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站在門外的唐震天語氣裡帶著怒氣。他已經受夠了，這樣永無止盡追尋她的日子。

八年了，整整八年。

每當他好不容易找到她的住所，趕到時她早已人去樓空，這些年他不停的奔波各地就為了找尋她，說實話，他真的累了，也倦了。

今日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他一定要和她好好說個清楚，從今以後不准她再離開他的身邊。

剛才就在她開門時，他看到她的臉孔，就算過了八年，她還是他記憶中一樣甜美可人。他眼神貪婪的搜尋她那張美麗的臉龐，想把她的模樣深深的印在腦海中，這輩子永誌不忘。

可是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賞他一記閉門羹，不管他在外面如何敲打、叫喚，門內的人依然罔若未聞。

「游魅，快開門。」唐震天瞪著眼前這一扇門，有一股恨不得拿斧頭把門臂開的衝動。他耐住急躁的性子，低聲警告道。

「我不要!」游魅猛搖頭，她說什麼也不。

「該死的你。」唐震天用拳頭擊向門板，發出碰的一聲，就像打雷一樣。

在門的另一端，游魅撫著胸口，整個人戰眎著、淚水庚福一顆淚珠滑落了下來，她嘗到咸濕的淚水。

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過去，為何他就像惡夢般緊纏著她不放?她那麼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忘了他……然而，過去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那麼好擺脫，至少對唐震天是如此。

「媽，怎麼啦?」游亞安一臉迷惑地看著滿臉淚痕的母親抵著門板。「外面的人是誰?」她好奇地問道。

游魅的身體滑過一股戰眎，她想到要是讓他看到亞安的話，他馬上就會猜想出亞安就是那一天他們共同孕育的結晶。

因為亞安長得跟震天太像了。尖挺的鼻樑和那看似無情薄利的雙唇，還有她那雙眼睛專註的看某個人時，跟她父親的眼神是如此的相像，只不過唐震天的眼神是無情的，而亞安的眼神則添了一股天真無邪的氣質。但不管任誰一眼就可以看出亞安和震天是父女關係。

游魅顫巍巍的手掌掩住發出驚呼聲的紅唇。以前她認為亞安像她比較多，沒想到現在仔細比較，還是可以從她身上看到唐震天的影子，也難怪有時她看著亞安還會看失了魂，原來她也在女兒身上尋找她父親的影子。

那她更不可能讓他們父女倆見面，因為她怕，她怕唐震天會從她的手中把亞安奪走，她知道他會。

「沒有，沒什麼。」游魅背抵著門，拚命的搖頭否認，可是門外卻不時傳來唐震天一聲聲的叫囂聲，吵得左鄰右舍的狗兒群吠，惹來附近觀望的人群愈來愈多。

「老媽。」游亞安雙手反插，嘟起紅唇，板起一副不悅的臉孔。「門外的人都叫得那麼大聲，你還說沒事。」

「外面的人是個瘋子，不要理他。」游魅依然固執，腦中只堅定一個信念，那就是千萬不能讓他們父女倆見面。

「游魅，你快點開門，快開門!」

游亞安聽到門外的叫喚聲，眉頭隨即一蹙。「可是門外的人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是真的不認識他嗎?」

「我……」游魅貝齒緊咬著下唇，面對女兒的質疑，她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是認識……可是……我不想見他……」

「為什麼?」游亞安感到訝異，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母親擺出那麼幽怨的臉孔，可見門外的人對她的影響相當深，令她向來笑臉迎人的母親，眉宇間染上一股輕愁和哭紅了眼眶。

「小安，不要問我為什麼。」游魅眼淚直冒。她怎麼向她解釋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呢?年輕的她，根本不知男女之間錯綜複雜的情感。

解不開呀……是她矛盾的心結，她還依然愛著他，她明白。可是她不能再重蹈覆轍，那會毀了他們全部的人，不單是她、還有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兩人分開。

其實她不只想過一遍，當初上天不安排他們相遇的話，也不會發展到現在的糾葛，更不會有痛苦和掙扎。

「好，我不問。」游亞安投降，面對母親的眼淚她只有舉手投降的份，只要母親一掉眼淚，她就有一種全是她害的感覺。「但是你至少也要把門外的那個人給趕走，要不然會吵到左鄰右舍的。」

門外一直響起砰砰砰的敲門聲和門鈴響徹雲霄的聲音，由此可見在門外的唐震天依然不肯放棄，打算直到她開門為止，再這樣下去的話，左鄰右舍會有怨言出來。

「好，我會想辦法解決的。」游魅下定了決心，因為她知道門外的那個人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和責備，他只會做他一心只想做的事，所以說除非她現身，否則他是不可能離去。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一鼓作氣的拉開門，面對著那張她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臉孔。她又再一次愣住了。

天呀!都已經八年了，這八年的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不過讓他看起來更具有中年男人的成熟與魅力……她的呼吸為之停頓，那顆看似平靜無波的心泛起了一波波的漣漪。

「你終於肯見我了。」唐震天低啞的嗓音帶著激動的語氣道，眼神貪婪的搜尋著她的身體和臉孔。

她的身材還是跟八年前一樣苗條纖細，彷彿風輕輕一吹她就會飄走般。他的手顫抖的撫上她的臉頰。

他的碰觸讓她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她忍住想要磨蹭他手掌心，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的衝動。這些年來，他似乎沒有忘記她喜歡磨蹭他那雙粗糙手掌心的習慣……她立即猛搖頭，打破這種曖昧不清的魔咒。

她不能再回想過去，要不然她無法離開他。

游魅從家門踏出了一步，順便把大門給關了起來，守在門口不允許他進去，因為她害怕他一進去，她的秘密就會被他拆穿。她保持一臉空白的表情看著他。

「你到底要什麼?」

「我要什麼?」唐震天專註且深情地看著她，帶著狂妄的霸氣道：「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人，我要什麼你應該知道才對。」

「我不知道。」游魅撇過頭去，故作冷漠無情道。

「不，你知道，只是你不願意也不肯承認。」唐震天握起雙拳，一雙燃燒著憤怒的眼眸像是無情的指控她。

「就算我知道，但你要的東西我給不起。」游魅的語氣帶著淡淡的無奈和酸楚，眼淚充斥眼眶中，她的心就像被好幾把無情的劍給刺穿。

她努力的不看他臉上的憤怒，因為她的心會更痛；至於他的指控，她也無法反駁，因為他說得很對，她是在逃避。

「為什麼?」唐震天像是發泄自己的怒氣，一拳擊向門板，這時他高高在上的語氣有著一絲的落寞和挫敗。「難不成你還是不肯原諒當時犯了錯的我?」

「在八年前，我就已經原諒了你。」

這時的游魅顯得心平氣和，反倒是唐震天像是個暴躁不安的孩子，在她面前來回的踱著步。終於，他停下了腳步。

「既然說當年你已經原諒了我，可是為什麼你會一聲不響地離開我，你知不知道這對我而言是多麼沉重的打擊，我……我甚至還以為……你……會想不開……」

唐震天的喉嚨緊縮著。他想起當年他上山找她，她卻又消失時，他是怎麼的心焦如焚，他甚至怕她會想不開，像個瘋子一樣，開著車子到處尋找她的身影，根本不在乎別人拿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茫茫然在街頭穿梭。

游魅默不答聲，在她那張低垂的臉孔中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就在唐震天感到不知所措，不知不覺間轉變成一股無處可發泄的怒火。

「你說話!」他帶著專制的口吻命令她開口，他不喜歡她無言以對。

「晚了，回去吧。」游魅輕嘆道。她不想再提往事，所有的往事都不堪回首，回首過去只會讓兩人更痛苦而已。

「你還沒有回答我!」唐震天依然固執的守在她面前，沒有離去的意思。「為什麼要離開我，還處處逃避我?」

「別再逼問我好嗎?」游魅的眼眶紅了起來。「我求求你，快點走。」

「你真的要趕我走?」他的臉色一白。他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她，她卻要趕他走，一股憤怒涌了上來，眼睛微眯。

「我……」看著他那張看似危險至極的表情，游魅嚇得身子緊貼著門板，脆弱無力地看著他一步一步的向她慢慢逼近。

他緩緩向她靠近，嘴唇在她耳邊輕呼著氣。

「難道你已經不愛我了?」

游魅的膝蓋發軟，感覺到一股熱流在她體內流竄著，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力，幾乎快要把她燙昏了頭，四肢逐漸軟化無力。

「你不能這麼做……」她咽咽唾液，內心已經分不出來是興奮還是恐懼，她只好不時的提醒自己不能陷入這溫柔的陷阱，一旦陷入了，就會萬劫不復。

「不能做什麼?我什麼都還沒有做。」

一抹銳利的眸光在他眼底閃過，突然間，他捉起她的手，用力一拉，游魅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身體往前撲了去，那雙大手掌扣著她的肩膀，一個麻辣辣的熱吻奪去她所有的呼吸和反應能力。游魅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充滿狂妄霸氣的臉孔，肆無忌憚的掠取。

「嗯……」游魅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要掙扎，可是他那雙如鐵鉗般的手臂狠狠地勒著她的身體，讓她動彈不得，不管她怎麼掙扎都沒有用。逐漸的，她感到頭昏目眩、呼吸困難了起來。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唐震天不斷的在她耳邊重複低語著。

「不……我不是你的……」游魅還是在做無謂的反抗。

突然間，她覺得喉嚨一緊，仔細一瞧，看到唐震天像是捉狂似的手掌緊勒著她的頸部，眼球脹紅了紅血絲暴怒道：

「你再說一遍。」

游魅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唐震天那張邪佞的臉孔，她甚至相信如果她再說一遍她不屬於他的話，他很有可能把她給殺了。

「放手……」游魅感覺呼吸困難，眼前突然浮現了許許多多的畫面……他們倆年輕氣盛時曾經發誓這輩子永遠不棄不離，然而到最後是誰棄了誰呢?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

唐震天猶如受到極大的震撼，立刻放手。

他到底在做什麼?唐震天看著自己的手，整個人愣住了。他竟然忍不住一時的憤怒，蒙蔽了理智，差一點就失手殺了他最深愛的女人。

唐震天帶著五味雜陳的眼神看著她。此時他神情夾帶著惱怒、羞愧和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憐惜。

得到自由的游魅猛咳著，貪婪的吸取著鮮美的空氣。

「你沒事吧?」唐震天困難的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臉上閃過一抹自責的神色。

游魅捕捉到他臉上閃過一絲的痛苦，她強顏歡笑的頻搖頭。「我沒事。」

「對不起……我應該控制自己的脾氣。」唐震天輕嘆道。問題是一旦遇到有關她的事，他向來以冷靜自傲的脾氣就會控制不了。

「我不怪你。」游魅輕撫著脖子上的傷痕。

因為他剛才用力過大，在她的頸上留下又青又紅的五爪印。唐震天看著自己的傑作，卻聽見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他，他感到相當不悅。

「為什麼你不怪我?就差那麼一點點，如果我沒有及時回神的話，說不定我會把你給殺了。」他咄咄逼問。

「我知道。」

「可是你為什麼那麼冷靜?」唐震天不明白，年紀愈大他愈是不了解她，她就像個謎團一樣難懂、難理解。

「問我為何那麼冷靜，那是因為我相信你。」清澈的眼眸坦率地看著他。「再說你是最有資格要我這條命的人。」

一股僵硬的氣氛包圍著兩人，四目相望，望進彼此的眼眸都有情意，可是為什麼就是不能長相廝守?

「為什麼你把性命說得那麼輕鬆，卻不肯跟我回去?」唐震天心痛道，難道她情願死也不願意陪在他身邊?

「你走吧。」游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答不出來。她低下頭道：「天色真的晚了，明天再來吧。」

如果他明天再來的話，她早就離開了。游魅眼中的愧疚一閃而過，她是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他們倆是不可能在一起。

「我不走，如果我走的話，前腳才一踏上車子，你後腳馬上也會離開這個屋子，又會像八年前一樣消失不見。」唐震天一眼就看出她在打什麼主意，看她被他說中心事般滿臉的心虛。

唐震天感到無助以及憤然。從她閃爍不定的眼光中，他可以看出事情果然被他說中了，她真的打定主意等他走以後，她馬上跟著離開。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在我眼前消失。」他信誓旦旦道。

游魅聞言，嘴角一抿，眉頭深鎖，憂慮地看著他。「隨你便吧，你愛在外面守就在外面守，請你別在門外大吼大叫吵到左鄰右舍。」她狠下心道。接著她走進屋子，大門砰的一聲，把一臉抑鬱的唐震天關在門外。

游魅背抵著門板，合上雙眼，身子滑落了下來，她把頭埋在膝蓋間。其實她何嘗不想投入他的懷抱呢?只不過……她怕，她怕自己再次像當年一樣犯下同樣的錯誤。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戰眎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媽，你沒事吧?」游亞安跪在地上，微偏著小腦袋，看著母親滿臉的淚痕，小臉充滿了擔心和憂慮。「你在哭嗎?」

「沒有，我沒在哭。」游魅避開女兒的視線，悄悄拭去臉上的淚痕，可是卻遮掩不了紅腫的眼眶，她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催促道：「現在已經晚了，趕快上床睡覺去吧。」

母親趕她上樓去睡覺，可是游亞安卻頻頻回首望著門口，最後站在樓梯口怎麼也不肯上去。

游魅不解地問著女兒：「怎麼啦?」

「那位叔叔還在門外站著不走。」

「你別管他，他要站就讓他去站吧。」游魅輕哄道。

「可是今晚上好冷，那位叔叔站在外頭會感冒的。」游亞安望著門口，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擔心門外的那名陌生人。

游魅感到相當驚訝，小安竟然會對唐震天如此的在意，是因為父女天性嗎?頓時間她感到五味雜陳。

「你放心，那位叔叔已經是大人了，如果他覺得冷，他會想辦法的。」

「說的也是。」游亞安點點頭，嫣然一笑。「那老媽，我去睡覺了，晚安。」

游亞安踮起腳尖，在母親的臉頰上親了個香吻。游魅蹲下身子，回吻了一下她細皮嫩肉的小臉蛋。「晚安。祝你有個美夢。」

看著小安上樓的背影，游魅有些心神不寧。她的目光望向門口，猜測他是否還站在屋外。她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他，他愛站在外面就讓他站吧。

游魅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開啟電視，正在播放一部日劇，可是她的心神完全不在劇情上，而是豎起耳朵聽著屋外的動靜。

無聲無息。游魅心神焦慮，卻不肯站起來掀開窗帘瞧瞧外面的動靜。這時響起滴滴咚咚雨滴落在屋瓦上的聲音。

下雨了。游魅頓時間整個人彈跳了起來，心想唐震天該不會這麼傻，還痴痴的守候在門外，而不去避雨吧。

游魅不停的告訴自己，他應該會回到車子里才對，可是又忍不住擔心起來；若淋了雨、吹了夜風，就算是鐵人也很難不感冒。

最後她終於還是敵不過那一顆為他擔憂的心，她走到窗戶旁深呼吸，鼓起勇氣掀開窗帘的一角，往外望出去。

昏暗的路燈照出唐震天頎長的身材和臉部剛硬線條的陰影，細細的雨絲飄落在他身上，頭髮覆蓋著薄薄的水珠，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發光，從嘴唇呵出來的氣形成一團白霧，他還是屹立不搖的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直視房子的方向。

他似乎察覺到她在偷窺他，頭跟著一轉，游魅心一驚，迅速放下窗帘布退離窗邊。

他看到她了嗎?游魅並不確定，但終究敵不過好奇，走到窗邊又偷偷的掀起窗帘，卻看到在黑夜中那雙目光如炬的眼眸懾入她的瞳孔中，像是看穿她的靈魂深處般無情的撕裂她內心的傷口。

兩人目光交纏著，即使相隔這麼遠的距離，依然看得到他眼中對她的狂熱依戀，濃重得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移開視線，心不由自主的戰眎著。

雨勢有逐漸變大的趨勢，雨滴嘩啦嘩啦的掉在屋頂上，聽著外面的雨聲，她心神更加的煩躁不安。他……該不會還傻傻的站在外面吧，雨都下得那麼大。

游魅三番兩次想要掀開窗帘，但都被理智給制止了，她告訴自己別去理他，就算他淋雨得了肺病也不關她的事。可是她還是感到一股強烈的不舍，心跟著雨勢加大而擰痛了起來。

他還在外面吧。游魅終究敵不過自己的良心，她拚命地告訴自己，她絕對不是在擔心他，只是不想讓唐震天昏倒在她家門口，到時又要麻煩她叫救護車。

她走到窗戶旁掀開窗帘往外望出去時，先前他站的地方已經不見唐震天的影子了，游魅鬆了口氣，心中懸著的石頭放了下來，除此之外，她的心情還帶著一股淡淡說不出來的失落感，甚至帶著強烈的渴望，心想著他還會再來嗎?

游魅搖搖頭。他不來不是正合她意嗎?

可是她知道唐震天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否則她也不會躲他一躲就躲了八年之久，他卻仍不放棄。

看著屋外雨絲紛飛，眼睛不經意的接觸到掀開窗帘的左手腕上那條如蜈蚣的醜陋疤痕，她不知不覺憶起了八年前的往事，彷彿歷歷在目。

???

「爸。」唐震撐起雨傘，豆大的雨滴叮叮咚咚落在雨傘上，形成一首美妙的旋律。唐震走到父親身旁，身高不及父親的他，踮起腳尖想要替父親撐傘，可是卻被唐震天搖頭拒絕了。

「震兒，你自己撐吧，我不需要。」

「可是爸，你會著涼的。」唐震眉頭鎖上一層憂慮。夜風中夾帶著沁涼的寒意，再繼續淋下去，不得肺病也會感冒。

「我不要緊。」唐震天目光直視著屋子的方向，祈望著她能再一次的出現在窗邊，這就證明她還是擔心他。

想到這，他不禁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只要知道她心裡有他那就夠了，他會一直守候在這裡，一直到她出現在他面前為止。

「爸，我們回到車子里去好嗎?雨已經愈下愈大了。」就連傘下的他也被飄雨打的全身濕了一大半。

「不，我還要在這裡等。」唐震天堅持己見。

「可是阿姨如果不開門的話，您還是要一直等下去嗎?」唐震試探性的問道。

「我會一直等下去。」唐震天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依然固執如堅定的磐石。

「可是爸您再等下去會病倒，這樣的話阿姨可能會趁著您在病床上爬不起來的時候搬家，那豈不是更加得不償失。」唐震理智的分析道。

父親只要遇到有關阿姨的事，腦袋通常不怎麼靈光，因為他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人，其餘的根本不放在眼裡，就連他也是。這個道理他從八年前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唐震感覺口中夾帶著一絲說不出來的苦澀。

唐震天思索了一會，覺得兒子說的相當有理，若他因此而病倒的話，說不定游魅會趁這次機會遠走高飛；他找她找了快八年了，他絕不會允許她趁著他不備之時，再一次逃離他的身邊，這一次他要緊緊的捉住她。

「好吧，我們回車子上等。」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他怕她只要一離開他的視線外，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不想再次承受八年前的痛苦。

唐震天接過兒子手中的雨傘，路燈照著一大一小的身影，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回到車上后，唐震天關上了車門，把外面的風雨阻隔在外。唐震天坐在駕駛座的旁邊，把整盒面紙遞到父親面前，唐震天隨手抽了幾張，抹了幾下臉，將頭髮和臉上的雨水拭乾，然後開著車上的暖氣，將滴著水的外套脫掉扔到後座去。

他靠在椅背上，兩眼失神的看著雨滴打在車窗上，沿著玻璃往下滑，逐漸的，窗外的景物因為熱氣而變得朦朧。

唐震天的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到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