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湛楚非番外
優雅的旋轉餐廳,抒情的鋼琴聲緩緩流淌,如山間潺潺的清泉,湛楚非如坐針氈地端坐著,禮貌地微笑著,笑得生澀含蓄。
相對而坐的這一位湛楚非也搞不清楚這又是哪家的名門淑媛,精緻得無可挑剔的五官,加上專業而細緻的妝容,宛若脫俗仙子,可就太脫俗了,太完美了,湛楚非不得不跟著她的淑女步調生生地扮演幾代紳士的風範,心裡已是叫苦不迭。
這已經是回來后的第幾次逼上梁山了?在幾番逃之夭夭之後,奶奶索性將人往家裡領,在無不熱鬧的同時,也無不尷尬,只得向奶奶棄械投降,乖乖地接受一次又一次的相親安排。
不過這奶奶還真會選人,還真夠賢淑文雅的,雅得笑不露齒,不多言,不多動,湛楚非看著隔著簾曼的鄰桌男女,有耳磨廝語的;有小聲討論的;有打情罵俏;也有正經議談;就沒有像他們這對這樣一直保持著坐如鐘的姿勢,只含蓄微笑,卻相對無言。
湛楚非在悲天哀嘆的同時,開始同情起曾經的小叔,那會兒小叔也是被這樣趕上梁山,做一名視死如命的英雄吧!真是風水輪流轉,沒想到若干年後的現在輪到他上斷頭台,只是他沒有小叔的淡定從容,現在還真是水深火熱,再這麼下去他都快坐出脊椎病了。
在餐廳的另一個角落,李朝與林夏抒相對而座,沒有像餐廳里的雙雙對對,即使不親密粘合,也脈脈含情,相反他們只是客套而生遠地相視坐著,跳簇的燭光映在林夏抒的臉上,眼波流轉間,那一股淡淡憂鬱輕輕掃落,李朝有些內疚,握住她的柔若無骨的手:「對不起,你家裡出事時,我剛去出差,沒幫上你的忙。」
林夏抒淺淺含笑,「已經沒事了,你幫我的已經很多了。」隨後又慢慢地抽回手,端起杯中的咖啡。
李朝還想說什麼,林夏抒微微側過臉,望向窗外的天慢慢地沉落下來,白天的浮躁漸入塵埃,讓人不禁沉思過往的對與錯,可是城市裡依舊的燈火繚亂,依舊的車水馬龍,依舊的人來人往。哪裡又有一片寧靜地地方?其實喧囂城市又何須需要如此庸人自擾的沉思過往,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故事中的人不管以什麼方式,什麼形式終究都各歸各位。
從餐廳出來,初冬的風吹過來,不自禁地讓人打了寒戰,不知何時飄起了點點碎碎的雪子,打落在臉上,如肌膚劃破般的冷疼,李朝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林夏抒身上。
林夏抒在回頭轉眸間,看見也剛從餐廳出來的湛楚非,身邊還有一位嬌弱細緻的女伴,目光在空中毫無預備地交接相觸,也只是牽強一笑,李朝也適時看到了湛楚非,走過去打了招呼,林夏抒站在李朝的身後也禮貌地和湛楚非身邊的女伴微笑示意。
曾經觸手可及的戀人,曾經以為的一輩子,若干年後歲月的沉澱,故事的沖淡,終究是各不相干的兩個過路人,只是剩下這不淡不鹹的一個微笑,一個招呼,一個轉身,一個告別,過程不過是恍然間的一場夢起夢落,走到故事的今天還有誰會對它念念不忘?那就是受傷的最後一個。
在各自轉身向不同方向背馳而去時,林夏抒不由自主地做最後一次回頭,卻意外地與剛回頭而望的湛楚非相視而觸,可卻已經是越來越遠的距離,這一段距離是他們誰也沒有勇氣走過去,沒有能力去跨越的距離。
好吧!就這樣吧!就當是又做了一次多餘的告別,就當時為過去的故事做一次永久的封印。不管曾經是以什麼方式,什麼心情,甚至帶著不光彩的目的,但終究是愛過一場,只不過到了現在只是恍然一夢。
雪子漫揚地飄落,劃過的臉有雪水流淌,與溫熱的液體一起滑落,滲入嘴角是澀澀的苦味。
湛楚非將今天的女伴送回家,在女伴含蓄的依戀中,不是不懂其中的涵義,只是給不了,就不想去攪亂他人的一湖平靜,在最後揮手道別時禮貌地說道:「沈小姐,再見。」
開著車獨自在這座繁華如夢的城市大道行駛,想起第一次陪著喬心言試車,那種驚心動魄的餘震還回蕩在心間;第一次用自己的唇去親吻她的那抹柔軟,唇齒中久久散不去的余香流連;第一次拉著她的手進入影院,對她說:心言,如果有一天你記不起我,我也會一樣愛你的;第一次在熙攘的人群中重新握住她的手,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是刻骨的…
記憶在這裡斷節,又迅速跳躍到另一個鏡頭,那一次在巨烈的疼痛與迷糊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盈盈含淚的另一張臉,那時的陽光灼灼閃爍,打耀在林夏抒的臉上,如萬顆碎磚般點綴,虛幻地恍若夢中,然後她看著他破涕而笑;在接下來的每日每夜裡,她伴著他走過最難最痛的日子,那時她的手總是那麼柔軟溫暖,她的笑也如一抹冬日裡的陽光,暖暖的幸福著,溫暖著。
只是現如今,一切的一切都落入故事的尾聲,沉澱在記憶的井底,拿出來只是回憶?還是…
雪飄得越來越大,如聚似散,漫天飛舞,落在與窗前細碎的點點,來不及化散的雪花,漫漫地覆蓋在車窗前,終究是擋了前面的視線,終究是看不清的迷茫……()