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冰封已久的心

夜陽臨海，晝夜溫差較大，白天天空萬里無雲，一入夜卻又春雷陣陣，大雨滂沱。原本繁華夜市迅速瓦解，行人匆匆歸去，車流亦變得急速，路燈昏黃幽暗，唯道路兩旁的楊樹在風雨中搖擺不定，彷彿在訴說莫名的恐懼與孤寂。

「叮——咚——」平靜的門鈴聲驚醒了剛剛合眼的老婦人。

已是午夜時分，婦人卻坐在沙發上打盹，毫無就寢之意，看這架勢似乎在等人。門鈴響，老婦驚喜過望，迅速套上拖鞋，直奔大門。

「少爺，你可回來了，哎呀，怎麼淋濕了，快，快進來。」

「我沒事。」雲若寒淡然一笑，心裡暖暖的。

「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拿條毛巾。」

慶姨開始忙裡忙外，拿了毛巾又去熬薑湯，生怕出他一點點意外。雲若寒坐在沙發上，擦乾頭髮，回憶這兩天發生的事不可謂不驚心動魄，尤其在葉小琪父母面前表現出那副熱血青年人窮志不窮的摸樣，真的是，太假了，要不是她幫忙掩飾，可能早就穿幫了吧！

「少爺，傻笑什麼呢？」慶姨把薑湯放在茶几上，見雲若寒的表情，她也暗暗鬆了口氣。

從小，雲若寒姐弟由慶姨帶大，可自從姐姐失蹤，他的喜怒哀樂再不形於色，慶姨雖然心焦，但卻無能為力。這麼多年她早把雲若寒當自己的孩子，看他從展笑顏，做母親的怎能不喜？當然，雲若寒也是非常尊敬她的，只有在慶姨面前他才能感受到家的溫暖，才會摘下面具，敞開心扉，做回真實的自己。

「沒笑什麼，只是想起一些有趣的事。」雲若寒端起薑湯喝下。

「呵呵，哦，對了，少爺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同學生日！」

慶姨本來在收拾茶几上的碗筷，聞言頓住：「原來是這樣，難怪少爺穿的跟平常不太一樣。老太婆記得，少爺以前好像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今天怎麼突然會……」

雲若寒沉默了，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而且現在解釋也沒什麼意義。

「哦，對不起，少爺，老婆子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雲若寒淡然一笑：「當然沒有，只是興趣使然，不提也罷。」

「呵呵，那好，我先把碗拿去廚房。」

「先別忙，您也累了一天，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們聊聊。」

慶姨喜出望外，以前的少爺除了小姐，很少關心其他人或事，更別說扶她坐下：「好，好……」

此刻，雲若寒面帶微笑，那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這個場面慶姨盼望了很久，如今突如其來，不禁老淚縱橫，心底也在呼喚：「老爺，夫人，你們看見了么？少爺長大了，也變得成熟了，放心吧，他不會讓你們失望！」

良久過後，雙方平靜下來，雲若寒問道：「慶姨，當年綁架我姐的都是些什麼人？」

「哦，這事我聽老爺提過，好像是一幫黑道中人，可老爺曾一度懷疑主謀並不是他們。」

「這個我知道，是另一個企業總裁，因為他威脅到人家利益，對方才使出這等卑鄙手段。」雲若寒心中有恨，語氣冷漠。

「哎，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須知商場如戰場，當年老爺會那麼做也是逼不得已啊！」慶姨在暗示著某些東西。

「有些事錯一次就不能再回頭，就像有些東西一但放棄也不會再擁有，好比親情。」說這話時，雲若寒眼中流露出傷感：「算了，不提這些，慶姨我想知道，當年參與案件的所有人當中有沒有一個叫危賢的？」

「危賢？」慶姨思慮一會兒，搖搖頭：「沒什麼印象，我只記得當年警察趕去現場追捕時，匪徒早已逃之夭夭，而小姐也失去了蹤跡。」

雲若寒思考慶姨的話，良久，道：「哦，謝謝您告訴我這些，很晚了，早點休息！」

「少爺，恕老婆子我多嘴問一句，你是不是有小姐的消息？」

「還沒有，只是找到一些線索。」雲若寒如實回答。

「那查到什麼能不能告訴我一聲，當年的事我要負全部責任，我很想知道小姐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快不快樂，幸不幸福？」慶姨自責，懊惱，悲痛之情溢於言表。

「慶姨，您別這樣，這一切都與您無關。倒是我，出生豪門，這些災難原本就應該由我去承擔，姐姐那麼善良，好人有好報，她一定會幸福的。」

「是啊，從夫人把她抱回來那一刻起，我就覺得這女孩是上天賜給雲家的，唉，一切都是天意，強求不得。對了，少爺，上次你不是說那女孩長得很像小姐，要帶回來的么？」

「出現了一些意外，再找機會吧！」

慶姨點頭，思緒陷入回憶。雲若寒知道，他不先回房睡覺，慶姨肯定會奉陪到底。

「慶姨，明天我還得早起，先去睡了！」

「嗯，去吧！」慶姨起身，目送少爺回房。

看來要儘快確定姐姐的去向，免得慶姨擔心。

春雨過後的早晨，空氣中瀰漫著小草生機勃勃的氣息，沁人心脾。甜兒挽著雲夢雪的手坐在花園石凳上。心境寧靜，哪怕只有片刻，也是可遇而不可求。風，輕拂起她的髮絲，夢雪微閉著雙眼享受著這難得的瞬間。

「雪兒姐姐，你好美，就像仙子。」童言無忌，甜兒驚嘆道。

自從雲若寒囑咐甜兒之後，她就一直陪在雲夢雪身邊，反正都是留院觀察，醫生索性讓她們住到一間病房。早上見雨過天晴，兩人正好下來走走，舒展舒展筋骨。

聞言，雲夢雪醉人一笑：「傻丫頭，你見過仙女姐姐么？」

「沒見過，但肯定沒有雪兒姐姐長得好看。」

「呵，這麼小就學會拍馬屁，長大了還得了。」

「才不是呢，甜兒從不說謊，更不會拍馬屁！」

雲夢雪眼珠一轉，誘騙道：「那你告訴姐姐孤兒院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為什麼會在醫院？」

「那是因為……不行的，甜兒答應過若寒哥哥不能說的。」

「連我都不能說？」

甜兒不斷搖頭：「不行的。」

「哼，還說永遠不會說謊，我看你啊，就是一個小騙子！」雲夢雪佯裝生氣。

甜兒小眼睛一眨一眨，流露著無辜，見雪兒姐姐生氣了，開始左右為難。雲夢雪奸計即將得逞，換一種口氣道：「甜兒乖，我知道甜兒從來不說謊，快告訴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雲若寒及時出現，阻止道。

「呆瓜，若寒哥哥！」兩人同時站起來，暗自慶幸他的到來。

「甜兒，哥哥買了早點，幫忙拿上去好不好？」

「嗯」有機會還不走，甜兒溜之大吉。

「你變了，為什麼呢？」

「有嗎？」雲若寒很自然地扶她坐下。

「嗯，少了幾分冷漠，多了一分熱情。」

「可能是因為這次生日宴會吧，它讓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在見到葉心名一家時，雲若寒很羨慕。交流過程中雖然有些謊言，但他們對小琪的愛卻是毫無保留，只要女兒幸福，他們可以不顧一切。同樣是富家子弟，自己的父母可能永遠無法做到這一點。

上帝在關上一扇門之前，總會在其他地方為你打開一扇窗，比方說慶姨，從有記憶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虛寒問暖，呵護備至，出國留學三年也從未間斷。這樣一個關心愛護自己的人，以前從未注意，直到雲夢雪和湛媽媽出現，受這個兩個女孩的影響，雲若寒下定決心，珍惜眼前人，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雲夢雪右手晃動，：「嘿，想什麼呢？老是這樣發獃，叫你呆瓜還真沒叫錯。對了，昨晚宴會好玩么？」

「啊，還好！」雲若寒從思慮中醒悟。

「那你送人家什麼禮物呀？」

「禮物？」

見他尷尬的樣子，雲夢雪已經猜到結果：「你不會告訴我，你忘了吧？」

「嗯」

徹底無語：「唉，算了，反正我也沒來得及送，等出院了再說。」

「你做主，我們先上去，我買了吃的。」

「嗯，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我會在醫院呢？」

「邊走我邊跟你說，情況是這樣……」

兩人並肩走向病房，路上雲若寒開始杜撰孤兒院發生的事，說什麼去孤兒院的路上，發生車禍撞到了甜兒，然後三人都被送進了醫院，結果夢雪失憶，他們倆輕傷。

「就這麼簡單？」

「嗯」雲若寒眼神亂晃，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夢雪感覺不對勁：「那你幹嗎神神秘秘還不讓我知道？」

「醫生說，不……不要讓你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以……以免留下後遺症，對，後遺症！」雲若寒暗中憋屈，這絕對是他有生以來最尷尬的一次談話。

「真的嗎，我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走吧！」雲若寒有意加快腳步。

「等等！」

雲若寒當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這麼說我們還沒有見到湛媽媽，不行，我一定要再去一次。」雲夢雪當機立斷。

「不用了！」

「為什麼？」

「因為湛媽媽出遠門了，找不到的。」

「那甜兒怎麼辦，其他小朋友怎麼辦？」

雲若寒快頂不住了，她怎麼像個十萬個為什麼一樣，只能寒聲道：「有我在，快走吧！」

Ps:新年的第一天，祝大家：新年快樂，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