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到月光城（下）

「這麼說，城主大人要單獨見我？」法蘭特大感詫異，似乎自己的面子太大了一些。

馬車就停在旅館門口，兩匹白馬充分凸顯出馬車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不過車廂外圍竟然沒有發現任何類似於族徽的標誌，這種不想表明主人身份的做法讓不少人為之側目。

馬車不緊不慢的走著。法蘭特與囡囡分別坐在車廂兩側。囡囡這次總算沒有再穿那身充滿萌點的女僕裝束，而是換上了淡紫色的連衣長裙，頭髮也被幾個淡紫色的精緻發卡盤成了一個優雅的形狀，這使得囡囡在舉手投足之間竟然也有了一絲高貴典雅的氣質，讓法蘭特瞠目結舌了好久。難道這小妮子也受到貴族禮儀培訓這種彆扭的折磨？法蘭特不懷好意的想，要是她發脾氣順手再來個地震術會怎麼樣。想到這他不由的露出一絲壞笑，望向了囡囡，沒想到小妮子也在偷偷看他，兩人的目光一接觸「刷」的一下分開，法蘭特不由得納悶起來，自己竟然也會不好意思，不行，太沒面子了。暗自好笑之中，他重新拾起目光向對面望去，卻發現囡囡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就像一個熟透的蘋果忍不住讓人咬一口。奇怪了，這還是前幾天那個笑的很純潔，嘴裡卻說著一些諸如「抓一隻幽靈」「四肢不全的食屍鬼」之類恐怖話語的小魔女嗎？

「法蘭特哥哥，你幹嘛老盯著我看？」小妮子終於開口了。

「囡囡這麼好看，難道我不看你去看風景？」法蘭特打定主意要逗逗她，「對了，你今天看起來不大一樣啊，太……靦腆了，難道你也受到了禮儀訓練？」想到這幾天的訓練生活他不由打了個冷戰，吃飯睡覺走路都要保持某種特定的姿勢，然而還不得不學下去。

「那個，小時候就學過了，是姐姐告訴我，男人比較喜歡淑女，所以我才……」囡囡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說著說著聲音忽然小了下去，低下頭一副扭捏的樣子，讓法蘭特泛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不會吧，前幾天通過跟囡囡的密切接觸他確定眼前這個女孩跟自已一樣也只有八歲，難道這個世界的孩子都早熟？想了一會，法蘭特也明白過來，貴族子弟在十四歲舉行過成人禮后就可以結婚了，而訂婚通常十歲就可以了。只不過，自己跟她接觸了並沒有幾天，怎麼她會表現的如此親密呢？難道就因為自己替她擋了一箭？他拒絕相信眼前這個小女孩是喜歡上自己了，因為那總讓他想到一副不好的畫面——個長相及其猥瑣的大叔賤笑著對著一位清純可愛的小女孩說：「小朋友，要不要叔叔帶你去看金魚啊，嘿嘿。」

「囡囡，我還是喜歡你活潑可愛的樣子，那些什麼禮儀之類的東西都是做給外人看的，你在我面前大可不必淑女的，那樣太累了，做人就要生活的自由自在，不是嗎?」法蘭特忽然想到小鎮上的那些傭兵，雖然生活的並不富裕但是無拘無束，而城堡里的那些貴族，看似過的是人上人的生活，實際上卻要陷入無盡的勾心鬥角中，時時刻刻都要算計和地方別人，還要遵循著各種條條框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牢籠的生活呢？

「法蘭特哥哥，你說的好像跟別人都不一樣，囡囡不怎麼能聽明白呢，不過我聽你的。」囡囡甜甜一笑，忽然撲到法蘭特懷裡。

「法蘭特哥哥，我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暖暖的，就像小時候媽媽抱我那樣……」這讓法蘭特哭笑不得，自己竟然被當做媽媽一樣的人物了，不過……這小妮子恐怕很久沒被人抱過了吧，她才八歲，即使成為了實力相當不錯的魔法師，卻依然掩蓋不了還是一個小女孩的事實。而自己，也是相當的渴望這種感覺啊，畢竟，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該信任誰了。輕輕的撫摸著懷中女孩的秀髮，腦海中的畫面，卻又是三年前的晚上，那個在自己窗前梨花帶雨的絕色容顏。

「大爺的……」法蘭特忽然笑罵了一句。囡囡抬起頭疑惑的望著他。

法蘭特並沒有再說什麼，因為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帘子被掀開，入眼的是一位老者，他的身體很消瘦，然而卻滿面紅光，衣著簡單樸素卻乾淨整潔。他微微躬身行禮，顯得自然親切。

「尊敬的法蘭特少爺，在下古德，是城主大人的管家，城主大人在書房等候多時了，請跟我來。至於囡囡小姐，您的老師請您回來的時候去客廳見他。」

「老師已經到了城堡嗎？太好了，好久沒有見到老師了。法蘭特哥哥，我先去見老師了，一會見。」囡囡很興奮，並沒有等管家身後的女傭為她帶路，而是直接打了個響指，身體騰空而起，直接向城堡的某處飛去，法蘭特無奈的搖搖頭，不過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

「不知是訓練有素還是他們都習慣看空中飛人了。」法蘭特跟在這位古德老管家身後，暗暗的打量起他來，他注意到古德跟自己說話的態度是不卑不亢的，沒有絲毫懷疑或者輕視的意思。

顯然，這位管家對自己有著一定的了解。看來城主大人還是很看重自己的，居然派了管家來。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管家領著法蘭特在城堡里走了很長一段路，一路上有很多傭人向管家行禮，而管家則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禮，顯出久居貴族圈的一種優雅氣質，或許他本身也是一個貴族。法蘭特看著管家處處得體的舉止覺得十分不自在，雖然自己也是一身貴族裝扮，但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城堡里新來的傭人一樣。好在沒有人對他投來奇異的目光，大家都很盡職的做著自己的工作。終於，在穿過一個精緻的花園之後，管家走到一個銀質的門前，輕輕的扣了兩下。

「城主大人，法蘭特少爺已經帶到，請問你是否馬上見他？」

「好的，請他進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性聲音傳來。

這時法蘭特走進書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男人。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很難從中捕捉到任何情感，然而法蘭特卻能深深的感受到他骨髓里的那種狂野不羈。

男人正在撫摸著一把劍，劍未出鞘，上面並沒有雕刻五顏六色的花紋，也沒有鑲嵌光彩奪目的寶石，只是一個簡單的黑色劍鞘，跟一身華麗衣服的男人顯得格格不入。劍身並不長，大概和法蘭特差不多高，寬度也只相當於騎士配劍的一半。這種尺寸的劍一般只能作為一種裝飾品在貴族的某些典禮上使用，因而上面會雕刻一些華而不實的花紋或者鑲嵌名貴的寶石。一些貴族的少爺也喜歡配上這種劍以顯得自己威武不凡，博取少女的芳心。相比之下，這把劍實在是太簡陋了！

法蘭特看著這把劍，神情有些恍惚。他覺得這把劍和眼前的男人很相配。

這把劍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這把劍一定沾染過鮮血。

而眼前的人也和他的劍一樣，蟄伏在平淡無奇的外表下，然而一旦出鞘必然石破天驚。

忽然，男人動了，寶劍已然出鞘，劍尖距離法蘭特的鼻尖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那上面的寒光讓法蘭特睜不開眼。

法蘭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他，臉上淡然的表情讓男人眼中露出一絲驚訝。

場面僵持著。男人眼中的驚訝越來越明顯了，他很清楚，以他的實力放出的氣勢，即使是自己的侍衛長也不能輕易承受。而自己眼前的這個孩子，明明是不會任何武技，也沒有修鍊過魔法的。他的心志真的如此堅定嗎？

男人收回劍。「剛才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勇氣測試，你很勇敢，並沒有辱沒了法蘭特家的榮耀，歡迎來到我的城堡，孩子。」男人對眼前的孩子露出親切的笑容，似乎對孩子剛才的表現很滿意。

但是孩子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裡，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男人在他面前好像看不見的空氣。

難道是在對我剛才的舉動表示不滿？也是，對一個孩子亮出武器實在不是一個貴族應該做的。

「桑格里斯，我們鮑西亞家族與法蘭特家族世代交好，而你的母親又曾經委託我照顧你，因此你可以稱呼我為伯父，我會幫你重振家族的榮耀。」男人此刻完全收斂了氣勢，以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身份俯下身子和法蘭特說話。

孩子的臉上還是並沒有任何錶情，男人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輕輕的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孩子突然全身劇烈的顫抖，最後竟然癱在地上「哇」一聲哭了出來：

「好……好可怕啊……嗚嗚嗚嗚嗚……」

男人愣住了，難道這孩子剛才不是鎮定，而是被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