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醜女林仙兒
接下來兩人各懷心思,都沒有心情說話,就那麼乾巴巴地站著,各自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木輪轉動地特有聲音將張知秋從思緒中驚醒,抬頭看時,幾個人推著一輛平板車直奔而來,但卻沒有看見那個成衣店地小夥計。
走近了張知秋才又注意到,這幾個人穿著的似乎是這個年代地制服,換句話說,他們是官差。
幾個人默不作聲地近前,張知秋看到他們不但臉上都蒙著一塊白布,手上居然還戴著手套!
真是意外之極!
當先一人小心地掀開屍體上覆蓋地麻布,略一遲疑,又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屍體地臉色,甚至還掰開眼瞼看看。
「他得的不是時疫。」小姑娘輕聲說話了:「之前有大夫看過的。」
驗屍人沒有理會,仍是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又起身來到小姑娘面前,冷冷地發話:「抬頭!」
小姑娘身軀一顫,卻是沒有如言抬頭,張知秋急忙近前:「這位醫官是要看看你的臉色,是否有被傳染……就是那個,是否有得時疫。」
小姑娘聽了,終於慢慢抬起頭來,驗屍人直接湊到她的臉前,仔細地看了又看,小姑娘那麼黑的胎記都沒能掩住她臉頰上飛起的紅霞。
「睜開眼睛!」還是那種冷若冰霜地語調。
「是誰放謠言說,這裡有得時疫之人?」驗屍人最終在仔細地把完小姑娘地脈后,長吁一口氣,一把撤下包臉地白布,和手套一起扔到平板車上。
這是一個長著山羊鬍子、面色冷峻地乾巴老頭。
「這位醫官大人,人死為大,入土為安。」張知秋笑嘻嘻地湊上前去,一手將那十兩銀子塞了過去。
「我是順天府仵作,當不起醫官的稱呼。」乾巴老頭手掌一翻,銀子消失無蹤;嘴角一抽,算是給了張知秋一個笑臉:「年輕人,給你個忠告,要謹言慎行。」
在張知秋唯唯諾諾地連聲稱「是」聲中,這位順天府仵作大人帶著自己的人,推著平板車揚長而去。
既然不是時疫,那就不關官府的事。
誰死誰埋,要不誰都死了往官衙門前一擱,官府還干不干事了……
張知秋苦笑著直起腰來,他不是怕事,實在是不想也不敢惹麻煩上身。
見小夥計還是了無蹤影,張知秋將小姑娘留在現場等候,自己匆匆忙忙地往家急趕――時間實在是不早了。
張知秋趕回家時,昨天送他過來的那輛馬車果然已在大門口等候,胖子告聲罪,氣喘吁吁地跑回卧室,扔下衣服包裹后抓了幾根珍珠項鏈又打包了一堆銀子就走。
等趕到前門高升酒樓時,時已當午――下車前張知秋悄悄地看了一下時間:十二點一刻。
張知秋上樓后,發現一桌人除珠寶店王掌柜笑臉相迎外,其他幾人的臉色都是非常地難看,說不得只好把他那套一天三頓飯的說辭又拿來說事,並且一五一十地將自己一上午地行程做了一個詳盡地說明,總算是讓大家臉色稍霽;待聽到胖子喊酒樓把最好的菜、最好地酒都上來之後,終於是賓主齊歡,誤會全消。
一席酒吃到將近下午四點,把張知秋這個素來地酒囊飯袋也累的夠嗆――真沒想到,明朝人民的戰鬥力居然有這麼強悍。
這桌酒席酒樓最後給個優惠取整,收了八十三兩銀子,但也還在胖子心理承受範圍之內。後世比這貴的酒席不知道有多少,一般人聽了那真是能被嚇死。
散席之後,張知秋沒有急著被送回家,而是跟著王掌柜回到了百寶宅。
一番茶點過後,不耐地胖子直接拿出一串一百零八顆地馬約里卡珠項鏈,一直都很優雅淡定地王掌柜在站起來的時候帶翻了自己的茶杯,卻是恍若不覺,眼珠瞪的一點兒都不比昨天小。
「天啊!我從未見過這麼大、這麼多地極品珍珠,更難得的是這些珠子還都大小如一!昨天那串佛珠老漢知道是好東西,但說實話,不知道有多好;但這串珍珠,據老漢所知,這恐怕是宮裡也沒有的啊!」王掌柜看著項鏈的神情就像少女看到了心儀地情人,那種急色的神情甚至讓胖子都有些毛骨悚然。
「公子如果願意割愛,百寶宅願出足色紋銀五萬兩!」王掌柜五指一伸:「我知道這串珍珠絕對不止值這個價,但能立刻就拿出這麼多現銀來買它的,整個京師不出兩掌之數。」
「呵呵,這我清楚。找的就是百寶宅!」張知秋打個哈哈,轉臉卻肉痛地吸口涼氣:媽b的,這下虧大發了,這珠子賣這麼貴,在這順天府是絕對不能拿出第二根了,否則自己非被人生吞活剝了不可。早知道是這樣,王八蛋才買二十根呢,弄的自己在現代那是兜比臉都乾淨啊……
約好全部要收黃金,百寶宅還當真實力雄厚,愣是按一比十的比例在胖子和王掌柜喝茶的功夫湊足了五千兩黃金。
當然,這茶喝的時間也有些長,足足一個時辰――這可是兩小時啊!
張知秋再次謝絕了王掌柜贈送僕人的好意,倒是坦然接受了那輛馬車。而且,回家的時候還是要借用一下百寶宅地車夫的,胖子可沒那本事自己把馬車趕回家去。
這無論什麼年代,有錢人總是要有輛好車的。
出了百寶宅,張知秋意外地發現那個黑臉胎記地小姑娘正站在門口等候,見他出門,上前規規矩矩地施禮,並口稱「公子」。
張知秋大為驚奇,連聲追問她是怎麼知道自己行蹤的,小姑娘回答說:「公子卓然不群,特立獨行,走在哪裡都是引人矚目之人。」
張知秋聽了,半晌啞然無語:呀呀個呸的,這罵人不帶髒字不說,聽完還得忍著……
上車后,小姑娘將手裡的銀袋執意要交給張知秋,並一一交待了買車、買棺和運屍、挖墳、埋人等一系列的人工費用,與胖子的交待有些出入的是,那屍體既然並非時疫發作,也就按常規的做法,入土為安了。
張知秋既不想聽這些讓他感到晦氣地事情,心底也不想收回銀子后再包養這個執拗地醜丫頭,但最終還是無奈地妥協了。
心情不爽地胖子一路無話,回到家時,天已見晚。
客氣地塞塊碎銀子把車夫打發走,胖子板著臉指著前院說:「這個院子你隨便選一間住吧!」說完,顧自揚長而去。
把金子搬回卧室,想想今後院里今後就有了外人,而這屋內的很多東西恐怕是不方便見人的,不由大感煩惱。
當下想著明天一定回現代買套房子,然後將這些來自現代的東西統統都扔回去,省的以後為此擔心――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白費了那麼大的勁,還得再累一回。
發一會兒呆,忽地想起前院地小姑娘,那院子里除了那個臭不可聞的僕人屋外,其他房屋裡可是什麼也沒有。
四下看看,乾脆將那些現代的東西逐一打包了,和黃金一起扔到這個院里距主屋最遠地一間空房內,剩下的那些白銀現在已不放在胖子的眼裡,就那麼扔著吧。
現代地東西最終只留下那個席夢思棕櫚床墊和床上的枕頭、被褥什麼的,這些個就留給那小丫頭吧,張知秋覺得,自己以後還是回現代睡覺比較習慣――今晚就走。
張知秋最後還給自己留了個手電筒――沒辦法,今晚雖然有月,但胖子還是覺得路黑不好走。
對了,明天要批發些蠟燭。張知秋給自己下達了新的採購任務。
張知秋一路迤邐而行,來到前院後果然是一片黑燈瞎火,不由也是心下歉然。想要叫人,卻發覺自己根本就沒問過小姑娘的名字,不由大大地鄙視自己一回:原來自己還真的是色友啊!如果小姑娘沒有臉上那塊胎記,沒準自己現在連她喜歡吃什麼口味地甜點都打聽的一清二楚了吧……
好在胖子的難題很快就被解決了。
西廂的一間小屋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小姑娘悄然站在門口,低聲行禮:「公子。」
「好了!」張知秋一揮手遮掩自己地尷尬:「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以後在家裡不用行禮,也不用叫我公子,直接說話就成。出外面的話,再說好了。」
好奇地在小姑娘的屋門前探頭探腦,雖然果然是空無一物,但畢竟也算是女孩子的房間,非請勿入的道理張知秋有時候還是會遵守的。
這個主要看胖子自己的心情決定。
「你在這屋裡幹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張知秋又是尷尬、又是好奇地問。
「我在打坐。」小姑娘平靜地回答。
也是。
張知秋暗罵自己一聲「豬頭」:在一間一無所有地房間里,你能幹什麼?
沒事找罵!
「對了,我叫張知秋,你也可以叫我胖子。」張知秋伸出右手:「你叫什麼?」
見小姑娘無動於衷,張知秋醒悟地縮回手來,嘿嘿一笑。
「我叫林仙兒。」小姑娘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