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虎背熊腰沒練出來,莫晚艷倒在伏鋼的嚴苛訓練下更清瘦了一些,腰肢的弧線變得清晰,手臂肌理結實許多,臉蛋晒黑了點。也因為白天的猛操,讓她夜裡睡得特別熟,有時李鳴鳳親自來找她一塊用膳,她老早就伏在幾桌上睡到不知神遊哪塊桃源仙境去了,唇邊還掛著又累又充實的淺淺微笑,擺明就像是一道佳肴放在他面前,引誘他,考驗他,挑釁他。

「晚艷,你是認為上回那樣就算是做完了嗎?你都不知道我是多麼克制自己,逼自己只准動口……你呀你,到底當不當我是男人?」捨不得見她凌虐自己——蜷成那姿勢,多不舒服呀——李鳴鳳將她抱往床榻。

他已經努力放輕動作,她卻迷迷糊糊醒了,縫隙般的眯眸逐漸定在他臉上,也不知清醒了幾分,她笑得好可愛,抬起手臂攬住他的頸,咯咯發笑。

「鳴鳳,你放心,有我在,我保護你。」

說完,她腦袋一垂,酣呼聲又從她微張的唇瓣跑出來。

原來壓根沒醒嘛。

可是,連睡熟了都還這麼有義氣,是在逼他現在就將她壓在床上,讓她確確實實成為他的人嗎?

李鳴鳳噙著笑,心,因為她的夢囈而溫暖著——不,是發燙著。

這種話,她不只對他說過一次。她將他從莫聖雙手裡救出來時,他吸了迷藥,神智無法隨心控制,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輸給迷藥,所以一直靠意識力在強撐,很累,卻不敢閉眼任自己睡去,那時,就是她輕拍著他,那麼儘力想安撫他,對他說:「你放心睡好了,我不會讓任何人碰你的。」

她的聲音,教人心安;她的撫慰,教人信任;她的肩膀,教人無所恐懼地全心依靠。

傻女孩長大變成了傻姑娘,性子沒變,而自認為成長了、成熟了,早就不再是十二歲毛小子的自己,為何那時青澀的他與此刻的他,都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澎湃翻騰,久久難以平復?

「晚艷吶晚艷,你的睡言睡語,可讓我傷透了腦飭呀……」

傷腦筋該從哪裡下手剝光她而不會被突然驚醒的她給一拳揮到牆上去。

傷腦筋光是吻,已無法滿足他。

她還掛在他身上,嬌軀雖軟,手勁可不軟,像個小結似的交迭於他頸后,即使他將她安置在柔軟的衾被間,她也沒鬆手。他輕吻她的鬢角,就算有想進一步的歹念,瞧見她眼下淡淡黑著的陰影,他也下不了手。

他知道她將自己搞得這麼累全是為了誰——從伏鋼口中,他聽見她跟著伏鋼練武,被伏鋼當成沙袋甩來又摔去,卻也不喊聲苦。

她是為了他。

他深諳她的個性,自小環境影響,養成她雖有古道熱腸,卻又很擅長將它掩飾得很好,所以她從不管莫府的老老小小暗地裡在玩些什麼下流把戲,當做看不見,裝成瞧不著,也從不管女將營里那些將兵彼此間想爬到更高階的地位耍的骯髒小手段,當自己瞎了聾了,就算在街上瞧見惡霸欺負好人,她也能忍著不上前去自惹麻煩,她只想獨善其身,不惹事,不生非,也下想被任何人牽扯,不願被別人所改變,只有對他例外。

所以他不懷疑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不懷疑她將他放在心裡何等要緊的角落。

正因如此,他才會眼裡心裡都只容得下她。

誰說只有女人要人寵著,男人也需要。

李鳴鳳解下龍袍及束髮玉龍冠,踢開鞋履,將她撈進懷裡,準備陪著她一塊睡。

偎著她,就能感覺煩惱的遞減,不被煩心事給糾纏著,難怪歷代君王總愛貪卧美人香——

雖說可以暫時忘卻煩惱,然而眼下有個最大的麻煩正困擾著他,是想騙自己將之拋諸腦後也做不到的……

「鳴鳳,你坦白告訴我,你向我朝聖王提了要立我為妃的事,我朝聖主是不是發了頓火——別想騙我,伏鋼跟我提過,他說我朝聖主大發雷霆——這件事,後來情況如何了?」那日,莫晚艷見完伏鋼后,劈頭就挑明了問他。

「自然是輕鬆解決了。只不過是向他討個人,他不至於這麼小家子氣呀。」他哈哈朗笑地回她,但是,這是謊言。

大盛王朝國君的回復,前幾日送抵他的手上,信問的答覆落筆匆匆,光用眼瞧都能看見字上隱約透著的高炙怒氣——

李鳴鳳,你翅睜硬了,長大了,成熟了,開始耽迷女色了?!

那麼是否代表你有本事和我朝大軍對抗?!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發兵攻打你!

附註:但若你改變心意,不立妃,那麼一切好談,慎思。

真是怪哉奇哉,他立不立妃關大盛王朝鳥事呀?大盛王朝的混帳聖王在火個啥勁?!

那封答覆信,根本是嫉妒之下的產物吧!

他當然知道大盛王朝的聖主愛慕他,他也向來睜隻眼閉隻眼被人愛慕著,反正感情的事又不是一方說了算,別人想愛他,也要看他願不願意被其所愛,否則單方面的付出,他個人懶得插手去管,誰要對他掏心挖肝是誰的自由,但那不代表他想做的事情必須受到干涉!

撕了大盛王朝國君的信,隨手往地上扔,他不想多加理會,穆無疾卻勸他不妨先安撫大盛王朝的火氣。他清楚穆無疾是以大局為重,若真為了莫晚艷而引發兩國戰爭,絕對是最糟的選擇。但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當年五歲親上戰場的他不曾害怕過大盛王朝,現在,同樣不怕。

穆無疾要他冷靜深思,伏鋼要他以百姓為重,百官要他別為區區一個女人得罪大盛王朝……

卻沒有人問過他要什麼。

自小到大,他為了國,為了社稷,犧牲了多少?在一般孩子仍牙牙學語時,他已在爾虞我詐中學習著成人世界的貪婪爭權,他享受著權力至高點的榮華沒錯,肩上的擔子卻也沉重得讓稚齡的他透不過氣,他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說自己想說的話——這些,他可以不計較,但為什麼從來沒要求過任何東西的他,就只是想將莫晚艷留在身邊,如此簡單的一件事都得看人臉色?!

若不是穆無疾阻止他,他會直接命人回大盛王朝短短三個字——去你的!

李鳴鳳因為思及憤怒之處,不自覺緊緊握拳,這一握,正巧就握在莫晚艷的手腕,莫晚艷微微吃痛,睜開眼,瞧見是他。

「鳴鳳?」

「嗯?我吵醒你了?」

「我夢見有條蛇咬我的手……」所以她正準備清醒過來,狂毆那條臭蛇。

「看來那條蛇就是我。」低頭髮覺是自己的手勁握疼了她,他執起她的手送上輕吻,吻完又很壞地淺咬她一口。

「鳴鳳,你怎麼好像不開心?」

「你瞧得出來?」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她盯著他細細打量,更確定沒看走眼。

「你笑起來的時候,沒有那麼燦爛。這裡,沒有跟著在笑。」她指指他的眼睛。

「你明明看起來很魯鈍,怎麼有時又這麼聰慧?」他忍不住低笑,很高興她竟能懂他。

莫晚艷蹙緊細眉,「你剛剛那句話是在罵我吧?」雖然有提及她聰慧,但聽起來怎麼不太舒服呀?

「真高興你聽得出來。」他由低笑轉為大笑。

「現在笑起來就此較高興一點了。」她發表她的觀察,眉宇也因為李鳴鳳的笑意而逐漸松放,跟著他而笑。

他吁嘆,靠向她的肩,將自己枕上去。「晚艷,你讓我做下兩個決定了。」

「什麼決定?」她不懂他突然冒出來的話。

「磨墨寫信,去你的。」

咦咦咦?是在罵她嗎?!

「第二個決定——」他停頓了很久,非常之久。

雖然她比較想追問「去你的」三字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他說著第二個決定這幾字時神情太古怪——俊美得古怪。欲言還休不是他的個性,此時的停頓顯得吊人胃口,所以她還是開口先問了。

「鳴鳳,第二個決定是什麼?」

他原本就與她靠得很近,所以不用加大音量也能聽見彼此說了什麼,但他刻意放慢說話的聲音,將一字一字用吐息似的淺音說時,那嗓又沉又醉人,卻說出雷般的震撼——

「我,要色誘你。」

咦咦咦咦咦——唔。

她再也沒閑功夫「咦」了,李鳴鳳笑得好美,薄唇朝著她覆下,那股她還沒辦法完全熟悉的戰慄又重新將她吞沒,和上回不同之處是……

李鳴鳳這次沒有半途而廢。

「晚艷,看著我。」他拉開距離,指腹摩搓她的下唇。

她睜大眼,視線里滿滿全是他。

「我可能技巧沒有很好——沒辦法,生手嘛。不過一回生二回熟,你說對不對?」

對?對什麼?他在說什麼?她聽不太明白,他的指腹摩得她的唇好癢……

他幹嘛這樣笑?又幹嘛開始解開他自己的黃袍盤扣?又為什麼解完他的衣之後探手扯她的腰帶……

「晚艷,說『對』。」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他是央求。

「對。」她傻傻跟進。

「好,謝謝你的體諒。那麼,我可以開始了嗎?」

有禮貌的詢問卻伴隨著最無禮的僭越,他嘴上溢著溫文儒雅的話,另只手指滑進她敞開的襟口內,一點也不意外掌心摸著的,不是尋常姑娘的絲綢肚兜,而是綉著銅鱗片的軟甲。他派人為她準備的衣裳里有好幾款漂亮的肚兜,但她曾向他抱怨過那種破布般的東西她穿不習慣。

這軟甲要怎麼脫,他還不太曉得哩。

他問得那樣可愛又那麼渴望,好似在迷惑人一樣,她頭暈暈的,有股臊熱燒壞了她的思考能力。

「哦,可、可以呀。」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只覺得熨貼在心窩的那隻手掌好溫暖。他的手很細嫩,動作溫柔,揉按著她,陌生又刺激,她幾乎都快要聽見心臟狠狠撞擊胸口的重響。

「我脫不下這玩意兒,你幫幫我。」他指著她袍內的麻煩小軟甲。它穿在她身上是很好看,束出她的玲瓏腰身,可惜不像上回她穿的一般兜兒,就只有兩條紅繫繩綁著,簡單方便,一扯就開。

「哦,好……這軟甲要先脫這個,再拉開這個,最後扯掉這個……」她邊脫邊教他以後遇到這玩意兒要如何處置它。

「原來如此,我懂了。」他很受教地直點頭,下回要怎麼脫也一清二楚了。

「看,這樣就脫下來了。」她亮出脫下的小軟甲,沒注意到他眸光變得濃烈深邃而且炙熱。

小羔羊自己剝下護身毛皮,在大狼的指點下乖乖躺平在床上,更在大狼的教導中將羊蹄摟掛大狼的肩上,還在大狼的笑容迷惑下將羊腿纏在大狼腰上,然後……

感謝上蒼賜我美食。

開動了。

「去你的」這三字在大盛王朝引發軒然大波,兩國友好假象至此破裂,據傳大盛王朝已開始集結兵力,穆無疾派遣伏鋼先往邊境去鎮守,一有動靜立即緊急回報。

穆無疾很想開口數落李鳴鳳的不智之舉,每每話到了嘴邊又只能化為嘆息。

李鳴鳳並非不知輕重之人,他清楚回復大盛王朝這三字的挑釁會有何後果,但他仍是做了。李鳴鳳年紀雖輕,卻已有十八年當皇帝的經驗,若非忍無可忍,他不會拿國家安寧開玩笑。

想罵,又罵不出口,穆無疾看著李鳴鳳,搖頭。

「穆叔,你每看我一次就嘆口氣搖次頭,累不?」李鳴鳳還笑得出來,好似不認為風雨欲來的危險有啥好煩心。

「鳴鳳,你這孩子真是——」唉。

「又嘆氣?」

「你知道穆叔是為何嘆氣。」不用他多做解釋。

「我當然知道。」李鳴鳳把玩著兔毛毫筆,在指節旋轉它,不時毫筆筆身敲在桌面上,發出沉穩的輕碰聲,他緩緩開口,「不過,穆叔,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哪一天大盛王朝要求進獻我這個皇帝到他們那兒去求和,你是允或不允?」

「自然是不允!」這答案,穆無疾無需思索。而且他也會很直接回三個字——去你的。

「這就是了嘛,他們提出無理的要求,我們怎麼能允?允了就等於自降國格。這回他要求的,對我而言已經比直接叫我打扮好送到他龍床上去還要過分,我何必跟他客氣?」李鳴鳳唇角掛著笑,但沒有半分暖意,冷冷的說道。

他當然可以假意回復大盛國君,說他不娶莫晚艷了,先誆騙誆騙對方以換取兩國交好,但是——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謊?他就是要娶莫晚艷,而且非她莫娶,她占著妃子的位置,就不會再有第二名美人進駐後宮,沒有人能動搖他的決心。

他不騙大盛王朝,不騙穆無疾,不騙她,更不騙自己。

「穆叔沒資格要你忍一時風平浪靜,但你是皇帝,做下任何決定都可能撼動國家,這些你自小穆叔就教過你。你向來分寸拿捏得極好,這次你既然決定這麼做,穆叔同樣會站在你這邊。」

「穆叔,你要罵我才好呀,我很需要你的責備,責蒲我為了一個女人,甘願激怒大盛王朝,讓國家極可能陷入危險之中,你罵我兩句,我心裡會好受些。」

「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清楚呀,也清楚這是自私,一國之君的大忌。」所以才要穆無疾罵罵他,而別凈是搖頭嘆氣。

穆無疾突地撩袍,單膝跪地,恭敬道:「您是我朝君主,無需說服我們,我們聽從您的命令,無論後續如何,臣等都不會有所怨言。」

「哎哎哎,這是罵人嗎?」想討個罵都討不到,這樣不是讓他壓力更大?每次穆無疾耍這招,他就很無力……呀呀,再叫他鳴鳳啦,不要您您您的,感覺肩上的擔子好沉呀……

「您說得有理,我們不該一味忍讓,今日之事只是冰山一角,改日若大盛王朝真提出更無理的要求,我們就真的毫無地位了。十年之前,臣所能幫忙的,是為您守著一個寧靜祥和的國度,但若要一個富強盛世的國家,就由皇上您來吧。」他是文官,看重的是國家祥瑞面,這樣的國度會相當平靜,但也僅止於平靜,沒有武力作後盾,這份平靜將會維持得很辛苦。

侵略鄰國不是好事,建立威信卻是不得不為,尤其是……大盛王朝的君王對愈加漂亮成熟的李鳴鳳獨佔心愈強,難保不會如同李鳴鳳所預言,他們直接要求送李鳴鳳過去當貢品。

「明明就只是為了莫晚艷,你也能將它扭曲得理直氣壯呀?」李鳴鳳對於穆無疾這點真是佩服佩服,他不過就是任性想留人,穆無疾還能扯上富強盛世,不愧是大宰相。

「凡事都有導火線。」所謂導火線,就是小事化大,將新仇舊恨全一塊翻出來攪和。

「日後史上說不定會記我一筆貪戀女色的昏君罪名。」

「皇上很在意?」穆無疾笑問。

「在意?嗯……」李鳴鳳沉吟,神情彷彿沉思一個大難題,而後又想通地咧開薄唇,輕吐答案,「在意個屁。」

「看來臣得找韓太傅談談,問問他是怎麼教的,竟讓皇上口出穢言。」穆無疾嘴裡雖像指責,聲音卻縱容在笑。

「伏鋼那邊又如何?他會不會和我發脾氣?」李鳴鳳太認識伏鋼,伏鋼對於任何破壞國家安詳的傢伙都不會有好臉色,就算他是皇上,也會被伏鋼拎起龍袍左右甩個幾圈。

「皇上會怕他嗎?」穆無疾揚眉間。

「老實說,我比較怕你啦。」伏鋼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吼的很大聲,耳朵會很痛,但是吼完也沒什麼,掏掏耳就了事。但穆無疾是笑在臉上,深沉在心裡的人,責備也不痛快吼,讓人不知他到底是生氣與否,加上他的愛妻又是疼相公出了名的,誰欺負穆無疾誰就倒楣了。

「既是如此,皇上又何必多問伏鋼將軍會有何反應,反正您也不怕。」

「說的也是。不過禍是我惹的,也讓我來負責,明天,我也去邊境。」

「再來一次御駕親征?」

「對,再來一次御駕親征。」

「您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娃兒,這回可不會有個愛哭的西鄰國及好面子的東鄰國相繼退兵。」

「那麼該糟的人是西鄰國和東鄰國——這次無關西鄰國的事,西鄰女皇雖老看著我流口水,但至少……她也只敢流口水,還沒膽管我立不立妃子——因為,我不是當年的小娃兒,我可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們。」

穆無疾向來清楚李鳴鳳是頭沉睡的獅,慵懶斂爪,也不曾露出獠牙,像貓兒溫馴,但獅仍是獅,永遠不可能像貓無害。

睡獅醒了,雄糾糾氣昂昂地張牙舞爪。

也好,他一直很想知道李鳴鳳是不是當皇帝的料,也一直很想知道,是下是到了他可以辭宮退隱的時候……

更想知道,鳴鳳的羽翼,是否長得齊全,正如他之名,就要大鳴大放,展翅高飛。

讓他瞧瞧吧,瞧瞧他能否完全放心放開這個孩子,任由他去建造屬於他的鯛宮又——

莫晚艷被蒙在鼓裡,她只是不解為何好些天沒見著伏鋼和李鳴鳳——伏鋼沒看見,她無關痛癢,反正她自己在校場上也能揮錘揮得盡興。但是不見李鳴鳳,她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用膳沒他陪,向來她最愛的那道糖醋排骨也沒了滋味;夜裡沒他先暖被,躺起來好冷,害她瑟縮著腳丫子,將自己蜷成蝦米也拒絕不了那噬骨的寒意;沒他仔細幫她按按肩揉揉腿擰擰這裡捶捶那裡,她好似覺得手腳都生鏽,懶懶的不想動……

李鳴鳳哪兒去了7

他有新歡了?所以在新歡那兒逗留不回?

不,她會先打斷他的腿,哼哼。

他忙於國政?

她很少見過他認真上工的模樣呀。

他又被叔父擄走了?

不可能,叔父雖色,但也沒色到連命都不想要,非要一親芳澤不可。

他被惡宰相穆無疾給捉起來了?!

千想萬想,這個可能性最大!

穆無疾終於出手了?!

是因為她的存在,礙著了穆無疾的眼,擋了穆無疾的路,所以穆無疾失去耐心,開始展開野望之路,第一步,擒賊先擒王,挾李鳴鳳以令諸候!

莫晚艷思及此,眉擰了,唇抿了,心也跟著揪起來。

「可惡!竟然敢對鳴鳳出手!穆無疾,你沒被雙錘打過吧——」她咬牙低狺,像只憤怒的小獸,對著企圖染指她嘴裡那塊肉的入侵者發出警告。

她捉起雙錘,忿忿踩著火焰高張的步伐殺出校場,如果她沒記錯,這些天李鳴鳳不見蹤影,朝政是由惡宰相暫替。

果然,她殺氣騰騰間了幾名小宮婢和太監,得知穆無疾正在朝堂上,與百官商討要事。

哼哼哼……不交出李鳴鳳,她就打爆穆無疾的腦袋!

朝堂內,穆無疾與百官討論數項國事及大盛王朝的戰事已告一段落,所幸這些日子傳回的戰情皆是捷報,眾官神情輕鬆不少。本以為李鳴鳳上了戰場,定會成為伏鋼絆手絆腳的麻煩人,沒想到李鳴鳳還頂不賴的,雖沒有拿刀握槍奮勇殺敵的好武藝,卻有顆狐狸腦袋,將大盛王朝的敵軍阻擋在邊境,無法再越雷池半步——加上鄰國軍營里有太多迷戀李鳴鳳的將兵們,打起仗來拳腳都是軟綿綿的——連伏鋼都忍不住在寫回來的軍情里誇李鳴鳳是個不輸穆無疾的好傢夥。

「看來似乎是不用太擔心,可以好吃好睡了。」百官里有人拍拍胸脯,露出連日來許久不見的放鬆笑容。

「是呀是呀。程大人,要不要去喝杯酒,輕鬆輕鬆?」

「好呀好呀。游大人也一塊來吧?」

「邵游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穆宰相,您也來?」

「我碰不得酒,怕光飲茶會掃了眾大人的酒興。」穆無疾仍是笑笑推辭,與眾官一同步出朝堂,前一刻還談笑風生,下一刻逼人的錘風襲來——

「穆無疾——給我交出來!喝!」重鎚聲在半空中舞來虎虎有聲,一錘揮空還有一錘。穆無疾本來就是弱書生,連她半招都挨不住,所幸他身後正好站了一名將軍出手相救,否則穆無疾決計當下斃命,連喊聲救命都來不及。

「艷貴妃?」看清楚來人,穆無疾更是吃驚。他與她並無宿怨,她出狠招待他是為何?想找人練武也不該找上毫不懂武的他。「艷貴圮,你何故出手攻擊穆某?」

「你還有臉問?!放手——放手啦!」莫晚艷甩開擋路的將軍,又殺過來,吼道:「我替李鳴鳳直接將你這個野心勃勃的惡宰相給除掉!」

穆無疾閃無可閃,逃無可逃,眼見大鎚就要一左一右將他夾擊成肉餅,穆無疾站著沒動,聽聞她的那句咆哮時,他眉目間隱約可見困疑的淡蹙。

「惡宰相?那是在指我?」他說話的同時,一道身影閃進穆無疾及莫晚艷兩人之間,徒手擋下雙錘。

「爹,你沒事吧?」

「笙兒?」

穆文笙,穆無疾十三歲的愛子,跳入戰線。

「幸好我和笄妹正巧進宮來找箏姊,想說算算時辰爹大概也下朝了,順道過來和爹一起回去——這女人是刺客嗎?是的話就讓我擒住她!」穆文笙準備一等爹點頭就和眼前的女人好好過招。

「笙兒,不得無禮。」

「她拿大鎚打你就不無禮嗎?!」厚!這個女人的力量好大,和他不相上下,他短短十三年的這輩子還沒見過蠻力能與他抗衡的傢伙,特別還是女人!

「艷貴妃,你那聲惡宰相,能否解釋得再清楚些?」穆無疾嗓音有禮,但眸微微眯著,似乎對這三字有無限的介意。

「你還有臉要我解釋?誰有這個閑功夫?!你心裡早該一清二楚!你計畫謀奪李鳴鳳的江山已經肖想多少年還要我算給你聽嗎?!欺負李鳴鳳那種小男孩,你羞也不羞!無不無恥!慚不慚愧——把李鳴鳳還來!」莫晚艷一邊與穆文笙對峙,一邊猛吠穆無疾。可惡,這隻死小鬼哪來的神力,十指扳握在錘把上,讓她無法舞動。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的力量同樣讓死小鬼沒辦法再佔上風,兩人形成拉鋸戰。

「我計劃謀奪李鳴鳳的江山?」穆無疾一字一字細嚼,彷彿她說了多難理解的句子。他一共重喃了三次,才像終於明白這幾個字的意思,而後緩笑,「是李鳴鳳告訴你的?」

好,好極了,這個混孩子,竟為了騙莫晚艷而詆毀他……

「我要替李鳴鳳將你這個禍害拈除掉!死小鬼滾啦!」她小人地偷踹穆文笙一腳。

「有我在,你別想動我爹!」

生子當如穆文笙,多生幾個也不蝕本。

「有我在,他才別想動李鳴鳳!」

莫晚艷提氣一喝,不知是扞衛李鳴鳳的決心強烈到讓她渾身充滿力量,還是連日來伏鋼的特訓發生效果,雙錘的拉鋸失去平衡,莫晚艷的雙錘朝穆文笙那方開始移動,穆文笙不服輸,即便滿頭是汗,他仍企圖扳回一城,他想保護爹的決心也很驚人呀,才不會敗給她……唔……唔!這個女人是在狠什麼勁呀——

「哇!」穆文笙被甩開,莫晚艷目標只有穆無疾一個,沒了障礙物,她逐步逼近。

「別動我爹!」穆文笙只能趴地嚷嚷。

穆無疾一點也沒有逃開的打算——不,應該說他很清楚自己逃不掉,逃也無濟於事,他站在原地,等待莫晚艷殺過來。

「呀——」給你死!

「沒想到除了伏鋼,有朝一日我還得用上它。」穆無疾從懷裡取出小瓷瓶,這是愛妻千交代萬交代要他帶在身上之物,那時他還取笑愛妻多心,但為了讓愛妻不擔憂,他意思意思帶著,反正也不佔位置。這些年他都沒機會用,藥效八成也過期了,能不能吃他不確定,無奈情勢逼人,不得不用。

也很慶幸學武之人都有一個怪癖,就是出招時一定會配合上「呀——哇——喝——嘿——哈——」這類的無意義用語,這幾個字也都有一個共通性,就是——

嘴巴張很大,方便讓人將小顆藥丸彈入他們嘴裡。

麻沸散,好些年前愛妻用在伏鋼身上過,讓猶如熊般強壯的伏鋼應聲倒地,用來使雙耳不肯聽人話的傢伙好好安靜片刻,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伏鋼適用,莫晚艷也不會例外。

她那聲「呀」字還在朝里回蕩,小藥丸精準彈進她嘴裡,愛妻號稱「入口即化、入胃即倒」的小玩意兒產生了第二名受害者。

砰!

莫晚艷身軀一軟,再也握不住雙錘,人與鎚子同時倒地。

「這樣,艷貴妃就有閑功夫聽穆某說話了吧。」穆無疾緩緩走近她,「李鳴鳳並非穆某捉走,他沒跟你提過嗎?他親率大軍前往大盛王朝,與大盛王朝正式宣戰——」

穆無疾蹲下身,長話短說,畢竟這麻沸散的效用有多快,他是親眼見識過的。莫晚艷雖然還勉強能瞠眼瞪他,但眸光已漸漸迷濛,只能口齒不清地硬擠出含糊的聲音,「宣……戰?怎麼……會……為……」

「為了你。」

莫晚艷在失去意識前,聽見穆無疾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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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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