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文小嫻在墨邵風的懷中睡去，第二天一早卻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叫醒。
文小嫻迷迷糊糊的起來，柔了柔眼睛，蓋在她身上的薄被掉了下來。
她接起電話。「喂。」想著棉被是誰替她蓋的。
「喂，小嫻嗎？」電話那頭是男同事的聲音。
文小嫻愣了一愣，她的腦中還殘留著墨邵風的影子，所以一下子認不出男同事的聲音，只是直覺地知道那不是墨邵風的聲音。
同事說道：「喂，小嫻，我是阿Ken啦。」
「喔。」文小嫻應了一聲，不過她的目光卻朝著四周探看，想看看墨邵風人在哪裡。
同事又說道：「你是怎麼了？今天開會怎麼沒來？」
「喔！開會？！現在幾點了？」文小嫻這才真的回神。
「小姐，拜託，已經十一點了！」同事搖頭說道：「你是怎麼了啊？昨天看你還好好的，該不會昨天晚上怎麼了吧？」
「沒事。」文小嫻紅著臉，敷衍地說。
昨晚，沒什麼大事，就不過是她被墨邵風吻了，就不過是她在墨邵風懷裡睡著，就不過是一夜的曖昧情動。醒來后，面對面的，說不定只剩下尷尬而已。
文小嫻傷感地想著，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墨邵風會不見的原因吧。
同事聽她在電話里沈默很久，跟平常嘻嘻哈哈的態度完全不同，還是擔心地多問了一句：「你真的沒事嗎？」
文小嫻扯起一抹笑。「沒事。」
她只是胸口悶悶的，只是不安，只是失落，只是開始懷疑昨晚是不是自己在作夢而已。
同事問道：「那你下午進不進辦公室？」
文小嫻想了下，搖頭。「你幫我請個假吧，我人真的有點不大舒服。」
「喔。」文小嫻的語氣，沒有平常活潑開朗的樣子，同事壓抑著好奇。「好，你好好休息。」
「好，謝謝。」文小嫻掛了電話。
她知道電話掛得這麼倉卒，有點不禮貌，但是她實在沒有心情再跟同事聊下去。
她腦中的思緒好混亂。昨天甜蜜的感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未知與害怕，她不知道以後和墨邵風到底會怎麼發展，也不知道墨邵風打算怎麼面對她。
她不自覺地撫著胸口，有種沉重的窒息感，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二、三。
當她默數到三的時候，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那種害怕的感覺，讓她突然變得敏感，有很多複雜的感覺，她不知道怎麼處理，所以哭了。
哭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可憐。雖然是墨邵風害她哭的，但是她希望這時候墨邵風能在她身邊，摸摸她的頭，像昨天一樣地抱抱她。
就在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有人傳簡訊給她。
她急急地找著手機，還差點因為這樣而絆倒，簡訊是墨邵風傳來的，她很緊張地打開。
晚上一起去打籃球，好嗎？
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文小嫻的眼淚再度飆出來。
她的手環在胸前，墨邵風說得好不明確，沒有提到任何一句關於昨晚的事情，可是他卻又約她出去。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一切主導權都在他的手中，她好害怕，因為她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因為她知道她一定無法承受他不喜歡她這件事情。但是現在的她、只能隨著他起舞而已。
晚上九點多，文小嫻到了籃球場的時候，只見墨邵風已經佔到球場，他帥氣地投籃，唰地一下，俐落地投進去。
文小嫻迷戀地看著墨邵風的每一個動作。
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墨邵風在這時候回過頭，他勾起了一抹晴朗的笑。一身輕便打扮的他，隱約可以看出當年大男孩的樣子……
她從沒有一刻覺得如此地靠近當年的初戀！
文小嫻心口一跳，複雜的情緒泫然欲出。
墨邵風朝著她伸出了手，笑得好好看。
她的眼淚再度掉了下來。雖然沒有言語，但是在他伸出手的動作中，在他的笑容中，她終於清楚明白了他的心意，他也是喜歡她的。
她的胸口怦動，咬了咬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動著。
「其實，」他笑道：「在很多年前，從我們打籃球的那一天，你就喜歡上我了，對不對？」
她的臉頰因為這樣而泛起了紅暈。
他笑得好高興，像是奪得什麼寶物的少年。
當越來越意識到，自己如何受她吸引的時候，他翻尋著記憶，找著和她任何重疊的地方。
他終於清楚地記起了那個青春燦爛的她，是怎麼迷戀上他的。
昨晚，當他吻著她的時候，他確知自己對她的心意。他並不是只想逗逗她而已，他是想要給她一個踏實的擁抱，更深入更甜蜜的吻。
因為不完全確定她的心，所以昨晚他不敢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這麼多年的歷練，讓他習慣了謹慎小心行事，所以他還是小心地試探了一步，只寄了簡訊給她。
當她回了要來的簡訊時，他幾乎完全篤定她的心意。
他為這個而狂喜，他為這個而決定放縱自己的情感，不管年紀差距，不管別人的目光，他站在這裡，要給她一樣的驚喜。
「沒有花，也可以請你答應當我的女朋友嗎？」
他清清楚楚地這麼說著，整個球場的人，因此而停下動作，目光詫異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他知道這樣做很瘋狂，但是看著她幸福得想哭的模樣時，他笑了起來，兩手張得更開。
他這把年紀，實在不該做這種像是毛頭小夥子做的事情，但是他想用更年輕的方式靠近青春的她，靠近他們兩個的愛情。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做，激動地搗住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的模樣，讓他揚起了笑。「喂，要哭的話，也應該是要到我懷裡哭才對啊。」
因為這句調皮的話，她破涕為笑，在人群的目光中，往他的懷裡撲去。
人群的目光，除了好奇之外，還有更多的祝福。
他笑道：「在我懷裡哭的，就算我女朋友了。」
她抬頭看著他，臉上泛著嬌羞的紅暈，咬了咬唇后，再度埋入他的胸懷中。
有人因為這樣而鼓掌，剛開始掌聲還有點零落，不過後來就熱烈起來了。
「謝謝。」墨邵風開朗地綻開笑容。
她燒紅著雙頰，碎聲地說：「你不是低調的人嗎？」
「是啊。」他親昵地附上了她的耳邊，小聲地說：「所以如果我要吻你的話，應該要把你帶到別的地方嘍。」
老天，她低低地倒怞了一口氣，耳根子整個發燙。
雖然他還沒吻她，但光是這樣聽著，她的頭就發暈了。
他一笑，一把抱起了她。
「噢！」她低呼，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
人群中又有了蚤動和像是祝福的歡呼。
他抱著她，-她緊張極了，手只好勾環住他的肩膀，頭微微地低了下來，那害羞的側臉俏麗而迷人。
「你這樣好可愛。」他突然又湊近她，低哄著她。
「老天。」她斜睇著他，他發亮的目光，讓她不敢直視，她只好又把視線低了下來。
她聽到他朗朗的笑聲。他的笑聲，讓她心慌也讓她有種害羞的幸福。
他把她抱到了一台腳踏車的前面，然後才放下她。
她站在腳踏車的前面，微微有些怔愕，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我以為你這個年紀，不會再騎腳踏車了。」
他一笑。「這是借來的。跟那時候一樣，我去借了一台腳踏車。」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她在籃球場打球，初次的生理期突然來了，他就是向人借了一台腳踏車，快速地把她載回去。
那樣的一段路，她慌張得不知道怎麼辦，只能依賴著他。
在依賴中，初戀的情感滋生著。
他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想讓你重溫那時候的感覺。」
她看著他，眼中又再度有了淚光。
反正這男人就是這樣吧，不管是惹得她心酸，惹得她不安，惹得她感動，都讓她想哭。
他的頭，親昵地抵著她的額頭，笑笑地說：「那時候，你不敢跟我告白，現在我給你機會。」
她紅著臉，幾乎不敢說話，不過最後她還是抬起頭，注視著他。
「嗯……」她發出像貓一樣的聲音，支支吾吾地。
他突然帶著誘哄地壓低著聲音。「告訴我，讓我知道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才不一樣。」她低吐。
他飛揚的笑容不見，那一瞬間有些沮喪。
因為捕捉劇那一瞬間，她才有了笑容。「你怎麼可能跟我一樣，我是這麼的喜歡你。」
她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語氣中有那麼一點感慨。
因為她總覺得她愛他，永遠會多那麼一點的。
感受到她轉折的心思，他覺得感動，也有些心疼。
他環住她的腰，然後吻了她。
不同於上一次接吻時，那溫柔有禮的摩挲，這次他是激情而纏烈的。
最初，她有點反應不過來，整個人僵硬著。
「不要緊張。」他輕輕地笑著。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她竟然真的不再緊張，順從他的誘勾，任他叩啟了唇關，纏綿地膩入她的唇舌。
他深汲著她的甜美軟柔，貪婪地一口一口攫取。
她全身彷彿竄過電流一樣地酥麻，最後聽到自己軟逸出一聲呢喃。
她燒紅了臉，聽見他低低的笑聲。
他退出來之後，唇舌還眷戀地恬呵著她，直到後來才放開她。
「怎麼可能？」他突然沒頭沒腦地這麼說著。
「什麼？」她水汪汪的眼睛愣瞅著他。
他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昨天晚上，我怎麼可能忍住，不再繼續吻你呢？」
她的臉頰燒紅，一下子還不習慣他這麼直接的話語。
他低訴著：「你是這麼甜美啊。」
她咬了咬唇，泛起羞紅的笑容，不敢看他，卻又忍不住想偷看他。
他笑了起來，模樣是如此幸福。
她不自覺地跟著輕笑。
兩個人在一起多簡單，一個擁吻，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一樣的滿足。
他抱著她，又往她的唇上輕啄。
「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身上有一股迷人的清甜，她其實也是讓他著迷的。
「你知道嗎？」他笑道：「因為你，我又開始像個頭腦不清楚的年輕小夥子一樣。」
「你也沒那麼老吧，不過才三十二歲啊。」她忍不住輕笑。
他笑而不答，只是繼續汲取她甜蜜的芳津。
她怎麼知道，他有多久沒有這樣悸動的情緒，這樣單純的心動感覺。因為她而覺得昏沈暈眩，因為她整天都沒有心思工作，因為她整天都在想著要怎麼跟她告白。
因為她……一切都是因為她。所以呢，他決定，要好好地跟她討回來。
他一口一口地吞惹著她。
在安安靜靜的夜裡，她細碎的吟哦，甜蜜地輕響著。這一記的甜美，他們等待了十二年。
晚上十一點多，文小嫻坐在墨邵風的腳踏車上，兩個人在河濱公園繞著。
文小嫻一邊環著他的腰，一邊把頭靠上了他的背。
「累了嗎？」墨邵風問道。
文小嫻細聲地應了一聲。「嗯。」側轉著臉，用另一個方式貼著他的背。
墨邵風一笑。「現在不用偷偷摸摸靠著我的背，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著，感覺很好吧？」
文小嫻的臉微紅，沒有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緊。
「怎麼辦？」墨邵風突然這麼說道。
「什麼怎麼辦？」文小嫻不明就裡地問他。
「我現在好想綁架你，不要送你回家。」墨邵風勾起一抹調皮的笑。
這一晚，其實他們並沒有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他就是吻了她，騎腳踏車載著她，他們吹著晚風，唱著歌，說著這幾年各自的一些情況。
她終於知道，當時他結束家教的原因，是因為家裡的經濟出了狀況，他必須另外找工作，所以才會結束家教。
他沒有說太多這些年的辛苦，她卻感覺得到，他是如何在這個世界中掙扎奮鬥，然後才走到今天人人稱羨的地步。
她很佩服他，也很心疼他，不知道怎麼幫他。只想著一直陪他，一直延續著他們現在的快樂。
「那就不要送我回家好了。」她說。
他停住腳踏車，頓了一下，說道：「我會把這句話當真的。」
「嗯。」她有些害羞地將胸口貼上他寬厚的背。
「那我開車載你去看夜景。」他的聲音充滿了興奮的笑意，突然間像個大孩子似的。
她輕笑。從他的聲音中，她就可以知道，她讓他快樂，而且他也喜歡和她在一起，這讓她覺得好安心。
「你這樣一直坐在腳踏車後座，會不會不舒服？」
她想了下，誠實地說：「屁股有點痛，但是又捨不得不抱著你。」
他笑了。「下車吧。」
她聽話地翻身下去，才剛站穩，他的手就環了上來，抱住她的腰。
他不說話，只是目光深深地探看著她。
她水汪汪的眼睛發亮，略帶羞怯地直瞅著他。
他一笑。「你的眼睛比星星還漂亮，我們好像不需要去看夜景了。」
她笑著，想看又不好意思地轉了轉視線，頭半低，小小聲地說：「我以為你不會說這種話。」
「我也以為我不會說這種話。」他輕快地說。
他向來不是這樣的人，但是在如此青春燦爛的她面前，他竟然有回到初戀時的怦動感覺。
他的言語甜蜜而帶著-氣，他的目光眷戀而貪婪，他一直想靠近她，只要一跟她對看，就哪裡也不想去。
她抬眸笑睨著他，有一點點酸酸地說：「你都用這種話把妹吧。」
他皺緊眉頭，認真地說：「我從來不需要把妹的，都是別人看上我的。」
她扁了扁嘴，瞅了瞅他，說道：「好，你說得沒錯，是我自己喜歡你的。」她心裡突然掠過一點點不安——先喜歡人的，會不會不被珍惜？
他從她一黯的眼眸，看出了她細膩的心思。
他一笑，輕輕地靠著她的額頭。她每個可愛的模樣，總是能引發他呵護小女孩的心情。
他低笑。「我這人有個死德行，別人看上我，我通常不喜歡別人，但是你不一樣，你是我喜歡的人。」
她害羞地綻開甜美的笑，心口因為這樣暖暖，甜甜的。
她輕輕地抒發一聲長長的喟嘆。
「很幸福，對不對？」他笑嘻嘻地跟她討好。
她笑睇著他。他的每個表情都迷人得不得了，不管是嚴肅正經或是這種孩子氣的樣子，她都好喜歡。
她的心跳加快，主動地埋靠在他的頸窩。
他順勢把她抱緊，讓她能緊貼著他寬厚的胸膛。
他結實的胸膛給人一種安心可靠的感覺，她好喜歡。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她學著他的口吻，喃喃地念著。
「什麼怎麼辦？」他笑了。
「我這麼喜歡你，該怎麼辦？」她帶著一點傻氣地說。
「不怎麼辦啊！」他又笑了。「警察不會抓這種事情，你不用擔心的。」
「你怎麼會了解我的擔心啊？」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臉頰。
「你該不會才剛剛交往，就怕我不喜歡你了吧。」他敏銳地覺察出她的心思。
她又吐了一-口氣，想了想，才說道：「我喜歡你很久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喜歡我。而且，你是個會讓女孩子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啊。」
「老天。」他挺直身子，好笑地看著她。「你知道嗎？就剛開始談戀愛而言，你的話實在太多了。」
她沮喪地說：「我不知道……」
他突然不由分說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初初一愣，但是很快地就開始與他的氣息纏綿廝磨。
她迷戀著他的親吻，也逐漸能放鬆享受，甚至回應著他。那樣親昵甜蜜的感覺彷彿彼此已經熟悉很久了。
他吻著吻著，忍不住吻到她優美的頸線。
那種纏綿私密的恬呵，逗惹得她身子逐漸發熱，終於忍不住逸出一聲破碎的細吟。
他倒怞了一口氣，放開了她。
她甜美的滋味，引發了他的蚤動啊。再不控制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接著會做出什麼事情。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深深地看著她。其實他不是個喜歡把愛情說得很露骨的人，但是她這個小傢伙是這樣的不安啊。
他一笑。「你不知道，我很少這麼認真地談戀愛。」
她綻開笑容，提起勇氣問道：「那你真的很喜歡我嘍？」
他無奈又疼惜地一笑。「不喜歡我幹麼跟你在這裡喂蚊子？」
因為情動，使得他們兩個人體溫升高，招惹了蚊子叮咬。
他下意識地拍開蚊子，視線順勢地轉過去。
沿著河，對岸一排的房子亮著燈，遠方的橋，燈火亮彎彎的。
她的視線也跟著他轉過去，沿河的風景，讓她笑了。「好漂亮。」
他看了看她，一笑。「是啊。」
然後側了身，一把將她摟近自己身邊。
他已經很久沒注意到這裡是否漂亮了。因為她，夜晚變得美麗，河濱公園變得綺麗。
她給他這樣繽紛的世界啊。
於是他願意忍受著，那不時打擾的蚊子；於是他願意按捺著內心的蚤動，痛苦但安靜地合攏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