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從韓國歸來，小關就一直沒有出門。
他閉關了。
小關的水平提高之速，其實已經是一個奇迹了，可是對於他而言，卻又是很不滿足的。
他有一流靈活的頭腦，一流敏銳的意識，更有一雙天下第一的快手，可是他和世界級高手的差距卻很遙遠。
比起完美風暴，小關不得不承認，自己至少差了一個境界。
到底為什麼？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困擾了小關很久，現在，他發現自己似乎找到答案了。
以前的小關，其實已經把對戰中「見招拆招」的境界鍛煉到了極至，可是無論他拆的多麼巧妙多麼迅速，他始終還是沒有質的飛躍。
而完美風暴卻已經到了「料敵機先」的境界，所以敵人的每一招尚未成型就已經被封死。
所以在完美風暴和不死鳥的那一戰中，充滿了大大小小的試探，兩人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中途就已經變成另外一個動作。小關有些震驚地發現，頂尖高手們在一場短短的比賽中頭腦中思考的東西之多，遠非自己所能及。
這些細節，小關在仔仔細細地研究了戰報二十五遍之後，總算全部找了出來，然後他發現了自己的瓶頸。
小關其實是很有野心的，與殺手之王的一戰，固然讓殺手之王生出「天下英雄唯你我二人也」的感嘆，小關自己心裡卻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吶喊：天下英雄，捨我其誰？
***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有人來訪才告終結。
來訪的是一個老人，這個人全亞星上下沒有一人認識，可是跟在老人身後的那個人，亞星上下卻無人不識。
這個人正是在小關的第一場職業生涯比賽中力挫小關的新ads戰隊的絕對主力：up.ads。
老人一來就說明了來意：我為八卦而來。
老人既然為八卦而來，小關當然免不了一戰，而能讓小關真真正正用一次八卦的，在場的也只有一個人：up.ads。
於是小關又和up.ads開戰了。
亞星戰隊所有的人都認為小關會贏，因為小關與up.ads的第一戰就表現得雖敗猶榮，而且這麼一段時間以來，小關的進步之快，大家是有目共睹，如果說第一次的失敗是因為經驗不足的話，那麼第二次交鋒，他已經沒有失敗的理由。
在小關與殺手之王打成平局之後，無敵就曾經說過：整個中國能贏你的大概就只有我和小李飛刀了吧。
可是局勢卻沒有按照大家的設想來發展。
小關的八卦在up.ads面前第二次受阻了。
與上次對殺手之王的那次類似，同樣還是天文數字般的操作量讓小關的八卦大大的變形，於是兩個人的龍騎、狂戰士與電兵的混合部隊再度在中原地區呈現膠著狀態。
大風和wingirl還可以說是眼力不到，小關卻很清晰地感覺到，up.ads的進步絕對不在他之下！
這一仗，居然打成了超級拉鋸戰。
第五十八分鐘，當整個屏幕上都被或黃或綠地填滿之後，雙方都陷於資源缺乏的境地，兩邊開始小心地試探和嘗試性地進攻，沒有人敢再大兵壓上。
馬上就將天下無礦了。
這個時候老人說：平了吧，打到這個時候，也就差不多啦。
小關還在猶豫，因為他覺得這一仗未必就會平了，可是up.ads卻毫不猶豫地退出了遊戲。
所有人的眼睛盯著老人，想聽聽這個為八卦而來的人到底要說些什麼。
老人卻閉上眼睛，彷彿在深深地回憶什麼，過了幾分鐘，才睜開眼睛看著小關，緩緩地問：「你覺得你的八卦到底怎麼樣？」
小關有點泄氣地搖了搖頭：「唉，我還以為真的可以在遊戲中把八卦擺出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時，八卦根本沒有辦法運轉起來，因為要求的操作量太大了！」
up.ads也在旁邊點了點頭：「是啊，你的八卦雖然比較巧妙，可是如果你無法完成這個操作，那也就不算是一個成功的戰術了，而且，很多小規模的交戰根本擺不出陣勢來。」
小關有點沮喪地點點頭，想起前段時間在乙級聯賽中風光無限，最近這兩戰，卻徹底地證明自己的心血研究「次路不通」，實在是讓人難受。
周圍的人都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顯然他們也都同意這種說法。
老人卻帶著點譏誚地笑了：「你們這麼輕易就把八卦否定了？」
小關疑惑地抬起頭：「您覺得呢？」
老人卻笑而不答，只說：「有沒有興趣聽我給你們講一段往事？」
***
「在很多年前，我也是一個著名的星際戰隊的隊員，當時我最佩服的是我們戰隊的第一高手，因為他實在是個遊戲的天才。
那個時候的戰隊，還不是現在這樣的職業化隊伍，我們都是憑興趣組織起來的。而各種各樣的比賽，也沒有現在這樣大的規模和這樣完善的組織。可是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在短短的幾年之間，我們戰隊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民間組織，發展成為全國知名的一流戰隊，我們還取得了數不清的冠軍頭銜。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們隊長認識了一個很奇怪的人，這個人根本不會打星際，可是我們隊長卻對他推崇倍至，因為他的手非常快。在我們那時候，最高手速都還沒有人能超過四百，所以在我們看來，他的手法之快，簡直是空前絕後，因為他測試出來的速度至少有五百！
在戰隊組織起來之前，我們隊長本來是我們中的第一高手，雖然後來我們隊中有人超過了他，可是他的眼力，是大家都信任的。所以我們也都很尊敬那個人，並且認為他如果能夠打星際，必定會也成為一個空前絕後的人物。
可惜這個人始終沒有打成星際，不過他當時給我們提出了一個構想，這個構想，在當時的我們看來，不亞於天方夜潭。」
老人的聲音沉穩平和，很輕易地就帶領大家進入了他的回憶，想象那個星際職業化之前的原始時期，還有那時候的一群熱愛星際的年輕人。
老人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饒有意味地看了看小關，才繼續一字一頓地說：「他提出的這個構想，就是八卦。」
聽到這兒，小關禁不住「啊」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
老人繼續著他的回憶：「可是八卦對手速的要求實在太高，在當時，我們戰隊第一高手的手速也不過在三百左右，他們經過了無數次的嘗試，最後不得不遺憾地宣布，由於人的手速問題，八卦或許只是一個存在於想象中的東西。
可是當時我們都一致認為，一旦有人的手速能真正地在星際戰場上擺出陣勢來，那必然是無敵的陣勢！」
說到這裡，老人又忍不住有點滄桑地笑了一笑：「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居然真的有人在戰場上擺出了八卦。」
小關的眼睛開始亮了起來。
老人看著小關，問他：「為什麼你的八卦這麼脆弱呢？」
小關搖搖頭：「是操作量的問題嗎？我的手已經是最快的了。」
老人搖搖頭：「當然不是，六百以上的操作量已經足夠做很多事情了。」
小關還待再問，老人卻又轉換了話題，他問：「你覺得未來幾年裡，中國星際，將會是哪幾個人的天下？」
這個問題小關還沒回答，大風卻搶著說了出來：「當然是殺手之王和我們小關弟弟的天下！」
老人又流露出了那種帶著點譏誚的笑意，緩緩地搖頭：「殺手之王算什麼？我只要現在告訴小關幾句話，殺手之王馬上就會變得不堪一擊！」
大風哼了一聲：「喲呵，好大的口氣，那你說說，未來幾年，中國的星際屆將是什麼局面？」
老人伸出三個指頭，慢慢道：「三分天下。」
他指了指小關，說：「他」，又指了指up.ads，說：「還有他」，最後再笑了笑：「還有sea.ads」。
大風又哼了起來：「你這就叫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你還是先說說你是誰吧，不會是ads的推銷員吧？」
老人卻並不生氣，他說：「你先別著急，聽我慢慢講。小關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這個你們沒有意見吧？」
大風點點頭。
老人又說：「sea.ads是在韓國讀完大學回國的，他其實是完美風暴的師弟，那麼你說他有沒有成為強者的實力？」
大風楞了楞，還是點了點頭，小關卻忽然又想起了那個混合著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和純真質樸的文靜秀氣的女孩子。
「至於up.ads，我絕對有信心他會成為中國星際的驕傲，」老人有些自豪地笑了笑：「因為他是我的徒弟！」
「你又是誰？」大風這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
「我是誰？」老人呵呵笑了，帶著三份自豪，又帶著七分的滄桑，他語調鏗鏘地說：「五十年前，我和我的隊友們曾經五次代表中國參加wcg，我們連續五次奪得世界冠軍；我們一起把一支小小的業餘戰隊建設成世界第一的強隊；我曾經多次告訴我的朋友們，輸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認輸！」這個看起來似乎已經有七八十歲的老人忽然變得神采奕奕顧盼自豪，他說：「我和我的徒弟用一個ID，我就是五十年前的up.ads！」
所有人腦袋裡都是同一個想法：居然是他！
傳奇人物居然真實地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