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知道。」寇議看著她眼裡燃起的怒火,慢條斯理的說:「我以為你是對我還有留戀,所以才要辭職。」
「你想太多了。」她冷冷的說,迅速武裝起自己。
就算有留戀,在看見他跟美女出雙入對后,那份留戀也消失了——這個該死的風流鬼!
「如果你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那麼在我的公司做事就不至於會困擾你,你根本沒必要辭職。」他狡猾的一笑。
她緩過一口氣來,努力心平氣和的看著他,雖然那很難。「我說了,我覺得自己不適合這份工作,我想找適合我的工作。」
他扯了下嘴角,「在我沒有出現以前,你適應得很好,在我出現了之後,你就適應不良了,這不免讓我產生聯想,認為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你想往自己臉上貼金就儘管貼吧!」她蹙著眉,「反正明天我就不會在這裡了,隨便你怎麼說。」
由他口裡假設她還未忘情於他,那實在令她難以忍受,好像她離婚了之後,一直在等著他似的。
「如果你是擔心我會蚤擾你,那你大可以放心。」他扯動了下嘴角,大剌剌的說:「我有女朋友了,就是你昨天看到的那一位大和衛浴的千金,我們在各方面都很相配,你根本不必因為我而辭職。」
她斂了眼眸。
女朋友……那個嬌滴滴的女人果然是他的女朋友。
他都擺明了有女朋友,他的人生跟她沒關係了,她又何必劃地自限,自己以為留在他的公司上班會很不妥呢?
她在怕什麼?
怕他嗎?
她為什麼要怕他?
當初不要她們母女的是他,該心虛的人是他才對,她何必像個賊似的,見到他就忙不迭的要躲開?這樣倒好像錯的人是她了。
她深吸了口氣,直視著他,「與我這個前妻共事,如果你不會覺得不方便,那麼我也沒必要辭職。」
他露出一抹笑容,總算達成目的了,「我不會覺得有任何不方便,畢竟你的上司不是我,而是皓雲。」
他帶著笑容,神采奕奕的走出了她的辦公室,對女兒,他一個字都沒有問。
擁有成功的事業和嬌媚的女朋友,他確實沒必要再對他們女兒過問一字半句,畢竟對此刻耀眼的他而言,她們母女不過是他過去的累贅和想丟掉的包袱。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對綺綺的不聞不問還是會讓她感到痛徹心扉呢?
下班了,蘇媺雅緩緩往公車站牌走去。
天空陰陰的,轟隆隆的打著悶雷,好像快下雨了,而她早上出門時沒有帶傘。
雖然已決定要留下來,她的上司康皓雲好像也接到寇議的指示,把辭呈還給了她,為什麼她還是感到隱隱的不安?
明知道他對自己還有巨大的影響力,她不該留下來的,偏偏她該死的自尊心,又不容許他認為她還愛著他所以「不敢」留下來。
她為什麼要不敢面對他?他的話真的很氣人。因此,就為了證明他對她沒有影響力了,所以她硬著頭皮收回了辭呈。
但其實她不應該跟他賭那口氣的,往後將常常有機會見到他和女朋友出雙入對、卿卿我我,她受得了嗎?
他曾是她的男人,他曾說過他只屬於她一個人、只愛她一個人,永遠都不會變,不然他就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可現在他變心了,怎麼還沒被雷劈到?他應該要被雷打到的啊……
要命!她在想什麼?她幹麼要浪費時間去想他有沒有得到報應?
雨落下來了,還是快點找個地方躲雨比較實在,她可沒有本錢感冒!
她跑向公車站,那裡有遮雨棚。
叭——
一陣喇叭聲在她身後按鳴,接著,一部銀色轎車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壓住了禁止停車的紅線。
她拿著皮包擋在頭上,錯愕的看著昂貴的進口轎車。
副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來了,看到駕駛座里的人,她更是愕然。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寇議深深的看著她。
以前她出入都有司機轎車接送,如今卻要等公車,這讓他非常難過。
看到她履歷表的隔天,他就忍不住派人打聽了她家的消息,這才明白她需要到外面工作的原因。
他一直認為她過得很好,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得很優渥,但事情的真相令他很意外。
原來多年前,她父親聽信友人的話,在印尼投資了所有家產要做木材生意,沒想到那人卻捲款潛逃,也讓她父親破產了。
破產之後,她父母現在和兄嫂一起住,生活雖過得去,但也沒能力再幫助她,而兄嫂家裡,也沒有她和女兒的容身之處。
她現在住在前任僱主家裡,據說是因為她曾在那戶人家當過保母,但現在孩子已經大了,她和女兒還是繼續住在那裡。
原來她一直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長期住在僱主家中,她一定看盡了臉色。
知道她的情況后,他就一直很自責。
他應該早點打聽她的消息的,如果早一點知道,他就可以早一點對她們母女伸出援手。
以他現在的財力,他什麼做不到?卻讓自己的前妻和女兒寄人籬下,這太說不過去。
「不必了,我搭公車就可以了。」蘇媺雅防備的看著前夫,總覺得他是要嘲笑她。
過去,她是出入有司機接送的千金小姐,他只有一台破摩托車;現在,他開著豪華轎車,她卻在淋雨等公車……
叭叭——
後頭公車來了,因為他佔用了公車暫停格,所以司機氣得猛按喇叭。
「你快點上車,不然我不走。」他無賴地威脅她。「你——」看見站牌里一堆在等公車的人瞪著她看,好像在埋怨她讓他們上不了公車,迫於群眾壓力,她只好趕快打開車門上了他的車。
得逞后,他迅速把車開走。
「不是要公私分明嗎?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她蹙著眉頭,對他無賴的行為很感冒。「身為公司的總裁,我順路送送自己的新員工回家有什麼不對?」他好整盼暇的回道。
她立即抓到他的語病,「你怎麼知道我們住的地方順路?」
「不管你住在哪裡,我都可以繞去順路。」他咧嘴一笑,雨刷刷開車窗上的雨水,前方車陣瞬間清晰,他笑笑地說:「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也是下雨天,你的裙子被開過的轎車濺濕了,你氣得要命。」
他們念同一所高中,同年級,十七歲相識,少男少女思春情切,一個月後就情不自禁的發生了關係。畢業后,兩人隨即奉子成婚,他入伍當兵,她一個人留在他家裡待產。結果,她跟他母親和兩個妹妹產生巨大摩擦,只要他放假回家,她一定哭給他看。
想到這個,他還是會頭疼,四個女人的戰爭,四個都是他生命里最親的女人,他要站在哪一邊?
「講那個幹麼?」她蹙著眉心,無法理解他舊事重提的用意。沒錯,她當然也記得他們相識的那一天。那天她跟幾個同學放學一起走去學校對面買美術用品,雨很大,馬路上一部部轎車疾駛而過,激起的水花讓她們幾個女生的裙子都濕了。
她懊惱的一抬眼,看到有個高瘦的男生站在對面馬路上,雙臂環胸,咧著嘴笑,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