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烽火 第二十九章 光陰彈指過 生死兩茫茫(中)

隋自文帝建國以來，對晉陽城軍需物資的儲備便重視非常。因此，經多年的積蓄，城中的晉陽宮已是府庫豐盈。有人説，這太原糧餉足足可支十年，這做了太原留守之人若有心謀反，於地處「四戰之地」、「天下精兵處」的太原起兵，絕計會如有天助。

華斬情與白煞悠閑的穿過晉陽城內一條條大街小巷，最後停步在位於幽靜城隅的一座無匾額名牌的宅院前。

白煞上前輕叩了三下銀灰色門環，稍待，一個輕脆的少年之聲應門而來。

眉目清秀，作書童打扮的少年扯著青澀略羞的淺笑向門外的兩位客人恭恭敬敬的揖了一揖，問道：「不知二位到這已荒廢的宅子是為何事？」

華斬情的目光與白煞瞬間交匯，看透彼此的心思后，了無痕迹的滑開，「勞煩小兄弟通報一聲，我要見你家二公子。」

清秀少年滿臉防備的道：「那你們有帖子嗎？」

「貼子？」華斬情啞然失笑，搖頭道：「貼子沒有，你去通報你家二公子華斬情來訪便行了。」

「華斬情？」清秀少年搔著梳得平整的髮際思索著這個似曾聽聞過的名字，突然水剪似的雙眸一亮，拍了拍雙頰道：「您，您，您就是華，華……哎呀，您稍候，我這就為您跟二少爺通報去！二位稍候……」

看著少年踉蹌著跑入宅院深處，華斬情亦未踱進門戶大開的神秘宅院，仍與白煞悄立門前，望著雲淡風清朗朗的天色。

隨著一陣急切卻穩健的腳步，一個丰神俊朗、英姿卓卓的偉岸少年出現在天井處，見華斬情便難掩激動的跪倒在地道：「不孝徒兒叩見恩師。」

華斬情這亦是一別近五年後首次見到昔日還是小小少年的大徒兒，如今，他已長成了堂堂七尺男兒，從那英挺的外表，已半點看不出他是小華斬情幾歲的徒兒。

「世民，快起來，你真的長大了，師父都不敢認了呢。」

世民握住華斬情的柔荑起身，炯炯的雙目炙然府凝著多年來日思夜想的容顏，「師父這些年來過得可還安好？徒兒怎麼看您有些憔悴？是一路風塵，太過疲憊了嗎？」

華斬情反握住源源不斷向自己輸送著溫暖的大手，漾開一抹安撫的微笑，岔開話道：「世民，你在信中怎麼不説還需帖子一事？」

「只因送帖子到師父所在處實在諸多不便，徒兒早已吩咐上下師父要來一事，便不需什麼帖子了。」

「恩，你是朝廷貴族之後、官家子弟，給我這義軍叛黨發帖子是容易惹來事端，還是避嫌方為上策。你在這無名宅院秘開這『英雄會』，究竟所為何事？」

世民赧然一笑，側身鞠躬道：「請師父與白前輩進內堂落座，我們再詳談此事如何？」

華斬情含笑點頭，與白煞隨著世民的引領走進碧翠雅緻的深深庭院。越過奼紫嫣紅、群芳鬥豔的花園，穿過樸素儒雅的百轉迴廊，來到清幽的花廳之中。

清秀的書童為落座的三人分奉上香茶小典后恭然退下，靜謐的小廳中只余茶香裊裊、幽幽暗香淡淡浮動。

世民輕啜了茶水后，便毫不避諱的向華斬情娓娓敘道：「想師父已知當朝皇上在下江都前封我父親李淵做了太原留守。徒兒不諱言講，當今皇上實屬一代暴君，雖曾做過於國於民有利之事，但卻不足以彌補其諸多惡行。方今天下雖群雄並起，但大多人並無大志，不是只圖據地自保，便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家父忍無可忍之下，有意招驀天下有為之士，待時機成熟好為天下百姓一興義舉。」

華斬情側目靜靜看著此時可謂豪氣干雲的大徒兒，那清俊的眉眼雖與當初的小小少年十分相似，但時過境遷，這已長大的少年身上已找尋不到半絲年幼無知。她彷彿看到又一個心懷天下的燕弒天正站在自己面前壯志凌雲的高談闊論著，宛若天下已盡在其掌握之中，他便是這盤「真龍棋局」最後的勝者、最終的真命天子一般。

「你們要直取長安嗎？」

華斬情淡淡的一句話，驚得李世民瞠目結舌，半晌后才驚佩的道：「師父果然了得！一語中的！可否再為徒兒詳解一二？」

華斬情淺淺的勾起嘴角，依舊是淡淡的口氣緩緩道：「煬帝南下，長安與東都洛陽便成了無實權的空架子，只要你們奪下長安，便可由根本處摧垮整個大隋基業。且煬帝南下必帶去了大多精兵猛將，北方就此兵力削弱、空虛，如此天時地利人和俱佳的時機，是梟雄自不會枉自錯過。」

李世民連連點頭，雙眸閃耀著如朗星般璀璨的光芒，若不是礙於世俗禮節，他當真想將這天下無雙的師父擁入懷中一解心中的激動與無限敬仰。

「師父説得不錯，所以現下徒兒助父親暗中招募英雄豪傑，待羽翼豐滿之日便可直衝雲霄！到時俘昏君、誅讒臣，還天下清明安泰！」

華斬情輕嘆一聲，沉聲道：「世民，我雖與你父親並不相識，但相信你一定會成為一代明君。為師雖勢薄力微，但亦會全力助你還天下一個國泰民安的！」

「師父……」

白煞冷眼看著李世民再度與華斬情緊緊交握的雙手，淡然淺笑的俊顏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銀白色的髮絲在穿過雕花木窗流瀉而入的陽光中閃耀著點點若星芒般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