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誰輸誰贏?(三)
第三百三十五章誰輸誰贏?(三)
八月的衣烈河草原陽光高照,不一會就把這片土地曬得熱氣騰騰,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一直安靜無比的明軍大營突然有了動靜。
在有節奏的行軍鼓聲,一隊隊身穿紅sè軍服,肩扛滑膛槍的明軍士兵有順序地走了出來,然後齊步向前走去,整齊而緩慢的腳步隨著鼓聲一聲沉過一聲,期間有悠揚的笛聲傳出,似乎讓官兵們的腳步變得輕快了一點。
軍官們一邊在旁邊跟隨著隊列的腳步,一邊時不時地轉頭看一看自己隊伍的情況,他們的臉如同石頭一樣沉穩。而隊伍中神情最嚴肅的是走在最前面的旗手們,他們將各自部隊的軍旗舉在眉前,腰像旗杆一樣筆直,而步子也邁得最為肅正。後面的士兵們則一步接著一步緊跟著。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大隊明軍來到了指定位置,隨著軍官的口令聲下,士兵齊嶄嶄地停住了腳步。緊接著是彼此起伏的口令聲,各隊士兵們在軍官的命令開始進行戰前最後檢查,槍支、刺刀、彈yào,每一個步驟都一絲不苟。而數萬騎兵策動著坐騎,慢慢地出現在步兵軍陣中兩翼。最後當塤聲響起,整個近十萬人列成大軍陣在古樸、渾厚、低沉、滄桑的樂聲漸漸陷入沉寂,不一會便變成了衣烈河草原上一片紅sè的森林。
不一會,在全軍官兵的注視下,身穿常服的劉浩然一行騎著馬緩緩出現在隊伍中間,他們只有七個人,shì衛長莫少雄以及其他五位shì衛,卻連騎帶牽有二十匹馬。
他們穿過紅sè森林,來到軍陣前兩百米的地方便停了下來。shì衛們在莫少雄的指揮下從馬匹上取下一支大傘,撐開後有方圓近兩丈,三個shì衛將其牢牢地chā在地上,再擺出兩張馬扎,相隔不到一米對擺開。
劉浩然施施然在靠明軍的馬紮上坐了下來,然後接過莫少雄從馬囊里取出的一本書,在大傘的yīn影下看了起來,很快便入了mí。莫少雄往旁邊一站,剛好站在yīn影和陽光的jiāo界處,他左手握著腰刀刀柄,右手垂在tuǐ側,整個身子跟傘柄一樣直。五個shì衛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和戰馬上的裝備,又檢查了一下所有馬匹的馬鞍、馬鐙和韁繩,然後在傘影后側圍成了一個半圓。
這時,帖木兒的軍隊也陸續抵達,他們在離明軍大約一里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們的馬嘶人聲絲毫沒有影響到劉浩然一行。
過了一會,一名騎兵從西邊急馳而來,莫少雄眼睛一亮,握刀柄的左手反而鬆了,而右手不由地微彎成一個空拳,五個shì衛身子微微動了一下,但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劉浩然卻依然在埋頭苦讀,似乎他手裡的書是這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東西。
騎兵在離大傘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也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只是眺望了一會便扭頭而去。
「素丹,只有七個人。」剛才那個騎兵向帖木兒稟報道。
「你確定那人是大明皇帝?」帖木兒急切地問道,話一出口他便意識到錯誤,自己介面道:「你不認識大明皇帝。」
帖木兒猶豫了一下,對阿里木說:「你去找十二個人,跟我一起過去。」
很快帖木兒一行十四人衝出了軍陣,向大傘處急馳而去,不到五十米處,帖木兒勒緊了韁繩,戰馬很快便緩緩的xiǎo跑起來。
帖木兒眼神很好,一眼就將那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身影認出來了。坐在那裡的他就好像一位嗜書如命的中年學者,可是再一仔細看,他卻像一個在紅sè海洋邊上釣魚的漁翁。那隨風捲動的旌旗就像一層層海làng,在他的身後涌動著。
帖木兒再看了看劉浩然旁邊的幾個人,最近的一看就知道是個高手,可是他的腰間除了腰刀之外,還chā著兩支短火器,對了,明人叫它短銃。而其餘五個人應該也是好手,不過他們腰間除了腰刀,居然各自chā著好幾支短銃,多的有四支,少的也有三支。而不到五米處停著二十餘匹馬,都是配好鞍蹬,騎著就能走的。在每匹馬的鞍邊,隱隱可以看到有好幾支短銃的mō樣。
帖木兒在不到十米的地方下了馬,將韁繩丟給了shì衛,然後邁著他的瘸tuǐ一步一步向大傘走去。他的腳步終於讓劉浩然抬起了頭,目光剛好對上即將走進大傘的帖木兒。
劉浩然微微一笑,帖木兒也回了一個微微點頭,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劉浩然突然指了一下他對面的空馬扎,對帖木兒說道:「坐!」
帖木兒到喉嚨的話馬上被憋了回去,他感覺自己一見面就被對手把氣勢壓下去了,他很想做點什麼或說點啥來挽回局面。可是帖木兒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直接坐下去,好像有點丟面子,不坐就這麼站著,好像顯得更尷尬,難道扭頭就走?自己豈不成了xiǎo肚jī腸的人物了?那說些什麼?帖木兒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猶豫了那麼幾息時間,帖木兒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眼睛也看到了劉浩然手裡的書。
「不知你皇帝陛下手裡是什麼書?能如此吸引陛下的書一定是好書,希望能借我一閱。」帖木兒首先開口道。他從大明回來倒是苦心專研了一番漢學,至少大明官話說得還能讓劉浩然聽得懂,至於能不能讀懂劉浩然手裡那本書就不得而知了。
「是《忠義水滸傳》,有人喜歡它,說它是一本好書,但是我不喜歡。」
「哦,陛下為什麼不喜歡這本書?」帖木兒原本只是想找個話題,聽到劉浩然這麼一說,反而有了興趣。
「這本書標榜忠義,可是書里的忠卻似忠實愚,義卻似義實匪。大舉替天行道,可是天是什麼?道又是什麼?只不過是人心中的好惡罷了。以人之好惡行事,要律法何用?不過最令我厭惡的不是這個。」
「不知皇帝對這本書最厭惡的是什麼?」兩人居然在近二十萬嚴陣以待的大軍之間討論起一本書來。
「做人ròu包子的人卻成了書中的好漢,這種視他人生命為草芥,殺人不需要理由的人應該是我大明最該殺的人。」劉浩然毫不客氣地說道。
「尊重生命,是一個人良心的最底線。」劉浩然最後嘆了一口氣道。
帖木兒對劉浩然前面的話聽得半懂非懂,但是聽到最後一句,心裡卻不由腹誹道,尊重生命?就在我倆坐著的這塊土地上,前幾日就被數萬人的鮮血浸泡了一遍。想到這裡,帖木兒不由地挪了挪腳,他覺得自己的鞋底似乎有點黏糊糊的。
「好了,帖木兒素丹,我們閑話少說,該說說正題了。」正當帖木兒想就這本書的話題繼續討論下去時,劉浩然開口道。
對於劉浩然搶先一步把話題轉到正題來,帖木兒心裡不由又一陣懊悔,真是一步失步步就落後了,看樣子自己一時半會還得被對手牽著鼻子走。
「帖木兒素丹,前幾日你該試探的也已經試探過了,現在能夠和我面對面坐在這裡。我想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我也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說說你的條件吧。」
「皇帝陛下,就以現在雙方佔據的地方為界吧,我們各自休兵。我願意與皇帝陛下結成兄弟之盟。」帖木兒斟酌了一會說道。
「以現在雙方佔據的地方為界,你的意思是我們平分這片草原?」劉浩然似笑非笑地說道,他抬起手向遠方指了指說道:「這片草原廣袤無比,而且很不容易分清界線。將來如果你的子民丟了一隻羊,找著找著一不xiǎo心就可能過界了,我的子民丟了一頭牛,說不定找著找著也過了界。來回幾次,很容易發生衝突的,這會傷了我們兄弟之盟的感情。」
帖木兒明白了,這位大明皇帝對與自己結兄弟之盟沒有異議,有異議的是地盤分配不滿。
「皇帝陛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最好以河為界,這樣我們雙方的子民就不容易因為誤會而產生衝突,我們兄弟之盟的感情才會長久的保持下去。」
以河為界,原來大明皇帝打得是這個主意,但是以哪條河為界?衣烈河?不可能,明軍騎兵早就越過衣烈河,都已經向西突進了數百里,怎麼可能退回來?吹河(楚河)?倒是有這個可能,只是這條河太短了,到了熱海就沒有了。但是明軍南路大軍幾乎快打到哈實哈兒(喀什市),這個地方從地理上已經在吹河以西了。難道是火站河(錫爾河)?
想到這裡,帖木兒不由一驚,幾乎要站了起來,這大明皇帝要價也太離譜了,以火站河為界,自己的根據地河中地區就在火站河以西,這不是把界線劃到自己家mén口了嗎?
「皇帝陛下,你太沒有誠意了吧。」帖木兒狠狠地說道。
「火站河以東現在是你的地盤嗎?」劉浩然反問道。
帖木兒一時語塞,火站河以東原本屬於東察合台汗國,帖木兒現在還沒有統一整個察合台汗國,他繼承的只是西察合台汗國的地盤,即火站河以西的河中地區。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哈馬爾丁對火站河以東地區的宗主權都要比帖木兒大,畢竟哈馬爾丁殺了東察合台汗國最後一個大汗后,他已經成了事實上的東察合台汗國繼承人。而帖木兒也不是靠殺了西察合台汗國的汗王才掙得河中地區這塊地盤嗎?
現在哈馬爾丁已經被明軍打得大敗,幾成喪家之犬,按照草原的規矩,這塊地盤就應該歸大明所有,如果帖木兒想取得這塊土地的宗主權,那只有一個辦法,打敗明軍。
「帖木兒素丹,你知不知道漢字中捨得兩個字的含義?」
帖木兒默不作聲,靜靜地等待劉浩然接下來的話。
「有舍才有得,河中向南,向西是沒有邊的廣袤大地,只有放下包袱,你才能走得更遠。」
看到帖木兒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劉浩然繼續說道:「你只看到邊界就在火站河邊,卻沒有看到這邊界離我大明腹地有多遠?」
帖木兒微微點點頭,表示明白劉浩然的意思。火站河離河中近,似乎很容易對其造成危險,但是換個角度看,帖木兒很容易把全部的力量集中起來。而火站河離大明腹地太遠了,就算大明實力再強勁,在火站河以東地區也只能保持守勢,根本沒有什麼能力對河中地區造成致命的威脅。要不是大明那漫長的補給線,帖木兒可不認為大明皇帝會邀請他坐在這裡好好地談一談,至少先等打下了撒馬爾罕再說。從前幾日的戰況來說,明軍不是沒有這個實力,誰知道大明皇帝在後面藏了多少軍隊沒亮出來。
「再說,我們的北邊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劉浩然毫不厭倦地繼續勸道,「我們以火站河為界,結成兄弟之盟,我大明就有義務承擔共同防禦北邊的金帳汗國,我們也會放開貿易,支持素丹你去征服huā刺子模,伊利汗國。」
說到這裡,劉浩然身子微微向前傾,語重聲長道:「我知道素丹你是一個虔誠的穆斯林,你難道不想去朝聖嗎?你難道不想成為真主之劍,保護整個伊斯蘭世界?」劉浩然看到帖木兒瞳孔一縮,知道他動心了,於是最後只是淡淡地重複了一句:「只有放下包袱才能走得更遠。」
帖木兒心裡不由盤算起得失來,的確,如果不讓出火站河以東地區,給大明一個安全緩衝地區,大明肯定會和自己死磕到底。雖然大明補給線漫長,但是它真狠下心來跟你硬拼,就算滅不了你帖木兒汗國,也能打得你重傷。到時真把血本拼光了,北邊的金帳汗國,南邊的伊利汗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就連西邊龜縮在一角的huā刺子模也能成為帖木兒汗國的心腹之患。
真要出現這種情況,大明肯定是往後一退,任由你們幾個去火拚,屆時你帖木兒是被清蒸還是被紅燒,就真不管大明什麼事了。
想到這裡,帖木兒咬了咬牙道:「好,就以火站河、阿賴山、蔥嶺為界,以東以北是大明疆域,以南以西是我帖木兒汗國。」
帖木兒這麼一讓,直接把阿賴山以北的俺的干(安延集),費爾干那(浩罕)地區劃給了大明,雖然這塊地區位於火站河流域上游,土地féi沃,但是帖木兒西瓜都讓了,也不在乎這點芝麻了。再說這兩個地區的部落一直遊離於帖木兒的真正控制之外,對新上位的西察合台汗國汗王是口服心不服,帖木兒乘機把這些刺頭的地盤讓出去,屆時再好好收拾他們。
「大明皇帝陛下,哈馬爾丁,忽歹達等首領都已經臣服於我,我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子民,因為這些人已經成了我的子民。」
「帖木兒素丹,難道你敢保證這些人里沒有我的子民?」劉浩然接過莫少雄遞過來的水壺,仰首喝了一口清水后答道。
帖木兒幾乎要破口大罵了,老子都讓了這麼多,你怎麼一點虧都不肯吃,你當什麼大明皇帝,乾脆去當商人好了,再jiān的商人也沒你jiān。
看到帖木兒有點惱羞成怒了,劉浩然也不好過於bī迫,換了提議道:「穆斯林你帶走,非穆斯林留下。」
帖木兒算了一下,這還差不多。火站河、阿賴山、蔥嶺以東以北地區,穆斯林幾乎佔到三分之二,而且大部分都是善戰的méng古和畏兀兒人。地盤還可以到別處去打,這人口卻是實實在在的硬實力。河中地區經過méng古人西征,察合台汗國內luàn,上百年下來已經殘破不堪,人口也是銳減,有了這部分人口的補充,帖木兒覺得自己的實力可以上一個台階。至於哈馬爾丁、忽歹達等原來的首領,帖木兒不覺得是什麼問題,到了河中,自己還不把這些人róu圓搓扁。
「皇帝陛下,你似乎很厭惡穆斯林。」帖木兒從劉浩然的態度中看出問題來,不由冷森森地問道。
「不是厭惡,而是畏懼。」劉浩然毫不在意的答道。
帖木兒對這個答案感到非常意外,畏懼穆斯林?開玩笑吧,他大明皇帝會畏懼穆斯林?於是帖木兒不由自主地追問道:「為什麼?」
「因為在穆斯林的心目中,信仰高於一切,甚至高於生命。」劉浩然隨即答道。
帖木兒滿意地點了點頭,的確,在穆斯林心目中,信仰是他們最犀利的武器。
「對了,帖木兒素丹,聽說河中地區有不少méng古人帶過去的漢人遺民?」
「是的,皇帝陛下,méng古人當年西征,帶了不少從中原掠來的工匠、奴隸,他們部分人在河中落居,繁衍生息。」
「如果他們願意回歸故里,請素丹放他們回來。為了表示感謝,我大明願意重謝,這樣,一個人謝一把鋼刀,或者一匹絲綢。」
帖木兒看了一眼劉浩然,感覺自己終於握到了主動權,他知道這是一筆好買賣,漢人遺民總共不過那麼幾千人,走了就走了,但是能換來幾千把鋼刀或者幾千匹絲綢,卻是無比劃算,所以帖木兒已經暗中決定,不管這些遺民願不願,他都當是自願的了。只是這大明皇帝可真是會拉攏人心,到時這些遺民一回國,再這麼一宣傳,大明百姓對這位皇帝陛下的好感肯定會嗖嗖地往上升。
帖木兒不由臨機一動,介面道:「大明境內也有不少穆斯林或者是bō斯、河中遺民,我也希望把他們接回來。」
劉浩然聽完后,不由地笑了,帖木兒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接下來談的就是一些xiǎo事,兩國互相保護對方的商人;確定大明對河中每年出口鋼刀等武器的種類;對金帳汗國兩國要同仇敵愾,一方受到進攻,另一方必須給予支援;大明承諾斷絕與huā刺子模、伊利汗國的直接商貿往來,全部由河中地區進行中轉;帖木兒承諾會約束轄區內的子民,嚴禁擅自越境或挑起紛爭等等。
他們兩人只是確定了大綱,細節自然jiāo給下面的人去細談。
談完了,日頭也開始西沉了,劉浩然和帖木兒也該各自回陣了。臨走時,帖木兒突然回過頭問道:「皇帝陛下,你能把那些火器賣一些給我嗎?」
劉浩然愣了一下,笑著回答道:「素丹,你說呢?」
帖木兒不由笑了,搖搖頭道:「明白,明白,是我沉不住氣啊!」
「素丹,不著急,應該用不了多久,大明就可以賣火器給你了。」
「希望如此!」帖木兒邊說邊向馬匹處走去。
接過阿里木遞過來的韁繩,帖木兒卻沒有翻身上馬,而只是愣愣地低下頭去,眼睛直瞪瞪地看著腳下的泥土。帖木兒用他那條沒有傷的tuǐ狠狠地在地上蹬了幾下。
「素丹,你這是?」阿里木不解地問道。
「我要好好記住,腳踩這片土地的感覺。」帖木兒邊說邊翻身上馬,一抖韁繩,策馬而走。他這些動作被坐在馬上的劉浩然看在眼裡。劉浩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也策馬而去。兩人相背而馳,越走越遠。
來到明軍軍陣前,劉浩然停了下來,他的目光掃了一眼,把握拳的右手一舉,默然了一會,近十萬開始齊聲高呼,而且這聲音在連呼三遍之後變得無比整齊,如同一個人吼出來的一般。
「日月不落,永曜大明!」直衝雲霄的吼聲讓帖木兒的坐騎不由自主地嘶叫了一聲,帖木兒回過頭去,遠遠看到那個身影,在他的駕馭下,他身前那片浩瀚的紅sè大海正掀起席捲天地的巨瀾。
「日月不落,永曜大明!」帖木兒眯著眼睛,慢慢回味著。
過了十月,天氣轉寒,帖木兒率部回國,他將數十萬穆斯林原居民全部帶走,而劉浩然留下傅友德、鄧友德、藍yù率領十幾萬兵馬鎮守新疆域,然後在大內親軍的護衛下踏上東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