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清澗山(二)
宣傳員功能已開放,還等什麼,趕快行動起來加入!!!「諸位,如何攻打清澗山,我們好好議一議。」山下營寨的大帳里,坐在正中的劉浩然率先開口道。
對於伏擊繆大亨義軍,劉浩然一開始的時候是不同意的,因為雖然收服驢牌寨加上前後投奔的洪山寨等民軍,虎頭山兵力一下子增長到近八千人。但是劉浩然知道,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新兵」,達不到他要求的標準,輕易出戰,不符合他謹慎用兵的風格。但是馮國用的話說服了他,繆大亨立足則無定遠營立足之地。繆大亨有數萬人馬,就算是良萎不一,但是兵力上的絕對優勢足以讓定遠營疲於應付。而且繆大亨是定遠豪強,又在濠州城下受了朝廷的官職,等他回到清澗山穩下陣腳,再打著朝廷的旗號與其他豪強聯手,定遠恐怕就沒有虎頭山的立足之地了。
劉浩然接受了馮國用的建議,帶著匆匆成軍的八千定遠營紅巾軍伏擊了繆大亨的兵馬。在兵力布置上他做了一些調整,以左右兩營老兵為主力,其餘新兵為輔,在摸清繆大亨臨時營地的情況下,先以仗劍營乘夜直撲繆大亨的主營,在驚走了繆大亨和張知院等人後,大隊人馬四處虛張聲勢,讓群龍無首的繆家義軍還以為濠州主力紅巾軍追上來了,加上人數眾多的隨軍民夫軍眷率先潰亂,這才讓劉浩然得了手,不但繳獲了大批軍械輜重,還一直尾追到清澗山下。不過定遠營也損失了數百人,包括一直忿忿不滿的張濟世和他的二十多個心腹,戰場上的事誰說得清楚?刀槍無眼。
戰事進入相持階段,這讓劉浩然感到了新的壓力,雖然定遠營紅巾軍把清澗山圍住了,但是劉浩然心裡明白,清澗山兵力繼續佔優勢的局面沒有改變,誰勝誰負還在兩可之間。當初伏擊戰時,劉浩然本不想打一場擊潰戰,而是預計一場全殲戰。但是繆大亨還有兩把刷子,很快就收攏了人馬,裹著隨軍民夫,徐徐向清澗山退來,劉浩然只得率軍在後面尾追,一時找不到下嘴的機會。
「繆大亨的義軍一戰已經氣餒,如果我們再大勝一場,恐怕他全軍上下就會膽喪,離完敗也不遠了。」傅友德坐在那裡首先應道。
「正是如此,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爭取再次擊破繆軍。如果等繆大亨安撫軍心,穩住陣腳了,我們就不好打了。」坐在旁邊的常遇春贊同道。其餘的花雲、丁德興和胡海在那裡點頭稱是。
「馮先生,你說呢?」劉浩然轉向馮國用問道。
「再次擊破繆軍應該不難,兩軍士氣高下一看便明。我現在慮心的是如何全降繆軍上下。他有青壯兩萬多,加上民夫足有八萬有餘。如果能全數收降,對於我軍來說是一大臂助,不但定遠城可一戰而定,我們更有餘力轉戰滁和兩州。」馮國用慎重地說道。
「那先生應該早有定計了吧,不妨說出來聽聽。」劉浩然對馮國用的深思遠慮非常敬佩,這才是真正的謀士。
「我們可以雙管齊下,先打后拉。」馮國用斷然答道。
「所以先生要我派藍玉去請繆大亨的族人親屬。」劉浩然笑著說道,「原來先生已經算好了。」
「正是如此,不過最關鍵的是我們必須要打敗繆大亨,讓他無路可走,否則以他的性格,那些族人親屬也難以打動他。」馮國用點點頭答道。
「繆大亨是豪強出生,熱衷於官途,現在已經是朝廷行省的統軍元帥,要想讓他回頭,恐怕很難。」劉浩然皺著眉頭說道,的確,自己還只是定遠縣的一支叛軍,連濠州都還沒有掛上號,相比之下,人家的朝廷正式官職當然有前途多了。
「俗話說船到水盡必掉頭,如果繆大亨陷入絕境,想不掉頭也不行。」馮國用笑著答道,眼睛里閃爍著狡黠。
「對,先生說的正是。」劉浩然沉思一會突然叫道,「看來讓繆大亨降服,關鍵在他軍中的張知院。
「四弟的意思是?」傅友德有點領悟了。
「殺了張知院,逼繆大亨反!」劉浩然狠狠一揮手道。
大家一下子全明白了,張知院是元廷的行省樞密院知院,雖然只是為了鎮撫內亂而臨時設的官職,但也算是一省的從二品高官,要是死於繆大亨軍中,他小小的一個義軍元帥,當然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以元廷的慣例,繆大亨不死也得脫層皮。
劉浩然打開一張草圖,正是清澗山的布防圖。兩軍相持十幾日,劉浩然早就遣人潛入清澗山,摸清楚了上面的情況。繆大亨軍中一半都是定遠人,而且還有超過五萬的男女民夫雜居其中,這為定遠營紅巾軍偵查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至少摸清了各營盤的大致分佈。
「張知院的營寨在這裡,這裡地勢稍高,相對於其它被泡在泥濘中的義軍來說,實在是太舒服了,看來繆大亨對張知院倒是挺照顧的。」劉浩然指著草圖中的一點說道。
「張知院另處一地,也為我們攻打他提供了便利。」傅友德看著草圖毫不客氣地說道,「為了避開泥濘和可能發生的山洪,張知院的營盤扎在了這處小山包上,左邊和右邊是民夫營地,前面是義軍營地,後面是清澗山的左嶺,倒是被拱衛在了中間,我看關鍵就在左嶺。」
「對,左嶺,我們翻過左嶺,就可以直接從後面攻打張知院。但是左嶺山高地險,又有繆軍的哨卡,沒有那麼容易就過去。」
「大軍難以行動,我們就遣數百精兵潛過去。」劉浩然的手指在草圖上重重一敲,「你們誰願意擔此重任?」
傅友德、常遇春、丁德興、華雲龍、胡海、陳德、楊璟、王弼和馮國勝互相看了一眼,爭先恐後地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說道:「我願去!」
劉浩然在他們的臉上掃過,心裡在斟酌了一會說道:「奔襲張知院重要,但是正面進攻同樣重要,如果我們在前面打得不熱鬧,繆大亨的注意力就難以被我們吸引過來。而一旦繆軍與我們正面對攻,我軍人數處於劣勢,萬一被擊破,就算奔襲得手也沒有用。所以二哥三哥、陳德大哥、楊璟大哥必須留下來。」
大家聽到這裡,都點頭稱是。傅友德和常遇春的驍勇雖然不輸其他人,但是他們更擅長統軍,而陳德、楊璟做為他們的副手也配合默契,大軍在正面展開還真離不開他們,
「我準備讓大哥和王弼大哥統領預備隊,防止繆大亨竄逃。」劉浩然緩緩說出丁德興的安排。不知是在哪個論壇上中了某人的毒,劉浩然一直強調作戰要留有足夠的預備隊,然後在關鍵的時候投入到關鍵的地方,取得關鍵性的勝利,所以他對預備隊的重視也是虎頭山眾所周知的事情。
現在只剩下花雲、胡海和馮國勝了,雖然還有馮國用、藍玉和華雲龍,但是藍玉太年少,不足以獨擋一面,而華雲龍還在濠州沒回來,馮國用就不用說了,肯定是和劉浩然一起總領全局。
大家都在猜想著,劉浩然會派哪兩人去呢?不過他們都把馮國勝定下來了,因為他和花雲同是親兵統領,花雲去了,親兵就完全由他統領了。相比之下,大家更希望花雲留在劉浩然身邊,因為馮氏兄弟雖然不錯,但是他們入伙時間畢竟太短,把劉浩然的安危全部交給他兩兄弟,丁德興等人多少還有點犯嘀咕。
「馮統領,你率領親兵護衛中營。」劉浩然最後決定了。馮國用和馮國勝相視一眼,不由臉色微變,劉浩然這是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與他兄弟兩人,對於這份信任和氣魄,馮氏兄弟不由暗自折服。
「花雲、胡海,」劉浩然直呼兩人名字,神情鄭重地挽著兩人的手說道:「此戰勝負關鍵全在你二人身上,請不要有負眾將士的期望!大勝之後,我為兩位敬首功之酒!」
花雲一臉鎮靜,而胡海卻是神采飛揚,咧著嘴笑:「請統領放心,我等必取張知院的狗頭!」
「好,你二人以仗劍營為主,再挑選三百勇士,找幾個熟悉清澗山地形小路的探子,立即行動!」劉浩點頭道。
是夜,山下的紅巾軍早早地就吃過晚飯,然後全軍趁早休息。丑時將盡時(凌晨三點左右),紅巾軍悄悄地醒來,摸黑吃過乾糧早餐,再靜靜地整理兵甲。寅時過半(凌晨四點),全軍在開始變小的雨中集合,分成幾部開始出發。
常遇春、楊璟統領右營、前營兩千餘人,以為前鋒,走在最前面,傅友德、陳德統領左營和備一、二、三營四千餘人,緊跟其後,他們是正面進攻的主力。丁德興、王弼統領備四、備五營兩千人,埋伏在側翼,隨時候命。劉浩然、馮氏兄弟率領中營五百餘人,坐鎮指揮,藍玉擔任傳令官,跟在身邊。
看著一隊隊軍士扛著長矛,背著環刀迅速列隊走出營地,在山腳下擺開陣勢,藍玉看了看在細雨中站得筆直的劉浩然,不由輕聲問道:「統領,為什麼這個時候出擊?」
「現在正是熟睡一夜的人睡得最香的時候。」劉浩然轉過頭微笑著答道,看到藍玉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轉過去繼續注視著行軍布陣的將士們。
「前進!」騎在馬上的常遇春看到自己的屬下已經列隊整齊,一揮手發令道。收降驢牌寨后,虎頭山紅巾軍意外地獲得了幾十匹戰馬,也不知道張濟世從哪裡搞來的,總算讓一幹將領有了坐騎。
在士官敲響的鼓聲中,兩千軍士開始前進,整齊的腳步聲顯得非常有力量,但是常遇春知道,大部分「新兵」訓練沒有多久,雖然現在走得整齊,只是跟著老兵的節奏而已,也不知道真打起來效果如何?
很快就走到清澗山腳下的繆軍營寨前,守夜的繆軍已經發現了異常,在那裡高呼著,報信用的鑼敲得亂響。繆軍有近八萬人,不大的清澗山容不下這麼多人,所以他們的營寨一直扎到了山腳下,與虎頭山紅巾軍遙遙相對。
常遇春不管對面的動靜,一舉手喝令道:「停!」全軍隨令就停了下來,最前排的軍士蹲了下來,斜舉著長矛,用腳踩住靠在地上的矛尾,後面幾排的軍士也一一斜舉著長矛,從前面軍士的肩上越過,形成了一排排如林的長矛陣。這是劉浩然所說的新陣法,原型來自於他所知道的西班牙長矛方陣,不過由於大部分人訓練時短,加上裝備不齊,有點半吊子貨的模樣。
從陣中跑出上百人,他們冒著開始稀稀落落射出來的箭矢,跑到繆軍營寨前,拋出繩套,然後幾個人一股,奮力一拉,把不是很牢靠的木柵欄拉倒。
待到拉倒一片空地出來,常遇春拔出環刀來,大吼一聲:「殺!」全軍爆出一聲吶喊聲,然後全體挺舉著長矛,快步向前跑去。
看到如林的長矛涌過來,見識過厲害的繆軍軍士們扭頭就跑,誰也不願意被刺成血人。紅巾軍在後面緊追不捨,追了幾十米,終於遇上了整隊出戰的繆軍大隊人馬。紅巾軍第一排長矛手的長矛刺進了最前面的繆軍軍士的身體里,但是他們的攻勢為之一滯,後面的繆軍軍士趕緊趁著空隙衝上來,可第二排長矛舉著手裡的長矛從間隙里踏了出來,把迎上來的幾十個繆軍軍士刺穿。第一排長矛手拚命地抽回自己的長矛,然後繼續往前走,但是繆軍迎面射來的箭當即射翻了幾個長矛手,後面的趕緊走上前去補空位。死傷的軍士紛紛倒在地上,血水不停地流出,落下的雨水竟然一時無法衝散,不一會,地上的泥濘水窪變成了紅色。
雙方血戰在一起,不過定遠營紅巾軍憑藉凌厲的攻勢和高昂的士氣,一時佔住了上風,但是繆軍憑著人多,用性命和血肉之軀死死頂住了定遠營的進攻,使得對方的進攻緩下來不少。
繆大亨接到報信,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他一邊穿戴著鎧甲,一邊不停地咒罵著定遠營,這些王八蛋,老子不打你,你倒猖狂起來了,讓你埋伏一次得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老子好歹也有數萬人,螞蟻啃象也要啃死你。
繆大亨率領親兵匆匆忙忙跑到山腳的前線,傅友德的部隊也投入到戰場上了,到處都是廝殺和慘叫聲,在雨聲中沸沸揚揚。繆軍有幾處已經被攻破,幾近糜爛之勢。而聽到消息的民夫們在黑夜中更是大呼小叫,尋親聚友,慌成一團,給激烈的戰事帶來了恐慌的氣氛。
繆大亨連連調兵遣將,把各營寨趕來的兵力投入戰場,死死頂住紅巾軍的進攻,在他看來,只要頂住紅巾軍瘋狂的進攻勢頭,把戰事拖入相持局面,已方就可以發揮人多勢眾的優勢,壓住紅巾軍。繆大亨已經下了死決心,這次一定要反攻一把,好好跟紅巾軍算清楚這筆帳。
隨著時間的推移,繆軍逐漸地穩住了陣腳,而定遠營的一時之勇也過去了,新兵訓練不足的毛病也暴露出來了,許多軍士們在激烈的戰鬥中堅持不住了,血腥的殺戮讓他們有點驚慌失措,要不是有典軍隊在旁邊押陣,說不定就跑了。
這時,山後突然騰起了一團大火,一個雜亂的聲音隨著風雨聲傳來:「紅巾軍從後山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