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期一的上午,華斯百貨沒什麼人潮,只有零星幾個逛街的民眾,而趁著有空,幾個一樓化妝品部門的專櫃小姐,正為一個近日來蚤動全台灣女人心的新聞,聚在一起熱烈的討論。
幾個女人圍在亞香堤的專櫃四周,對著一張報紙指指點點。
「蘭蔻小姐嫁給百貨公司的大老闆,天吶!她真是我們這些化妝品專櫃小姐的夢想!」
「豈只是化妝品專櫃小姐的夢想,她簡直是全世界女人的夢想好不好。」
「對啊!哪個女人不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啊!」
「我就不一定。」突然,從她們中間發出惟一的異議。
所有人把眼光里向亞香堤化妝品的專櫃小姐,人稱亞香堤之花的姚佳佳。
「佳佳,你是酸萄葡心理吧!」一名蘭蔻的專櫃小姐斜眼看她。
同樣身為蘭蔻小姐,台中那位擄獲大亨芳心的鳳凰女,可讓其他蘭蔻小姐感到與有榮焉,而且對能擠入豪門當少奶奶懷有更大的期望呢!
「嫁入豪門不一定好,裡面有許多辛酸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姚佳佳美麗精緻的臉龐滿是不以為然的神色。
「對啦!誰不曉得咱們佳佳小姐只渴望『西雅圖夜未眠』式的浪漫愛情。」倩碧的專櫃小姐尤梓吟涼涼地說道,她也是姚佳佳的好朋友。
「西雅圖夜未眠很浪漫的呢!」聽到好朋友的調侃,姚佳掛一點也不生氣。
她就是喜歡好萊塢的浪漫愛情片嘛,那種在冥冥之中展開的愛戀,時間跟空間都不是問題,在第一眼的邂逅時,就知道彼此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侶。
「佳佳,你別做夢了啦!浪漫是由金錢堆砌而成的,越多的錢可以營造出越大的浪漫。」資生堂小姐指了指她的腦袋瓜說。
「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姚佳佳白了她一眼,然後雙手像祈禱似的握起,美麗的眼睛如夢似幻的閃爍著。「只要對方有正當的工作,我們兩個又能心靈相通的話,就算是站在陽台抬頭看星星,這也是一種浪漫,看星星花不了什麼錢吧!」
「真不知道你是無知還是太容易滿足,你說的那種是小鼻子小眼睛的浪漫。」尤梓吟搖搖頭,然後反駁她。「你怎麼不想想,如果你有錢的話,想看星星的時候就坐三小時的飛機去日本,在東京鐵塔上看星星,這不是更羅曼蒂克?」
「對!想看花的時候到荷蘭,想看馬的時候到蒙古,想潛水就到大堡礁,想滑雪到阿爾卑斯山,這樣子才叫浪漫,可是這種浪漫要花很多錢。」蜜絲佛陀小姐接力的說。
姚佳佳顰著細眉看著她們,覺得她們說的話還滿有道理,但是還是有些不甘心的掙扎。「照你們這些拜金女說的,那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就不能享受到浪漫啦?」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只能在陽台看星星,或是在夜市同吃一碗冰,不然就是穿情侶裝逛饒河夜市,這就是不用花什麼錢的浪漫。」尤梓吟說到最後一句,還比著小指加強這樣的約會有多遜。
「這也不錯啊……」姚佳佳囁嚅著。「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不論做什麼都會很開心吧!」
「不錯個頭!佳佳,有錢人的浪漫跟普通人的浪漫相比,品質差很多的,就像坐保時捷跟坐摩托車,哪一種坐起來會比較舒服?」蜜絲佛陀小姐說道。
「當然是坐保時捷啦!」資生堂小姐搶答。「還有,同樣是吃牛排,台塑的比較好,還是樂華夜市一客一百五的比較好?」
佳佳都還沒有回答,蘭蔻小姐緊接著搶白。「你們亞香堤的化妝品踉蹌邊攤俗擱大碗的化妝品,哪一個比較優?」
「廢話!」姚佳佳大叫,她誓死維護自家品牌。
「當然是我們亞香堤的比較優,路邊攤那種欄東西怎麼可以跟我們亞香堤相比,我就受不了那些愛貪小便宜的女人,難道她們沒聽過一分錢一分貨嗎?」
其他專櫃小姐聽了紛紛點頭如搗蒜。
「可是亞香堤比路邊攤貴很多。」尤梓吟看著自己的十指蔻丹說道。
「抹在臉上的東西可以隨便買嗎?想要漂亮、想要保持青春的話,再貴也要買!」姚佳佳大叫。
她熱愛自家的品牌,要是每個女人都只想省錢,亞香堤不就倒定了,那麼她將何處是我家?
「嗯!抹在臉上的東西很重要,所以花多一點錢無所謂,相形之下,關係女人一生的婚姻大事不是更重要?當然也得挑又貴又好的男人。」蘭蔻小姐拿著報紙又妒又羨的說。
哎……同樣都站蘭蔻的專櫃,怎麼命運差那麼多?人家已經爬上枝頭變鳳凰,而她身邊凈開些阿里不達的爛桃花。
言之有理……姚佳佳一雙媚眼溜著她們每個人轉。
「只可惜全台灣女人那麼多,能變成豪門少奶奶的有幾個?」尤梓吟忽然多愁善感了起來。
似乎是牽動了其他人的愁悵,漂亮的專櫃小姐們個個咳聲嘆氣了起來。
「女人要挑男人,人家有錢的公子哥也要挑女人,要是沒顯赫的家世背景也要有博士學位,要是沒有博土學位也要會自抬身價成為名女人,以上都沒有的話,至少要有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姿,偏偏我們只是面貌姣好,還不是絕世大美人。」蜜絲佛陀小姐心有戚戚焉的說。
其他女人聽了不禁柔腸寸斷,簡直要淚珠兒點點滴了。
「如果我們也有錢,那還需要嫁給有錢人嗎?」
姚佳佳有一絲的困惑。
「佳佳,」尤梓吟賞了她兩個衛生眼。「錢只是個門檻,就像學歷一樣,是求職的第一道門檻,想找到理想的工作就必須符合老闆開出的條件,而想釣到一個金龜婿,身上也是要有一筆為數不小的錢做靠山。」
「也就是說,有錢女人嫁給有錢男人的機率會大大的提高。」資生堂小姐下了一個結論。
「這麼說來,」姚佳佳綜合以上各家的觀點,推論出一個總結。「我想要極致的羅曼蒂克就要嫁個有錢人,而我想嫁個有錢人就要自己先有錢?」
尤梓吟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摸摸她的頭。「佳佳,你終於開竅了!」
其他專櫃小姐們欣慰的點點頭,總算不枉費她們一番苦心的勸說。
「按照你們這麼說,我一輩子都跟極致的浪漫無緣嘛!我只能享受窮人的浪漫。」姚佳佳扁著嘴埋怨。
「嗯哼!」各家小姐們有志一同的點著頭。
「不行!我不能這樣庸庸碌碌的過一生。」姚佳佳用力的敲著櫃柏的桌面,忿忿的站起身來。
她眼神堅決,好像敵人打來,她也是誓死不降的樣子。
「誰想啊!」蘭蔻小姐摺起報紙。
雖然同是蘭蔻小姐,但是嫁入豪門的又不是她,多看多傷心,不如不看。
「想鹹魚翻身有三個方法,第一,廣辟財源,然後把錢砸在全身上下的行頭,一定非名牌不可,再多到高級派對去露露相,自然就有可能會被有錢人看上。」
「我到哪去廣辟財源啊?」姚佳佳白了她一眼,覺得她說的全部都是廢話。「就算下班後去兼差,我也會累得半死,哪有空去參加什麼高級派對?」
「你可以兼點不一樣的差啊!」資生堂小姐的眼睛溜溜轉了一圈。
看穿她眼裡的邪惡念頭,姚佳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NO!再怎麼樣我都不會出賣自己的。」
「做大事的人就是要能忍人所不能忍。」蜜絲佛陀小姐搖晃著手指頭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去忍?偏要鼓吹我去忍?」姚佳佳也毫不客氣的賞她一記電光眼。
「沒辦法啊!我老早就跟豪門絕緣了。」蜜絲佛陀小姐擺擺手。
她跟跑業務的男朋友從高一就開始交往,而且今年年初已經訂了婚,預定年底結婚,早已註定要走入雙薪家庭,跟閑閑的少奶奶無緣。
「因為我們都沒辦法苦己心志、勞己筋骨,所以我們可以寄望第二個辦法,那就是到有錢人的公司上班,多在公於哥面前現身,說不定哪天他們就能看到你的好。」尤梓吟跟著搖頭晃腦的補充。
「不行!這太冒險了,當亞香堤的專櫃小姐也不錯啊,薪水跟福利都還可以,又能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我才不想跳槽。」姚佳佳目前完全沒有換工作的打算。「而且在有錢人的地盤現身,也未必會被看上,像華斯百貨的盧董事長不也常跟總經理兒子來視察,我們也沒跟他們出去吃過飯啊!」
「有道理,就算被看上,頂多是被人包養當小老婆。」蘭蔻小姐也覺得這樣的機率太小。
畢竟發生在那位蘭蔻小姐身上的幸運,不會發生在每一個蘭蔻小姐身上。
「我才不要當人家的小老婆。」姚佳佳發出真誠的吶喊。
當人家的小老婆哪會有什麼極致的浪漫可言吶!那種偷偷摸摸的浪漫既短暫又不真實,小老婆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種原罪孽,她這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做出傷害別人老婆的事。
「不用絕望,我們還有第三種方法可行。」尤梓吟試圖為她打開另一扇窗。
「什麼方法?」聽過以上兩種爛方法,姚佳佳對她也不抱什麼信心了。
「買樂透、中大獎,要是你中頭彩的話,什麼樣的羅曼蒂克買不到?」尤梓吟眨眨擦著紫色眼影的眼睛說道。
「嗟!」大夥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樣的好辦法,一聽尤梓吟說出口,馬上就當面噓她。
「喂!幹麼嗟我?」尤梓吟不服氣的嚷嚷。「你們沒看樂透彩的廣告嗎?誰曉得下一個被雷打到的會不會是你。」
「你以為每個人都可以被雷打到啊!」姚佳佳突然覺得手癢,想扁她一拳。
「頭彩還沒中,你就被雷公劈死啦!」資生堂小姐哈哈大笑。
「喂!喂!不要聊了,經理下來了。」蘭蔻小姐看到經理的身影從遠方的電扶梯一層層往下降,趕緊揮手拉警報。
於是每個專櫃小姐紛紛從亞香堤的櫃檯作鳥獸散,姚佳佳也趕緊放做忙碌的收拾桌上的DM。
姚佳佳邊整理的時候邊想,也許真的可以買一張彩券來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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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世英開車載剛回國的盧世朗在台北的街頭四處逛逛。
「台北變好多,變得更乾淨,變得更雜亂。」盧世朗簡直把整張臉貼在車窗上了。
「真矛盾的說法。」盧世英轉頭看著這個剛從美國回來的小弟。
「市容變得更新穎、更現代化,可是走在路上的人、跑在路上的車、五光十色的招牌店面顯得雜亂,就像紐約的雛形。」
「你在紐約持太久了。」盧世英笑道。
「我討厭紐約、討厭美國人。」盧世朗把身子坐正,兩手枕在頭下。
「你就是這麼任性的人,難怪爸常說你被寵壞了。」盧世英看著他,搖頭失笑。「不久前,你不還說你愛死紐約這座大城市,雖然自由開放,卻不失自制能力,當美國遭受攻擊,你又深深被互助的紐約人感動,甚至加入平民救難隊,全力救助你現在口中討厭的美國人。」
「此一時彼一時。」盧世朗年輕臉上有些黯然。
「在美國攻打伊拉克的時候,我就對美國人完全改觀,總覺得這是場可以避免的戰爭,他們卻執意開打。」
「歌手羅大佑看每個人都不順眼的時候,覺得自己該死了,你呢?看美國人不顧眼就跑回台灣,這樣說來,爸媽還真該感謝美國政府,要不是他們執意攻打伊拉克,你也不會被逼回台灣。」
「哼!在我看來美國會這麼樣開發進步都是建立在某些國家的血淚上。」盧世朗忿忿的說。
「別太憤世嫉俗,我知道你是個徹底的反戰派。」
盧世英開明的笑笑。
「哥,我想去伊拉克。」盧世朗輕輕的說。
其實盧世朗心裡早已打定主意,他這次回來台灣只是想跟家人聚聚,過些時候,不管戰爭結束沒有,他也要飛去中東協助人道救援。
「你別太異想天開,反戰不一定要飛去當人肉炸彈。」聽到他的話,盧世英差點緊急煞車。
「我不是要去當人肉炸彈,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這道理我還懂得。」他就知道哥哥一定會反對。
「我只不過想去參加人道救援。」沖著自己年輕氣盛,他並不想退縮。
「我可以跟著國際人道救援組織。」盧世朗年輕氣盛,他絕不退縮。
「我知道你不怕危險,但是你想想爸跟媽好不好?」盧世英知道分析道理他聽不進去,於是搬出家中二老,希望能鎮住他。「媽知道你要回台灣,不曉得有多高興,爸也是,已經在華斯為你安插一個職位,爸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從前硬朗,你是他們最疼愛的小兒子,就乖乖的待在台灣,讓他們享享天輪之樂好嗎?」
父母牌的確奏效,盧世朗想到久別的父母,心裡一陣激動,也不再在口頭上跟兄長辯駁下去。
「說到天輪之樂,哥,你都已經三十五歲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讓爸媽享享含飴弄孫之樂?」盧世朗轉頭看著這個長他八歲的兄長,促狹的說道。
「我哪像你長得一張娃娃臉,都二十七歲了還像大學剛畢業一樣,女人可無法抗拒你陽光般的笑容。」
「哥,別妄自菲薄,白白胖胖的也很可愛,女人抱起來一定覺得很舒服。」盧世朗望著身形略微壯碩的兄長笑著說。
「說到哪裡去了?」盧世英也跟著爽朗的大笑走來。「怎麼不加上一句冬暖夏涼?」
「不行,冬暖是勉強說得過去,因為你脂肪多不怕冷,但是夏天你一身油膩膩的汗,像滾水燙好的豬肉,熱得要死,哪涼得起來。」
「敢損我!」盧世英伸手握拳,敲了盧世朗的頭一下。
「哈哈……」
雖然兄弟倆相差了八歲,卻沒有代溝,也不會為了家產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稱不上兄友弟恭的嚴謹,但是互敬互愛的真實情感,卻更顯得難得。
「爸,猜猜我是誰?」
盧建華站在紅木書櫃前,背對著辦公室的正門,他正低頭翻找資料,卻忽然被人從身後蒙住了眼睛。
「你都已經叫爸了,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嗎?」盧建華心臟一陣加速跳動,但他仍極力壓抑著驚喜,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如往昔般平靜。「小兔崽子,還不放手!」
「不好玩。」盧世朗放開手。「爸,你也配合一下嘛,要是媽的話,一定會東猜西猜,最後才猜到我。」
「都幾歲的人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就跟你一樣是小孩子脾氣,才會跟你玩得不亦樂乎。」
盧建華轉過身瞪著他,也沒有久別重逢的擁抱,就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爸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約翰.赫伊津哈說,遊戲是人類活動中不可或缺的,人類社會也靠遊戲來組成。」盧世朗笑著把玩著父親眼前的紙鎮。
「也就是說,遊戲有規則,有自成的秩序,蘊含著競爭跟衝突,形成緊張跟刺激,卻又包括了詼諧與美感,構成了一個可愛又美麗的世界。」
「你那不是遊戲,是胡鬧,是毫無規則跟秩序的胡鬧。」盧建華伸手拿下他在手中轉來轉去的紙鎮。
「坐在外頭的秘書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也沒通報一聲?」
「是我不讓她通報的,阿朗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隨後進來的盧世英解釋著。
盧世朗笑著聳聳肩,在父親的紅木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捨得回來啦!」盧建華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不過還是老態畢露,眼睛下方已經垂了兩塊微微浮腫的眼袋。
「爸,別這麼說嘛!阿朗可想你想得緊呢。」盧世朗擠著立體的五官賠笑著。
「都二十七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盧建華瞪了他一眼,可嘴角還是忍不住輕輕的上揚。
「在父母心中,孩子永遠是長不大的。」盧世朗皮皮的反駁。
「阿朗,學你哥穩重點,世英在你這年紀時,已經替華斯打下在馬來西亞的市場了。」盧建華看著眼前這個像是永遠長不大的小兒子。
「爸,阿朗年紀還小,而且時代不同了,你別拿來比較。」盧世英坐在弟弟身旁,有些不自在的說。
「哥,沒關係,我早就知道你的厲害了!而且哥哥本來就要比弟弟強啊。」盧世朗向他豎起大拇指。
「你也別想老是拿哥哥當擋箭牌,去年研究所畢業到現在也讓你玩了將近半年,也該幫忙家裡的事業了,我替你安插一個職位,在……」
「爸。」盧世朗打斷他的話。「我……」
盧世英在桌子下用膝蓋撞了盧世朗的膝蓋一下,希望他不要才剛回國就跟父親意見相左。
盧世朗知道兄長的顧慮,因此把話吞了回去。
「你什麼?」盧建華皺眉問道。「想說什麼就說。」
「我……」盧世朗吞吞吐吐的說,「我是想說……我不想你為我安排職位,我希望能從低層做起。」
盧建華想了一想,也答應他的提議。「也好,讓你在基層好好磨練磨練,你哥當初一從研究所畢業,我就派他到馬來西亞策劃新市場,你也別當空降部隊,一下於爬太高對你也不好,學不到什麼東西,那麼……就別讓人知道你是盧家二少爺的身份,爸爸就看你要怎麼樣好好乾。」
「哇!爸,沒想到你給我的第一個考試就這麼嚴厲,那……我要是能順利過關、讓你滿意的話,你要給我什麼獎賞?」
「還沒過關就在跟我要獎賞?」
「先問問嘛!」
「好,只要你能在半年內靠自己的努力升到經理級的職位,你要什麼爸爸都答應你。」盧建華遂又補充,「可是,你要先靠自己的能力應徵進來。」
「爸,這會不會太難啦?據我所知,咱們公司還沒有人在半年內從基層人員升到經理,最快的也要一年。」盧世英替弟弟感到為難。
「我就是要好好驗收這傢伙在美國混了九年到底是混到什麼東西。」盧建華的嘴邊掛著神秘的笑意。
「而且,我規定公司這次基層人員應徵的履歷資料都直接投到你的電子信箱,而不是人事部那裡,阿朗也別用真名,這樣全公司知道他真正身分的也只有我跟你。」
「爸,難不成你要由我來面試?」盧世英問道。
「當然不可能,這豈不是明著幫阿朗護短,我只要你審核資料,至於面試還是交由人事部負責。」
「可是公司的元老叔伯們會認不出阿朗嗎?」
「這兔崽子在美國混了九年,每次回台灣也不陪我們應酬,誰有那麼好的眼力能認出他?」
「就是啊!而且爸跟哥都長得福態的,我跟纖瘦的媽長得比較像,沒有人認得出我來的啦!」盧世朗開玩笑的說。
「你倒是很老神在在,就不怕連應徵都應徵不進來嗎?」盧世英笑著瞥了他一眼。
「怎麼可能。」盧世朗年輕俊逸的臉上散發出自信的光彩。
「最好是能順利進入華斯,否則我就讓你當我的特別助理,成天跟在我身邊,看你好不好過。」
「當爸的助理?我會瘋掉!」盧世朗吐著舌頭。
「我才不要讓你整天在我身邊繞來繞去,這樣壓力太大了。」
「當我的助理是要你整天在我身邊繞來繞去,不是我整天在你身邊繞來繞去。」盧建華皺著眉覷他一眼。
「還不都一樣。」盧世朗拍了一下手,站起身。
「爸,就這麼說定了,如果我能在半年內當上經理,你就會答應我任何事。」
「只要別叫你爸再扮超人把穿在外面就好。」
盧建華看著久別的小兒子那充滿自信的模樣,感到心慰的他,終於把老父的威嚴擺在一旁,愉快的開起玩笑。
「咦,這樣也不錯哦!」
於是,華斯百貨的董事長辦公室里,漾滿了盧氏父子三人的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