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鈴心站在城堡大門前,仰望著這幢巍峨的古建築。距離自己第一次踏足這幢古老的城堡,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這期間,發生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
「唉……」她嘆了口氣。
「鈴心!」有人在叫他。城堡的柵欄緩緩移開了,笑容可掬的尤利迎了上來。意想不到的事有很多,這就是其中的一件:矜持的尤利總算敢大膽地叫風鈴心的名字了。
風鈴心微微一笑,走進城堡。
城堡依舊是那座城堡,不過,裡面那陰森森、冷颼颼的氣氛卻淡去了許多,也許,是由於人的因素吧。
伯爵夫人和當初涉嫌謀殺伯爵的一眾僕役、研究員們畢恭畢敬地在寬敞的大廳里等候風鈴心。雖然場面有些隆重,氛圍卻是歡樂的。
風鈴心不好意思地說:「夫人,用不著這麼隆重吧?
「要的!您幫我們洗刷了嫌疑——雖然當初我們都不太知道,我們都有謀殺阿龍索的嫌疑——所以,今天,我們主僕,僅代表個人來表達自己對您的感謝。
風鈴心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以前,她破案的時候,涉案人員對她簡單的感謝是她工作的動力,可是,現在她的心情卻是沉重的。如果沒有這個案子,她會輕鬆許多。也許,身邊還會有一個金色捲髮的高個子讓她使喚使喚。
「風警探,請這邊走。」伯爵夫人爇情地伸出手,挽住了風鈴心。
風鈴心回過神來,淺淺一笑,跟著伯爵夫人,來到了餐廳。
在眾人的殷勤的款待中,風鈴心款款坐下。一時間。偌大的餐廳歡聲笑語連連不斷。
伯爵夫人、研究員、尤利和其他仆設不分主僕,在長長的古董餐桌旁——坐下。眾人紛紛向風鈴心敬酒,很快,她的雙頰就染上了兩抹紅。
酒過三巡,貴族史研究院主任猶豫地問道:「風警探,請問……請問,嗯……伯爵的情況到底如何?」
「伯爵?啊……」一瞬間,風鈴心沒有反應過來,在她心目中,更願意認為,赫利俄斯還是那個愣頭愣腦的金髮小助手。
「他啊……情況不太好。」雖然依舊掛著牽強的笑容,風鈴心的容顏還是明顯地黯淡了下來。
身旁的伯爵夫人風雅地伸出一隻手,捂住胸口,連連嘆息:「唉,雖然那孩子一直對我有成見,但是,他到底是阿龍索家族最後的血脈,我……我還是不忍心……」
「啪——」夫人胸前的項鏈掉在了地上,「哎呀,怎麼搞的?搭扣又壞了!」夫人不悅地高聲說道,尖銳的嗓音和方才柔和得幾近做作的聲調比起來,有些刺耳。
風鈴心俯身拾起項鏈。這是一條根華麗的紅寶石項鏈,正中那顆熠熠生輝的紅寶石大得驚人。風鈴心下意識地反覆把玩著。寶石反面清晰地刻著——TOmydearestSunny。「夫人的名字是Sunny?好可愛的名字!」
「這是拙夫送我的結婚禮物。」夫人聲音里示意風鈴心應該把項鏈還給她了。
風鈴心好像根本沒有會意似的,一邊繼續把玩著一邊說道:「夫人,您有收集寶石的嗜好吧?已故的伯爵真愛你。這項鏈上的寶石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一顆。」
「不,還有『阿波羅的憤怒』。」研究院主任冷冷地說了句話。
風鈴心詫異地回過頭,「難道你們現在還認為『阿波羅的憤怒』是寶石?那些影像,是赫利俄斯隨便製造出來蒙我們的。」
「不是我們認為,是研究的結果顯示出來:「『阿波羅的憤怒』確有其事。」主任耐心地解釋道。
「喔……是這樣啊?看來,這個案子真是越來越複雜了……」風鈴心自言自語,忽然,她展顏一笑.「不不不,這案子已經結了,下個星期,赫利俄斯就要上法庭了。至於到底有沒有『阿波羅的憤怒』這塊寶石,我壓根兒就不在乎,也管不著了。我們還是別說這些令人頭疼的事了,來,夫人,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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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這頓豪華的晚宴降下了幃幕。風鈴心騎著飛馬,從地下停車場的大門裡駛了出來。在山下,她猛地把車停住,按了車前的一個按鈕,「值班室嗎?馬上派一隊人到阿龍索伯爵城堡來!另外通知署長,伯爵謀殺案不能封案,有一個重大疑點……」
說著說著,風鈴心的聲音陡然停住了:她現在才發現,線路根本就沒有接通!
不可能,這不可能!世警署專屬的通信網遍布每一個角落!
一陣寒意俘虜了風鈴心,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正在這個時候,風鈴心聽到了主任研究員那冰冷的、沒有感情的聲音:「風警探,到底你還是察覺了……」隨著他優優的聲音,四周的景物忽然轉變了,深沉的夜色變成了四面黝黑的牆壁,流動的山風轉變成為了鬱悶的空氣——
風鈴心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走出城堡,只是置身於一間大概20平方米,空蕩蕩的黑房間里,「啊,」她恍然大悟,「原來,我是在環境模擬室里。想不到,這麼古老的城堡居然有虛擬房間,我太大意了。」
一個風鈴心不熟悉的聲音得意洋洋地說:「我們這間環境模擬室可不是普通的虛擬房間,你知道,要使地板的運動與你的飛馬同步,不使你發覺自己正在做原地運動,同時,讓所有的通訊設備都失靈,這需要多高的改裝技術!這房間是我們特意為你準備的,風警探。」
「為什麼困住我?」風鈴心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說道。
從環境模擬室的隱蔽喇叭傳來了伯爵夫人的聲音:「風鈴心,你很聰明,幹嗎非要我們點破呢?我們只不過想知道『阿波羅的憤怒』的下落而已。我們本來不想把你留下來的,但是,看來你確實不知道那寶貝的一卜落,而且,你已經對我們起疑了……不是嗎?」
「哈哈,看來,赫利俄斯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個瘋狂的寶石收集狂!伯爵夫人,又或者,應該稱呼你為Sunny小姐?其實,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母親要前夫小心自己的兒子?我現在終於明白,前伯爵妻子項鏈上的全息圖是什麼意思了。伯爵的前任妻子是想告誡她的前夫——『BecarefulofyourSunny!』她在讓自己的前夫小心你!只不過,她的話沒有說完,以致連赫利俄斯都不能領悟她的意思。」
伯爵夫人鼻孔里哼了一聲,道:「她始終是個單純的女人。單純得讓人感到好笑。」
「而你,卻是個狠毒的女人,」風鈴心接過話茬,繼續說道,「當年,你千方民計運用你傑出的演技哄騙了阿龍索伯爵,許他拋棄了自己的妻子,與你結為夫妻。從此以後,你從一名破產寶石商人默默無聞的演員女兒,搖身一變,成為了堂堂伯爵夫人。伯爵很疼愛你,知道你喜歡收集寶石,送了你大量的珠寶、但是,他不知道你最喜歡的不是寶石本身。而是寶石自身的價值。由於伯爵家族的所有物是歷史研究產物,你無法把絕大多數伯爵的贈品變賣,所以,你一直對此耿耿於懷。當你從歷史研究員處得知『阿波羅的憤怒』的存在,對它的渴求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同時,這塊寶石不在阿龍索家族的正式財產列表中,你完全可以把它變賣,於是,你夥同許多的僕人與研究員,開始長達多年追逐『阿波羅的憤怒』的行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無論你的演技多好,伯爵最終還是一點一點地看清楚了你的廬山真面目。他對前妻的思念與愧疚也就越發不可遏抑。當他知道前妻離婚前居然懷上了孩子的時候,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這就是他堅決不願與你生下孩子的原因:他不願意把貴族頭銜給一個惡毒女人的後代。伯爵與你分居了,他一心一意地尋找著自己的親生孩子。你很害怕,也很擔心。當你知道他終於找到了親生兒子的下落,那長大成人的男孩也準備拜訪他的父親的時候,你確定伯爵一定會把『阿波羅的憤怒』交給他的兒子。在伯爵遣返了所有的僕人后,你想辦法回到城堡,之所以自己親自冒險,是因為你們都知道赫利俄斯是警探,而且津通心靈感應。但是你的演技很好,尤其善於掩飾自己的心思;而且,你的地位很高,就算形跡敗露了,他們也不一定會起疑。
「但是事實上、我相信,赫利俄斯的警覺性也很高,而書房那老式的房子隔音性能出乎意料得好。他們在書房星的時候,你根本找不到機會竊聽。直到赫利俄斯離開,你才躡手躡腳地走進書房。在角落裡,你赫然聽見,老伯爵正在手執前妻的遺物,激動地呢喃著:『阿波羅的憤怒』。那一刻,你的貪婪到了頂點。你確定『阿波羅的憤怒』已經被赫利俄斯拿走了,一瞬間,你想出了一條毒計,殺了伯爵,嫁禍赫利俄斯!這樣,到頭來,『阿波羅的憤怒』還是有可能回到你的手上。你是一個敢作敢為的行動派,又被嫉妒和貪婪遮蔽了眼睛,馬上很利落地殺了伯爵,然後,你故意拖延報警時間,好讓室內爇能分佈檢測儀由於時間的問題失效,從而掩飾你曾經回到過城堡的事實。
「一切都按照你的安排進行著。你用演員課程里的意志力訓練教導你的同謀,避過了赫利俄斯一次又一次的心靈感應。你們沒有暴露。但是,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警方都沒有發現赫利俄斯就是伯爵的親生兒子。你很焦急,刻意把那條可能會暴露你的身份的前伯爵夫人的項鏈拿給了我們,一心一意地希望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son』上來。
「赫利俄斯不知道臨終前說的那一段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他不知道你就叫『Sunny』。那隻獃頭鵝自己有些心虛,惟恐我聽到『son』之後,察覺到他的真實身份。結果,我在赫利俄斯的誘導下,認為那是『sun』,你很失望,也很害怕。因為,遲早,我們會知道,你的芳名就叫『sunny』。赫利俄斯畢竟是敏銳的,隨著調查的深人,他知道了你有收集寶石的嗜好,雖然他沒有弄清楚個中的來龍去脈,但是,他本能地意識到,你身上大有文章。出於為人子的感情,他犯了一個錯誤,沒有等我,隻身趕到城堡。我不知道中間的具體過程是什麼,不過,我想你們為了以防萬一,即使自己什麼馬腳都沒漏出來,還是先下手為強,等赫利俄斯一進門,就搶先把他弄得奄奄一息,也許可憐的赫利俄斯連是誰出手的都不知道,那樣,他即使懷疑你們,也拿不出具體的證據。爾後,你們布局讓我對赫利俄斯的身份起疑……
「而我,確實是被你們玩弄了。我真的以為,赫利俄斯就是兇手……」風鈴心的聲音哽住了,她惆悵地嘆了口氣,頓了頓,繼續說道,「於是,我們逮捕了他。你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阿波羅的憤怒』的現身,但是,事與願違,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也擔心赫利俄斯身上會有不利與你們的證據。於是,你們上演了這出鬧劇,希望儘早套我的口風。
「正所謂是言多必失,今天,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刻意把話題引到『阿波羅的憤怒』上來。我再遲鈍,也不會再讓你們牽著鼻子走了。而伯爵夫人,你鬼使神差地戴了那條可能會暴露你的罪行的項鏈,而且它還鬼使神差地掉在了我的面前,被我拾了起來。你們畢競太小覷我了,怎麼說,我也算是個警探。在晚宴的時候,我已經把所有的疑點一環一環地扣起來了……」
「但是,你還是大意了。」主任研究員冷酷的聲音打斷了風鈴心,「你畢竟還是被我們關住了。既然這樣,快把『阿波羅的憤怒』的下落告訴我們,不然的話,別怪我們來個魚死網破!」
風鈴心冷笑了一下,「的確,我是大意了。但是,看來你們真的被『阿波羅的憤怒』把魂兒鉤走了。試想一下,如果有它的下落,你們研究院會不知道嗎?對於我們來說,它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名詞而已。也許,『阿波羅的憤怒』根本不是你們所想的寶石,只是一個對伯爵家族特有稱呼罷了……」
伯爵夫人歇斯底里地大叫:「風鈴心,如果你一天不告訴我們寶石的下落,我就把你關在這個改裝過的環境模擬室一天,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風鈴心抿了抿嘴,微微一笑,「不錯。這個房間改裝得很好,密封的空間,電磁波無法透過;同時,牆壁上有一種特殊的塗料,即使我用激光槍也無法穿透;房間里的呼吸機里的氧氣夠我用四五年的,這樣,我就暫時沒法子趁你們換氧氣的時候有所動作;另外,我還看見,房間里有機械維生管,我即使不出房間,也餓不死,頂多是虛弱些而已……不錯,真的很出色。」
一個得意洋洋的笑聲傳了過來,顯然,是那個改裝環境模擬室的人。
風鈴心也笑了,猛地,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她原地躍起三米高,綠光一閃,她驟然消失在環境模擬室的監視屏上。就在所有人都瞪著屏幕,來不及說話的當兒,她清亮的聲音在人們背後穩穩噹噹地傳來了——
「請各位不要動,不然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主任研究員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馬上,他的皮帶「啪」的一聲斷了,後背傳來了一陣灼爇感。
風鈴心冷冷地說道:「我已經叫你們別亂動了,不然,我的遠距離激光槍可就不客氣了。」
一個好像是花匠的男人陰惻惻地笑了,「說什麼大話,一把槍對付得了我們這麼多人?」話音未落,他嚎叫一聲,上臂有溫爇的鮮血流了下來。
風鈴心輕蔑地「哼」了一聲,「不好意思,我的激光槍是新發明的意志力控制多目標激光發射器。」
「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從我改裝過的環境模擬室里逃出來的,我看過圖紙,已經一點漏洞都沒有了……」一個看上去好像是修理工的男人恍恍惚惚地轉過身來。
「哦,原來改裝環境模擬室的人就是你啊,手藝不錯啊。呵呵,的確,牆壁上的特殊塗料,即使是激光束也無法穿透,但是,你知道嗎,為了在環境模擬室中模擬戶外空氣流動的感覺,在隱蔽處有一個裂縫,以供氣流循環。而只要有裂縫,我的激光束就可以找到突破口,把牆壁切開。」風鈴心娓娓道來。
「不可能,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個裂縫?」
風鈴心哈哈一笑,清秀的臉龐魅力四射,「告訴你吧,小朋友,現在所有新產品的發明,世警署的研發部都或多或少地參與其中,我們的研發部集中了全球最優秀的人才,很巧,我有時也會被他們請去檢驗部分項目,剛好,我就試用過這環境模擬室。環境模擬室的發明不是用來禁錮人的。」
聞言,修理工模樣的男人苦惱地蹲下了身子。風鈴心看也不看他,打開了手腕上的通訊器,很好,線路是通的。
她正要說話,忽然,面前的空氣變得異乎尋常起來——剎那間,空氣有了質感,變得慢慢尖銳,「嗖」的一下,空氣好像變成了無形的利器,風鈴心迅速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她真實地感到,正有一把刀沖著自己迎面飛了過來——
沒有人說話。有的,只是緊張的呼吸聲,不過,那不是風鈴心的——貴族史研究院主任的鼻翼一張一合,氣喘如牛。
風鈴心睜開了眼睛,「原來,傷了赫利俄斯的人是你。很抱歉,我已經知道你們之中,有人擁有昂貴的空氣刀了。不過,既然這是一把用意志力控制的『無形』刀,那麼它就是站在我這邊的。在警官學校里。意志力訓練是最最重要的一環。」說完,她眼睛一瞪,主任研究員喘氣聲越來越大,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瞬間,空氣又起了變化,風鈴心的秀髮在凌厲的殺氣中飛揚著。風鈴心非但沒有緊張,反而若有所思地笑了,她緩緩抬起雙手,交叉在胸前。在風的激蕩下,她的手腕飄出了點點血絲,但是,慢慢地,殺氣淡去了,一切開始恢復平靜——
「原來另一把刀的所有者是你,伯爵夫人。」風鈴心張開眼睛,莞爾一笑,「我一直很奇怪,就算是突然襲擊,以赫利俄斯那樣受過感應訓練的身手,即使是出乎意料,一把空氣刀還是傷不了他的。果然,你們有兩把。第一把,縱然在赫利俄斯意料之外,他還是擋了下來,只是手腕受了傷;可是這個時候,第二把刀,就偷偷直取他的喉嚨。你好毒哇,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喘著氣,說道:「你說對了,也說錯了。一把刀是傷了那金髮小子的手腕,另一把刀也傷了他的脖子,但是,那不是第一把刀乾的……」
「沒錯,」一個陰惻惻、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還有一把刀。」倏地,一陣風刮過風鈴心的頸部,空氣再度凝結。血大滴大滴地淌了下來。風鈴心清秀的眼睛睜得滾圓,「是你。尤利!」
「對,是我。」尤利無奈地笑了,笑容很凄苦,「一共有三把刀。那個金髮小子是被第二把刀傷了手腕,我的這把刀傷了脖子。」
尤利烏黑的眼睛還是那麼的平和,隱藏在平和中的一殺意才真正的可怕。
風鈴心感到一股寒意從腳踝爬了上來。脖子上鮮血淌過的地方灼爇灼爇的,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尤利竟然會是隱藏最深的一個。
她喜歡他,喜歡他的溫文爾雅、喜歡他的體貼細心……雖然,潛意識裡,她害怕尤利有著陰暗的一面,可是她一直當他是朋友……
「尤利,你……我想不到……」風鈴心艱難地說著話,脖子上的血漬漸漸擴大了。
「對不起,鈴心,我……我沒有辦法……我真的很喜歡你,在生態園裡,我就……愛……」尤利幾乎要哭出來了。
「別說了!」在空氣刀的重壓下,風鈴心仍然尖叫了出來,「與驚世寶石『阿波羅的憤怒』相比,我的魅力再大,還是可以犧牲的,不是嗎?」
「鈴心,你能不能……」尤利的嘴唇哆嗦了。
「不能。」風鈴心打斷了他。她不能,她是警探,不可以同流合污。她想起了赫利俄斯,想起了他璀璨的金髮。毫無陰郁的笑臉,「對不起,赫利俄斯。」她無聲地呢喃著。
尤利看見風鈴心不再看他,心臟狂跳。恍恍惚惚間,他驅動意志力,空氣刀的攻勢更加凌厲了。
脖子上很痛,「天,難道我就這樣完了?」風鈴心暗自嘆息,她想呼吸,但是肺部卻好像根本吸不進一點空氣;她想咳嗽,卻咳不出來——
驀地,她脖於上的壓力減輕了。風鈴心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當搖晃著的視線終於聚了焦的時候,她看清楚了一個白色的人影——赫利俄斯。
這不可能!赫利俄斯明明被她好好地關在醫院裡了,受傷的手腕上還扣著占老的機械手銬,只有我自己才能打開。想到這裡,風鈴心下意識看了看赫利俄斯的手腕,「啊——」她倒怞了一口冷氣,赫利俄斯為了脫身,硬是把自己原來幾乎被空氣刀砍下來,還沒有痊癒的手腕折斷了!
風鈴心怔怔地站著,空洞的眼眶裡慢慢泛起了潮氣,「赫利俄斯,你……」她忍不住輕輕叫了起來。
但是,身上還穿著病號服的赫利俄斯竟然像是沒有聽見她低低的呼喚似的,他用毫無表情的聲音一個寧一個字說道:「你們竟然敢傷害她!」他的聲音像刀鋒,刮在人們心坎上。
伯爵夫人、尤利、研究院主任等人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去,背對風鈴心,面向赫利俄斯。
赫利俄斯俊朗的臉龐蒼白而消瘦,上面一點表情都沒有。他身邊的氣息變得分外緊張,從他體內,慢慢散發出了金色的光芒……他周圍的空氣迅速流動起來,圈成了一個金色的漩渦,漩渦越圈越大,伯爵夫人、研究員們、僕人們只感到無法動彈,身體里的力量一點一滴地流失,眼看就要融化在金色的光環中了……
風鈴心直直地看著赫利俄斯的眼睛,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赫利俄斯的憤怒。他那平時金藍色的眸子變了,柔和的藍色漸漸隱去,金色的瞳孔好像會發光一樣,圍繞著他的金色光芒就好像是太陽神灑下正午陽光,光芒正逐漸幻化成一道又一道憤怒的刀鋒——
「啊……」風鈴心眼睛一亮,這就是「阿波羅的憤怒」——阿龍索家族世代相傳的美麗眼睛,這才是阿龍索家族血統的明證,是阿龍索家族的無價之寶!
赫利俄斯金色的眼眸好像要燃燒起來了,他真的起了殺意,「赫利俄斯——」風鈴心大聲叫了一聲。
赫利俄斯金色的瞳孔緩緩轉向風鈴心,很漂亮,但是沒有一絲的情感。
「不,赫利俄斯,不要這麼做。」風鈴心溫和地說著,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
赫利俄斯靜靜地看著她,金色的捲髮在空氣的流動中翻飛,令人窒息,也令人心疼。
「不,赫利俄斯,」』風鈴心望著他,溫柔地笑了,「謝謝你,小白臉。」
赫利俄斯眼睛里的火焰柔和了,漸漸地,他瞳孔里金色的刀鋒不見了,令人卻步的金色有了暖意,美麗的色澤投入到了風鈴心的靈魂深處。殺氣終於緩和了卜來。
風鈴心不由自上地甜甜地笑了。正在這時,方賀帶著大隊警員沖了進來,「赫利俄斯-費普,舉起雙手!」
風鈴心趕忙說道:「不,方賀,不是他,嫌犯是這房子里除了他和我之外所有的人。你也會心靈感應,不信的話,你稍稍感覺一下就可以了。
赫利俄斯望著風鈴心,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笑。
風鈴心迎上他溫暖的目光,「對不起,赫利俄斯,是我的錯。」
赫利俄斯搖了搖頭,燦爛地笑了。他的金色眼眸沾染了笑意,溫暖著風鈴心的心、風鈴心忍不住也笑了——由衷地笑了。
在赫利俄斯身後有一面鏡子,風鈴心無意中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臉上滿是快樂、放鬆的神情,伯爵臨死前臉上複雜的表情中也有這種表情。「哈,」風鈴心恍然大悟,她盯著赫利俄斯溫和的金色瞳孔,喃喃地說道:「原來,這才是伯爵看到的『阿波羅的憤怒』。」
「什麼,在哪裡?『阿波羅的憤怒』在哪裡?」已經戴上了液體手銬的伯爵夫人倏地轉過頭來,儀態盡失地向著風鈴心咆哮著。
風鈴心望著她嫣然一笑,」你是永遠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