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回 分別
更新時間：2010-07-05
傍晚時分，唐松和凌小宇終於在小村落里碰面了。兩兄弟相見，自然親熱無間。一番唏噓之後，唐松一臉鄭重的向凌小宇勸說道：「兄弟！我勸你還是馬上離開吧！舅舅他們還是不要見了。真的！我早上去過一次，無論是屋內屋外至少有六七人在盯梢，而且這些還只是我看出來的，肯定還有些以我的眼力看不出來的探子，你。相信我，還是早點安排出境去避一避吧！黑白兩道，只要有些門道的，都知道京城幾乎鬧變天了，就是因為你辦的這件大事！說起來我還真有點羨慕你，男兒如殺人，人生如此，豈不快哉！」
凌小宇一臉沒好氣的搖頭道：「我可不像你，一心想要殺人放火當大哥，我只想過幾天舒坦日子，可惜老天爺不長眼，偏要我動怒殺人，也罷！殺就殺了！舅舅那邊我是一定要見的，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害得兩位老人擔心。你給我說說，家裡是什麼情況？」
唐松見凌小宇堅持，只好一五一十的說道：「就我觀察到的，你家附近至少有七八個暗哨，修鞋補鍋的，樓下賣涼粉的，明明沒生意，死賴著就是不走，絕對有問題。我那次見你舅媽上街，才一出樓門口，屁股後面立刻就跟了兩個人，這些人不是找你的才有鬼了呢！」
凌小宇沉吟了片刻，說道：「我有個辦法，你找些人來幫我，也許有機會見我舅舅一面。」
「好！人手我有，要怎麼安排你說了算，我全都聽你的！不過這事完了之後，你要聽我的，立刻離開境內，我跟你一起走，我們兄弟倆去國外混幾年！」唐松大大咧咧的說道。
凌小宇聞言微微一征，說道：「你跟我走？你為什麼要跟我走！這件事跟你又沒關係，你跟我這一走，那可就真要亡命天涯了！不至於吧！」
唐松嘿嘿笑了兩聲，拍拍胸口道：「真的需要我解釋嗎？」
凌小宇盯著摯友火熱的雙眼許久，終於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隨便你吧！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如果說這世上有誰最了解唐松，莫過於凌小宇了。唐松這傢伙從小便是一名武痴，終日夢想著練就絕世武功，要當一位豪氣衝天的大俠。即使是在最艱難的時候，他的夢想也從未
改變過，更別說現在正是他練就一身武藝，想要展翅高飛的時刻，相對於凌小宇自己而言，唐松更適合現在這種被改變了的生活。
「如果你跟我走了，你的父母怎麼辦？還有小艾姐，你們現在的感情貌似很穩定吧！」凌小宇雖說答應了唐松，仍忍不住問道。
唐松哈哈一笑，說道：「我父母他們自有他們的快樂，總之他們是不會阻擋我的，因為他們和你一樣了解我！至於小艾嘛！等我們站穩了腳跟，打下一片基業，再把她接來就是了。你凌小宇終於踏上和我一條道上了，我怎麼能不跟在旁邊瞧著，哈哈！」
唐松對於兩人的未來充滿著希望，這樣豁達的態度也感染了凌小宇，與其說兩人是逃亡，不如說是一起攜手闖向另一片天空。
「那好！明天你就這樣，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明白了嗎？」凌小宇一邊說，一邊用小石頭在地上擺出陣形，以兩人之間的默契，唐松一聽就明白了分。
「好！那就這麼辦，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市區，你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人手！」唐松握了握拳頭，明日將是一場鬥智斗勇的挑戰，怎麼能不令人熱血沸騰呢？
早上九點半，李老頭挎上菜籃子準備出門。
「老太婆做飯，老頭子買菜，小丫頭涮碗！」這可是李家雷打不動的家規，不過這幾天李老頭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李慧就在身邊還好一點，倒是凌小宇那小子很多天沒有音信了，也不知在忙些什麼。每天出門，總覺得有種不自在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也許自己真的是老了吧！
李老頭走下樓梯，向菜市場方向走了過去。
這時，樓下正在溜狗的一名白衣女子，不動聲色的牽著小狗緊跟在李老頭身後，無獨有偶，和這名新租戶白衣女子同一時間搬來的，一位長著英挺劍眉的小保安，也隨手買了份報紙，似有若無的跟在了老頭身後。
不遠處的樓頂，唐松用高倍望遠鏡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圍繞在李老頭身前身後的這些人的動態，最後作出了判斷。
「就是那幾個，牽狗的白衣女，個子高高的保安，還有賣涼粉的老闆娘，你們注意了，只要他們三個一進入菜市場，你們就想辦法控制住他們，無論你們用什麼方法，至少拖住三分鐘！明白了嗎？」
「明白了！師傅。」站在唐松身後的是一排高矮各異的精壯青年，他們今天每個人都按照唐松師傅的吩咐，特意換上了平時不怎麼穿的奇裝異服，總之是越鮮艷越怪異的越好。
這些人都是唐松拳館內的弟子，在凌小宇不在的這段時間內，唐松已經發展出了一些個人勢力，雖然明面上只是拳館授徒，但是只需看這些人對他的態度，就知道這個傢伙野心不小。
李老頭提著菜籃子進了菜場，果不其然，被唐松指出過的那三個人也一前一後跟了進去。這時唐松和一眾弟子已經用最短的時間下樓，並且快步進入了這個嘈雜的菜市場。
李老頭來到一間肉攤前，賣肉的是一名中年大嬸，見著李老頭，立刻滿臉堆笑道：「老先生，你又來了！你們家的伙食真不錯，每天都買肉吃！今天的肉很新鮮，你要哪一塊？我這還有兩隻豬前手，你要不要？」
李老頭沖著肉攤老闆擺了擺手，說道：「我不要豬手，有沒有新鮮的豬肝，我家今天換個口味！」
胖大嬸攤主連忙從身後撈起一塊豬肝，從秤上過了一下，然後遞了過來，笑呵呵的說道：「這個很新鮮的，早上剛殺的豬，我還想留給家裡自己吃呢！老先生是熟客，你要就給你好了！兩斤四，十二塊五毛！你給十二塊錢就行了！」
李老頭伸手把這塊豬肝拿起來看了看，正要放到籃子里，誰知旁邊突然伸出一隻大手，一把從老頭手裡把豬肝奪了過去。
「這兩天正好上火，吃塊豬肝補一補！」說話的這人個頭不高，聲音卻洪亮至極。
李老頭頓時怒目相向，剛要開口訓斥，突然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有些面熟，這不是凌小宇的好兄弟唐松么？他怎麼會幹起欺行霸市的勾當起來？而且還欺負到熟人的頭上去了！
李先頭怔了一怔，唐松臉上似笑非笑的沖著他使了個眼色，故意大聲道：「臭老頭，看什麼看？不就拿你一塊破豬肝嗎？老子又不是不給錢！」
這時賣肉的大嬸怒了，順手將斬骨刀朝案板上重重的一剁，粗著嗓子吼道：「你是哪裡來的癟三，這塊肝我賣給老人家了，不賣給你！快點滾，不然老娘一刀劈了你！」
這位賣肉大嬸可真是彪悍無比，唐松真給人家鎮住了那麼一愣神的功夫。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看來這位手持殺豬刀的大嬸可半點也不差！
唐松臉色一沉，只得在心中默念了一聲抱歉，然後猛的伸手一掀案板，將案板上的百多斤豬掀得四散飛出，惹起菜市場內驚呼一片！
「媽的！給我把這破地方砸了！」唐松一聲令下，他身後那些穿著奇裝異服的弟子們紛紛動手，毫不含糊的將身旁的菜攤肉檔掀了個七零八落，整個菜市場內頓時變得混亂起來。
李老頭這時也有些激動了，明明認識這個帶頭的小子，可這小子卻裝著不認識自己，不管怎麼樣，在菜市場里胡鬧就是不行！
「喂！姓唐的小子，你趕快停手，不然我就報警了！」李老頭面對這些混混打扮的小青年們夷然不懼，因為他骨子裡自有一份公道與正義。
唐松上前一把揪住李老頭的衣領，裝作要打他的模樣，眼神中卻頗有深意，故意大聲吼道：「你這死老頭不想活了，敢管我們青狼幫的閑事，來！老子我好好收后你一頓！」說罷，唐松提著李老頭就朝菜市場側門走去。
這時，那幾名盯梢李老漢的特工發覺有異，紛紛朝這邊靠攏，誰知才挪動步子，就被幾個衣著古怪的年輕人堵在了面前。
「小姐，你的狗真漂亮，它叫啥名啊？怎麼和我們家的老黑這麼像呢！」一名弟子假扮混混攔下了白衣女。
小保安的境遇就更慘了，才一移步，就被幾個人撲了上來，二話不說直接開打，這夥人邊動手邊罵道：「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黃皮狗，今天哥幾個揍死你！」
至於那位扮賣涼粉的女特工，被這伙小青年堵住她的理由就更無厘頭了。
「喂，大嬸，你去哪？不買菜就出去，這裡不許看熱鬧！小心砸了你的涼粉攤！」
唐松拎著李老頭也不說話，腳下健步如飛，幾步就鑽出了菜市場側門。
李老頭終於也意識到了事有蹊蹺，才一出門口，一輛麵包車早就已經在原地待命了。
李老頭見到對方要帶自己上車，心裡不免一陣緊張，不過看到麵包車窗內露出的是凌小宇的面容，一顆懸在嗓了眼裡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唐松二話不說，鑽進了駕駛座，他要專心開車，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這裡，盡量為凌小宇和舅舅多爭取一些說話的時間。
凌小宇見到舅舅的第一個動作是伸手摸向了舅舅的口袋，摸出李老頭的手機，立刻斷電，取下電池，這才開口說道：「舅舅，我終於見到你了！你還好吧！」
李老漢見凌小宇卸電池的動作，先是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這小子是怕手機會泄露形跡，他在躲什麼人！
「小宇，你到底出了什麼事！舅舅很擔心你！」
凌小宇縱有千言萬語，一時之間也不知應該和舅舅如何說起。他只得強忍住幾乎掉淚的心情，壓低了嗓門道：「舅舅，我這邊遇到一些很麻煩的事，我打算出國避一陣子，所以來向你辭行！等我在那邊安定下來了，我再想辦法聯繫你！」
李老頭腦門一熱，又是關切，又是心疼，低聲道：「小宇，你到底出了什麼事？報警有用嗎？要不然咱們去自首！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會做壞事！」
凌小宇握著舅舅蒼老的手掌，看著他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想著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這雙手了，心中悲傷不已。
凌小宇強忍住難過，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用的，舅舅，我不能告訴你原因，我更不想連累你們一家人，我只能說，我做過的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從不後悔！」
李老頭反掌緊緊握住凌小宇的雙手，不知不覺，臉上已是老淚縱橫。
「好！對得起良心就好！舅舅不問你！你自己保重，我們等你回來！」
凌小宇從身上摸出一張銀行卡，塞到舅舅手中，說道：「舅舅，這些錢你拿著，密碼是你們家的門牌號加我的生日，外甥不孝，不能陪在你身邊了！」
李老頭搖搖頭，把那張卡重新塞還給凌小宇，嘶啞著聲音道：「你的心意舅舅領了，錢你拿著，你在外面需要用錢！舅舅有女兒還有退休工資，花不了什麼錢的！」
兩人都想把這張卡拿給對方，一時間僵持不下。最後還是前排的唐松轉過頭來甩了一句話，「舅舅你就拿著吧！我們還有錢！你不拿這錢，凌小宇哪裡放得下心離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個人，把情義看得比什麼都重！拿著吧！我們真不缺錢！留著也是個想念，您實在沒處花就當幫小宇先存著吧！」
聽唐松這麼一說，李老頭才將這張卡收下，貼身收好！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得把舅舅放回原處。您就當買菜回家就行了，和任何人都別提見過凌小宇的事！」唐鬆開車兜了一圈，重新停回了菜市場附近。
凌小宇縱然百般不舍，也知道時間不能太久了，如果被人發現舅舅有可能和自己碰過面，也許會給他們一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舅舅，你要保重身體，等我回來看你！我一定會回來的！」凌小宇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憑心而論，他一點也不想離開自己所守護的親人，但是他知道，只有自己的離開，才是對他們最大的守護。
李老頭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步履蹣跚的下了車，那蒼老彎曲的背影看上去令人無比心酸，凌小宇已經淚流滿面，就連唐松也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眶中有些晶瑩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