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在想什麼,老婆?」他又逗她,俊唇裂開孩子氣的笑。
她霎時不能呼吸,別過眸,迴避他,「我……肚子餓了,我們吃飯吧!」
她說要到附近的餐廳
用餐,他偏偏要在家裡吃,她萬般不情願地準備下廚,他又假惺惺地說捨不得她太累,決定叫外賣。披薩跟烤雞送來后,他端上餐桌,又開了瓶紅酒,殷勤地為她斟酒。
「來,我敬你。」
「敬什麼?」她猜疑他的居心。
「當然是敬我們……未來的婚姻生活愉快!」
「我們沒有未來,只有過去,而且我們的過去也稱不上愉快。」她激烈地反駁,舉杯一飲而盡。
「你什麼時候學會用這麼粗魯的方式喝酒了?」他打趣。
「我本來就不文雅。」她自暴自棄,「你要是看過我在夜店的樣子,八成早就跟我離婚了。」
「有那麼嚴重嗎?」柯牧宇挑眉,她這麼一說,他反而更想見識所謂的「妖精」是何模樣。「不如你現在就跳舞給我看吧。」
「你別想!」她一口回絕,搶過酒瓶,又為自己斟了一杯,「柯牧宇,你確定真的要跟我這樣玩下去嗎?」
「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完全不會反擊嗎?」簡藝安揚起眸,唇畔漾著詭異的笑,「兩年前我們簽的那份契約,我一直留著。」
「那又怎樣?」
「你不怕我把一切都出來抖出來嗎?」她威脅,「如果我跟媒體公開那張契約,你覺得大眾會怎麼想呢?他們一定覺得很噁心,原來我們在人前扮演的模範夫妻都是假象,你也根本不是什麼愛家愛老婆的好男人。」
「所以呢?」柯牧宇滿不在乎地喝酒。
她瞪他「你不是最怕敗壞自己的形象嗎?」
「我是不喜歡。」他坦承。
「那你馬上答應跟我離婚,我保證不向媒體公布這個秘密。」她提出條件。
他作勢沉吟,半晌,聳聳肩「隨便你。」
「什麼?」她怔住。
他神態從容「隨便你要不要公布,我不在乎。」
他怎能不在乎?他明明是最在乎的!活著,他認為她沒那個膽量?
簡藝安憂憤地鎖眉「我說到做到,柯牧宇,你不要以為我不敢。」
「我不會那麼以為,事實上你的膽識頗令我佩服。」
「佩服?」她愕然。
「從來沒有女人敢跟我玩這種手段。」他傾過身凝望她,眸海隱然洶湧著什麼,「你是第一個。」
她心韻紛亂,羽睫低伏,好怕自己在他眼裡意外滅頂「如果不是你……太過分,我也不會那麼做。」
「我怎麼過分了?你說說看。」他鼓勵。
竟敢裝無辜?她氣惱地橫睨他,又幹了一杯酒。
「吃點披薩吧!你不是最愛吃這種海鮮口味的嗎?」他剝了一片披薩給她。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種口味?」她斜睨他,不認為他會費心記自己的喜好。
他笑而不答「總之你先吃點東西,空肚子喝酒容易醉。」
「不用了。」她依然毫無食慾,「你不是想聽你有多過分嗎?我告訴你。」
「說吧。」他簡短地命令。
就連聽她控訴罪行,他也仍是個傲慢的大男人。
她鬱悶地咬牙「宋綺紅是你的前女友吧?」
「你知道?」他訝然。
「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她冷笑,「我不但知道她是你前女友,也知道你之所以跟我結婚,是為了懲罰她背著你劈腿。她只是一時迷亂,很快就回頭來求你了,你卻不肯原諒,明知她還愛著你,卻把她留在身邊當秘書,像貓捉老鼠那樣作弄她……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
「我承認自己不是好人,」他顯然並不愧疚「你總不會是為她抱不平,才假裝失明吧?」
「我假裝失明,是為了教訓你做人不要那麼自以為是!」她嗆聲,「不要以為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會順你的心意,你太自私也太自負了會遭報應的!」
「報應就是你偷了我們公司的機密,出賣給夏語默嗎?」他涼涼地問。
她忽地語窘,芙頰嫣紅,也不知是因為慚愧,還是醺醉,「我知道這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手段,我那時候……是有點太激動。」
「為什麼激動?」
「你跟宋綺紅在醫院裡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她悵然吐露,「你說我只是一顆棋子——雖然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但聽到時還是很生氣。」
柯牧宇怔住,良久,自嘲地低語:「原來你聽見了。」他看著她,欲言又止,湛眸明滅著複雜的光芒,似是帶著幾分歉意。
難道他想說自己其實沒把她當棋子嗎?他以為她會傻到相信?
簡藝安用力咬唇,覺得自己就像被貓逮住的老鼠。自從他宣布不離婚後,就一直可惡地逗著她,以欺負她、看她驚慌失措為樂,她受夠了,只想快快逃離這令她不能呼吸的婚姻,逃離他身邊……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當酒精將她的理智幾乎燒灼殆盡,而她昏沉得再也守不住自尊時。祈求的囈語終於自唇間逸落。
「放過我吧,牧宇,我不想玩了……」
「你說什麼?」他明知故問。
「我不玩了,我怕會遭報應……」
「你不是說會有報應的人是我嗎?」
「你不懂啦!」她醉意矇矓地揮揮手,哀怨地睨他兩秒,埋首向下晃落,他擔心她磕碰餐桌弄痛自己,連忙探出雙掌穩穩地捧住「藝安?」他低聲喚。
她沒回應,嬌顏或欲地醉在他掌心。
「你該不會想睡在這裡吧?」他無奈又好笑,心念一動,一把將她橫抱起來,送回卧房床上。
她一沾上枕頭,自動自發得抓來絲絨被,將自己秘密裹住,很安詳得酣睡著。
他看著,不禁微笑,替她撥開一綹垂落額前的髮絲。
「我不會放過你的,藝安。」他附在她耳畔,送出惡劣的低語,侵擾她和平的夢境,「我才剛開始覺得你有趣,怎麼可能放過你?你不準投降,陪我繼續玩,懂嗎?」
她在夢裡,無言地冷顫。
【第五章】
「你怎麼了?偏頭痛嗎?」夏語默關懷地問。他一早進辦公室,經過特別助理的座位時,就見簡藝安臉色蒼白,秀眉蹙攏,玉手拖住額頭,顯然正強忍著某種痛苦。「不是偏頭痛,是宿醉。」她調勻呼吸,右手敲了敲沉重的額頭。「我昨天晚上喝多了。」
「你宿醉?」夏語默驚訝。「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
「我是不喜歡。」但昨夜心情太糟,不小心喝多了。她鬱悶地輕哼。「說不定也是有人故意灌我喝的。」
「誰?」
簡藝安翻白眼。「跟我住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呵。」夏語默輕聲一笑。
「笑什麼?」她瞋睨他。
他連忙整肅表情。「沒有,只是覺得有趣,你們夫妻倆真的很奇怪,才剛辦好離婚,沒幾天又複合了。」
「我才沒跟他複合呢!」她懊惱地澄清。
「那你為什麼搬回去跟他住?」
她一窒。「唉,這中間的原委你不懂啦。」
「我有這個榮幸聽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