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原來,那並非逗弄她的玩笑話。

她甜蜜地彎唇,有了丈夫的情義之盾加持,她更能無後顧之憂地與對手作戰。

「其實牧宇也是為你著想,宋秘書」她清淡地揚嗓「以你的資歷與才幹,屈就一個副總裁秘書是委屈了點。」

「我不怕找不到工作」宋綺紅氣惱地拉高嗓門。她只是不服氣,為何她在前男友身邊當了將近兩年的秘書,仍無法令他回心轉意?她原以為他離婚後,兩人便會有破鏡重圓的機會,不料他竟然決定讓契約婚姻假戲成真。「你不要以為你贏了,簡藝安,牧宇只是一時好玩而已,他個性就是這樣,愈是挑戰性高的遊戲,他愈愛!」她恨恨地搖話,停頓兩秒,明眸閃過一絲惡意。「你知道當初在學校時,他為什麼要追我嗎?」

「你請說。」簡藝安似笑非笑地鼓勵。

「因為我給他難看,他剛進學校時,成績很不好,只是憑著家族捐款才勉強拿到入學資格,我最瞧不起這種公子哥,他在舞會請我跳舞;我拒絕了他,你知道他怎麼做嗎?」宋綺紅盈盈褊睫,唇角淺勾,噙著明白的挑釁。「從此以後他就奮發圖強,用功讀書,到學期末就拿下第一名。」「於是你就答應他的追求了?」簡藝安聰慧地介面。

「沒錯!」宋綺紅傲然點頭。「我喜歡聰明上進的人,牧宇也一樣。」她雙手環抱胸前,不懷好意地嘲弄。「他只是跟你玩遊戲而已,因為你出乎他意料之外,勾起他的好勝心,你可千萬不要以為他是起的愛上你。」

簡藝安靜靜凝望她。「這些話,我也同樣奉還給你。」

「什麼?」她愣住。

「照你這麼說,牧宇也從來沒真正愛過你,他只是把你當成高難度的追求對象而已,他也在跟你玩遊戲。」

「你!」宋綺紅沒料到自己一番挑釁會換來對方反將一軍,一時不知所措。

「你已經出局了,宋小姐。」簡藝安犀利地指出,清澄的眼潭,瀲艷著異樣的波光。「現在是我跟牧宇的遊戲,是我跟他的對決,至於我們誰輸誰贏,就不勞你費心了。」語落,她優雅地離開,不再與丈夫的前女友進行無謂的交鋒。因為她必須要戰勝的人,不是她——

當柯牧宇抵達醫院時,那個令他焦急趕來的病人已經暫時脫離險境,他一顆高高懸吊的心總算安落。在護士的引領下,他悄然走進加護病房,望著躺在床上的病人。

她面色慘白,多年不見,她蒼老了許多,歲月與病魔同時在她身上留下殘酷的痕迹。

她就是董小姐,他的最後一任保母。

柯牧宇拉來椅子,在病床邊坐下,自從妻子告知他董小姐病重后,他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已悄悄打聽她住在哪家醫院,也跟也的主治醫生取得聯繫。

原來他不想來見她的,只想暗中關照,看能不能在她人生末途幫一些忙,讓她走得更安心,不料今日便接到醫院的病危通知,他不及細想,匆匆奔來。其實他又能怎麼樣呢?他們之間只是短暫的緣分,他從未想過再與她見面,更想不到見了面該說什麼。或許,他該感謝她,感謝她曾在他最孤寂的童年,陪伴他度過,或許他可以告訴她,雖然自己總是對她冷淡,但其實很喜歡她。

是的,所有曾照顧過他的保母中,他記憶最深刻的,便是這一位……

病榻上的女人逸出虛弱的,輕輕一動。

他一凜,俯身仔細看她,她似是醒了,顫著眼睫,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昏花的眼。

一股淡淡的酸澀,驀地在他胸臆漫涌。

「你是……誰?」董小姐強睜著眼,想認出他是誰。

他心一緊。「我是柯牧宇,你曾經是……我的保母。」

「是……你啊。」她用力牽動嘴角,似是想微笑,卻徒勞無功。「你太太……來看過我。」

「是,我知道。」他嗓音暗啞。「她打擾你了嗎?」

她以抿唇代替搖頭。「我很……高興。」頓了頓。「你……長大了。」

她看著他的眼神,好慈祥,滿蘊懷念之情。他震憾,一時無語。

「你……快樂嗎?」她目光渙散,看得出來很倦很倦了,卻仍掩不住喜悅,想探問他近況,想知道自己曾經照料過的孩子是否過得好。柯牧宇暗暗握掌心,壓抑滿腔激動。「我很好,我今天過來,是想跟你道謝的。」

她疑問地挑了挑眉角,彷彿問他為何道謝。

他微劍眸,告訴自己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訴諸於口了,他必須勇敢表達對她的戚激。

「我很感謝你,那時候沒有像其他保母那樣過分熱情地照顧我,我其實不喜歡她們那麼無微不至,因為那隻會讓我更埋怨自己的母親!為什麼連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保母都能對我好,我的親生母親卻不能?我不想比較自己的母親跟保母,因為她……畢竟是我母親……」他驀地頓住,嗓音噎在喉頭。

因為她是母親,縱然她一直待他冷漠,從來不曾真正在乎過他,但他還是愛她的,或者該說,他想愛她,若是他能愛自己的母親,就表示他不是個太壞的孩子,他是值得被疼愛的,值得父母的關心。

他只是希望自己也能像其它孩子一樣,被父母寵愛……

柯牧宇咬緊牙,努力在模梗酸楚的胸口,找到呼吸的空隙。「其它保母都想取代我媽來照顧我,我知道她們都可憐我,但我無法接受,只有你對我很嚴厲,好像根本不關心我。」

「不是……那樣的。」董小姐顫著唇,想解釋。

「你不必解釋,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他黯然低語。「你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才會那樣對我,你是為了讓我安心,讓我不必在心裡苦苦掙扎,怕自己背叛親生母親。」

「你……真的懂。」她嗓音低微,幾不可聞,但他仍清楚地聽出她的欣慰。

她顫顫地動了動手,他知道她想握住他,主動伸手過去。

兩人手交握,靜靜對視,只是一個眼神,一朵微笑,便訴盡了多少感慨,多少悲歡。

病房門口,驀地傳來一聲細碎的哽咽。

柯牧宇驚顫地回頭,迎向一張素雅的容顏,那是他的妻子,她眷戀地凝銻他,眼裡噙著淚,唇畔卻淺淺地漾著笑。

那笑,說不出的透明美麗。

【第八章】

當她母親其實那晚,她哭得肝腸寸斷,他卻告訴她,不必哭得那麼傷心,因為每個人有一天都會離開,就算哭幹了眼淚也挽不回。當時,她以為他在嘲弄她,與他激烈地大吵一架,現在想想,其實那是他笨拙的安慰。

或許他從來不曉得該如何安慰一個人,所以只能分享自己的經驗,因為他習慣了每個人的離開——他的歷任保姆,他的親生母親——或許他也曾哭過,最終卻發現所有的被傖只是徒勞。

他說,他的母親離開台灣時,他沒有哭,也許他真的沒掉淚吧?但不曾哭泣不代表他不心痛,而沒有眼淚的心痛,更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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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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