一鏟和葉有德緊緊跟在後面。

別看烈哥背著個大小夥子,但行動奔跑起來速度不減。跑著跑著,三人到了林中一條岔路口。烈哥說:「跟我走右面的那條路,左面是邪降族的禁區。」說著他就直奔小路而下,李一鏟和葉有德剛想跟下去,眼前小路上突然蔓延出許多血陀螺的枝條,把道路封死,並朝他們直撲過來。兩人再想回頭跑,來不及了,血陀螺的主枝已經到了,把去路全給擋住。

兩個人被困在中間,眼睛所到之處全是密密層層的血陀螺枝條。每一根枝條上都長滿了密密的白色絨毛,噁心詭異之極。葉有德和李一鏟把刀拽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笑,一起開始揮刀劈木。李一鏟喊著:「葉老大,砍那枝節。」刀刀之下,白色碎末亂飛,一根根枝條斷在地上,可那血陀螺的枝藤一層挨著一層,密密麻麻,兩個人漸漸沒了力氣。

葉有德仰天長嘆:「罷了,這就是天命,怎麼都逃不過一死。」

李一鏟雖然氣喘吁吁但還沒到葉有德這麼絕望,他還奇怪,這麼一個堂堂大當家的怎麼就這麼容易被打垮。

這時候那血陀螺的主枝越來越近,枝條上所有厚大的葉子全部張開,如同一張大嘴一樣隨時可以吞噬兩個人。葉有德看著布滿了白色漿液的大葉子笑著對李一鏟說:「一鏟兄弟,被吃掉是怎麼個滋味?」李一鏟握緊手裡的寬刀:「只盼不要太痛苦了。」葉有德苦笑一下:「痛苦?!誰有我這半年來受到的痛苦大?」李一鏟皺著眉頭,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血陀螺越來越近,枝條越伸越直,所有的葉子全部張開,在地上罩出了一個個巨大的黑影。李一鏟把手裡的刀握得緊緊的,只等那血陀螺近前好給上一刀。

這時,他倆身後發出細碎的聲響,兩個人回頭一看,烈哥已經用刀在那些枝條中劈開了一個洞,烈哥渾身濺滿了白汁,喊著:「快過來。」兩人跑到跟前,李一鏟說:「葉老大,你先走。」因為時間太緊,葉有德來不及推辭,他感激地點點頭,一把拽住烈哥的手,烈哥猛然一用力把他拽了過去。

烈哥又伸過手:「李一鏟,快來。」李一鏟拽住他的手剛想過那洞,誰知血陀螺枝條蔓延的速度太快,一層一層的枝條瞬間就封住了洞口,李一鏟就看見烈哥的手伸在眼前,人已經不見了。那枝條上長滿了倒刺,烈哥的那條手臂被划的鮮血淋漓,白色的汁液順著傷口流淌,李一鏟知道自己肯定是過不去了,他把住烈哥的手往裡一送,喊了一聲:「我自己想辦法,你們快走。」

那隻手縮了回去,再也不見。李一鏟看到血陀螺的枝條並沒有把左面那條小路封的太緊,他跑過去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砍出了一個小洞,爬出了血陀螺的包圍圈,踉踉蹌蹌地奔著這條小路就跑下去了。血陀螺的主枝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這條小路實在崎嶇,而且周圍總是蒙著一層黑黑暗暗的霧氣,稍微遠點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李一鏟就盯著自己的腳下,有道就跑,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他實在是沒了氣力,回頭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氣,血陀螺的枝條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他決定不再跑小路,便一頭扎進密林之中。周圍的葉子密密實實,天地之間已經沒了聲音,李一鏟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喘氣聲,跑著跑著,他被地上一根樹藤絆倒在地,一下往前翻滾出很遠,地上全是枯枝和帶著鋒利邊緣的斷草,划的他身上血跡斑斑,等他勉強爬起來的時候,看見自己眼前一步之外就是一座斷崖,遠處是群山連綿,再也沒了路。

背後碎葉聲響,血陀螺的主枝慢慢地延伸過來。李一鏟往前爬著,一點點蹭到斷崖前,往下一看,下面一片迷霧,深不見底。前有斷崖,後有惡草,他再一次面臨死境。李一鏟把心一橫,留下來讓血陀螺抓到必死無疑,不如跳崖,如果下面是一條河什麼的,或許還有生機。

他回頭看了看越來越近的血陀螺,咬了咬牙,把住斷崖邊緣,縱身而下。耳邊風聲頓起,李一鏟感覺自己下墜之勢極猛,可也就一瞬間之後,自己被懸在半空再也動彈不了。他抬頭一看,一根血陀螺的枝藤牢牢地拴住了自己的腿,開始慢慢地向上拉。

李一鏟的刀還別在腰間,他順手拽了出來,腹肌一用力翻身而起,對準那藤蔓的枝節就是一刀,「啪」的一聲那藤蔓從中折斷,李一鏟大頭朝下「呼」一下直接沖向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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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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